春興環顧四周,挑了一把離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下,開始喝剛剛侍女端上來的茶水。


    這就是春興和流光截然不同的地方了。


    此時此地,若是換做流光,不僅不會飲茶,連坐下都會猶豫再三。


    她心思重,考慮的事情多,喜歡未雨綢繆做最壞的打算。


    春興則完全相反。他想不到這麽多,更信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種隨機應變的老方法。


    與此同時,屋內。


    玉影斜著身子坐在太師椅上,一隻手攥著太師椅的椅把,直攥到指尖發白,另一隻手拉著沈懷明手腕,力道之大,逼得沈懷明不得不彎腰湊近。


    玉影的手很冷,即便隔著袖擺也能感受到。


    沈懷明不僅沒有甩開玉影拉著自己袖擺的手,反而順著力道,半跪在她麵前,神色擔憂。


    “怎麽了?可是又病發了?心髒疼嗎?”


    沈懷明空著的那隻手扶住玉影肩膀,幫她穩住身子,像之前千百次他所做的那樣。


    “不是病發。外麵那個男人我認識。他是沈懷信的人。他一定是來刺殺你的,你不要再出去了。”


    玉影的身子輕輕發著抖,越說越激動。


    “沈懷信派春興過來一定是想讓他在邊境積攢軍功。等到班師回朝之日,順理成章的為自己所用。他要兵權...他要造反。對,他要造反,一定是這樣!”


    沈懷明擔憂的看著玉影,起身,半抱著她的身子。


    “玉影,你先冷靜,有事慢慢說。這是在我的帳內,皇兄即便要害我也不會選在此時此地此刻。”


    玉影掙開沈懷明的懷抱,將旁邊矮桌上的果盤拂落在地。


    “他就是個瘋子他有什麽做不出來的!你一定不能出去!把他打發走!讓他滾!”


    “好好好,我讓他滾。你別傷著自己。”


    沈懷明踢開地上散落的瓷片,蹲下身。


    他的衣擺隨著他的動作逶迤在地。


    絲綢質地光滑,光澤感強,和冰冷漆黑的大理石磚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沈懷明握住玉影的手,仰頭開口,“玉影,看著我,你先冷靜。深呼吸。”


    他的目光憐惜輕柔,語氣鎮定和緩,伸手捧住玉影的臉,替她擦淨那顆將墜未墜的淚。


    “這些已經完全離你遠去了,別害怕,你的新生活裏不會再有這些人了。”


    “是嗎?那春興為什麽活生生的站在門外?”


    玉影攔住沈懷明替她拭淚的手,“我不是怕,我是擔心。沈懷信這個人詭計多端,手段陰險下作,我怕你會中他的計。”


    “你就這麽看不起我啊。放心吧,我會很小心的。”


    “你先留在這裏,讓我出去,探探他的虛實。”


    玉影邊說邊起身,卻被沈懷明拉住。


    “讓你出去一個人麵對他,我怎能心安理得,如果他真是你口中那個武功難尋敵手之人,你以叛逆的身份出去,豈不是比我更危險?萬一他要替他主子鋤奸呢?”


    “不會的。除非沈懷信下令殺我,不然春興不可能多管閑事多此一舉。我還活著的消息沈懷信並不知情,所以我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玉影在沈懷明麵前隱瞞了流光的身份,一方麵是因為她不希望流光也卷進這場殘酷的奪嫡之爭,另一方麵是她堅信流光絕對不會站在沈懷信一邊傷害自己,畢竟當年她的出逃都有流光推波助瀾的一份功勞。


    而春興,她對這個人的人品保持懷疑。而且,他實在太過危險...這樣的人,玉影不敢隱瞞,怕出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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