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後,春興立刻要了水準備幫流光擦洗,他輕手輕腳的靠近,聲音溫柔,“現在好點了嗎?能不能動?”


    流光緩緩坐起身,“好多了,我換身衣服。”


    春興聞言,急忙將幹淨的衣服遞過去,“需要我幫忙嗎。”


    流光:“...不用。”


    春興再進來時,流光已經換完了衣裳,身上黑紅色的血也被她盡數擦淨。


    春興進去將被血染色的床鋪整理好,換上了幹淨的被褥,隨後拉著流光坐到了床上。


    他一邊整理房間一邊小心翼翼的斟酌措辭,“你剛剛在戰場上是怎麽了?我看你呆呆愣愣的...”


    “我有點不適應,那種畫麵...衝擊力太大了。”


    流光回憶起那些殘肢與人頭,眉頭緊緊鎖在一起。


    收拾完營帳,春興陪著流光一起坐在床上,側頭觀察她。


    流光看樣子還沒有完全從剛剛的戰場中緩過神來,春興忍不住自責,自己應該再努努力勸住她的。


    春興本人對於戰場和殺戮完全無感。他既不會因此反胃,也不會感到痛苦。


    在戰場上,他時刻分神關注流光。


    一開始,一切都很好。流光的衝殺並不凶猛,隻是按照本能,將所有前來攻擊的人斬於刀下。


    可是後來,事情漸漸失控了,流光衝殺的越來越激烈,猶如一隻困獸殺紅了眼。


    春興眼睜睜看著她離大部隊越來越遠,獨自一人沐血。


    情況如果一直維持在這樣,春興倒不會特別擔心,流光的武功在這樣混亂的戰場足以自護。


    可是再後來,她突然脫力一般跪倒在地,開始幹嘔。恰在此時,有敵人趁虛而入想要攻擊流光。


    春興一邊提醒流光別動,一邊射箭殺人。可是自己射出的第一箭被流光斬斷了,她依然處於一種極端的自我防衛機製下,可是卻對對麵敵人的攻擊毫不反抗。


    為什麽會這樣?


    那時的流光仿佛失去了自護能力,完全赤裸,任人攻擊。


    千鈞一發之際,春興再次搭弓射箭,在箭下護住了流光。


    流光的聲音打斷了春興紛亂的思緒。


    她給了他一個答案。


    “我不知道,這樣做究竟是否是對的。


    我可以動手殺沈懷明,可以動手殺沈懷信給我指定的那些目標,因為他們並不幹淨,他們的手裏也染著鮮血,殺他們不會給我造成任何心理上的負擔。


    但是這些人...他們和我們沒有利益衝突,沒有前仇舊怨。


    想到這些的時候,我的手很難揮得下刀。”


    流光的手開始顫抖,仿佛正在經曆極大的痛苦。


    春興伸手過去穩住她的手,觸之,一片冰涼。


    “流光,你不要再上戰場了。你不適合這樣的世界。”


    “我必須要適應這樣的世界。


    如果我不能拿到兵權,我的全部計劃都會失敗。我們的下場會比死更慘。”


    流光很用力的回握住春興的手,像是在展示某種決心。她的手依然很冷,像永遠不會暖過來的那種冷。


    混亂的狀態下,對著春興,流光將自己的全部計劃和盤托出,再無半點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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