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沈均上了後麵那輛車。


    車子開的很快,濺起一道水花,隨後消失在路的盡頭。


    站在沈均剛剛站過的地方,沈言風的臉上卻緩緩流下兩行淚水。


    沈均站著的地塊地方,用磚頭和一些小塑料片搭起了一小塊避雨的地方,


    在那些塑料片下麵,是放得整整齊齊的一疊錢,有零有整,正好是沈言風塞進沈均書包裏的那些。


    他一分錢都沒用,全都還給了沈言風。


    在錢的下麵,沈言風還看見了一張白色的東西。


    小心翼翼的將那張紙抽了出來,上麵卻寫著一串地址。


    眼淚再也止不住流了出來,沈言風站在雨裏,熱鬧平雨水衝刷著自己的身體,直到眼淚都流幹了才緩緩挪動了自己僵硬的身子。


    紙片和錢被沈言風好好地收了起來,紙片上寫的地方很遠很遠,沈言風身上所有的錢加起來也不夠買一張去到那裏的機票。


    於是,沈言風隻能留在小鎮上繼續打拚。


    年齡大些的時候,沈言風自己在廢品站撿了幾本書每天躲在鎮上的小學背後,跟著認了幾個字。


    雖然沈言風沒上過學,但是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的課,他都悄悄躲在學校後麵偷聽了。


    雖然聽不懂的地方居多,但好歹也識了字,認了數,不算文盲了。


    年紀再大些,他就開始學著自己做點小生意,起初也幹的不好,總是被人騙。


    好在沈言風腦袋活泛,這個不行就換另一個,總之也沒讓自己餓死。


    二十幾歲的時候,沈言風才終於買到了去往沈均身邊的機票。


    可是踏上旅途的沈言風也不敢確定在,這麽長的時間裏,沈均到底有沒有搬家,是不是還住在原本的那個地方。


    算起來,沈均現在也應該滿十八歲了,應該剛剛高考完,也不知道考得怎麽樣。


    不過沈均那麽聰明,肯定能考一所很好的大學,上一個很好的專業……


    但比起這些,沈言風的心裏還有一些隱隱的擔憂。


    畢竟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也不知道沈均還記不記得自己了……


    飛機降落在a市的時候,沈言風按著手機導航上顯示的地址打了車朝著沈均的家裏趕去。


    車子駛過繁華的都市,最終停在了城市邊緣的別墅區。


    看起來比之前鎮上的洋房還要氣派。


    沈言風拎著他小小的行李箱走上前去,將自己手裏的紙條遞給保安。


    保安隻看了一眼,便沒好氣的說這家人早就搬走了。


    沈言風捏著紙條,有些不甘心的詢問保安知不知道這家人搬去哪裏了。


    可保安卻搖了搖頭說自己不知道,況且他們也不能隨意泄露業主的信息。


    沈言風在社會上混了這麽久當然也是知道一些人情世故的。


    他摸出幾張錢,塞進保安手裏,又問了一遍。


    保安這才堆了滿臉笑意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張紙條。


    上麵的字體和沈言風手上拿的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這是那家的孩子臨走前祝囑咐我給一個拿著同樣字體紙條的男人,想必就是你了……還好你小子來得及時,再晚一點我就不在這幹咯……”


    保安說著便把聲言風給自己的錢裝進了口袋。


    沈言風笑著和他說了聲謝謝,這才拿著紙條按照上麵的額地址打了車。


    心裏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為什麽要搬家呢?是發生了什麽嗎?


    沈言風坐在出租車的後座上,腦海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


    可是越想,他心裏那點不安的情緒就越是被無限放大。


    他簡直恨不得自己現在立馬長了一雙翅膀,好讓他快點飛到紙條上的這個地址去。


    車子漸漸走遠,眼前的景象卻漸漸開始變得荒涼。


    遠離了車水馬龍, 車子拐了個彎,進入一個又小又窄的巷子裏。


    狹小擁擠的小巷裏,人聲鼎沸,漆黑的地板上是常年積攢下來的油汙,泛著難聞的氣味。


    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在啼哭,伴隨著女人吵鬧的叫罵聲傳進沈言風的耳朵裏。


    直覺告訴沈風,事情很不對勁。


    車子最終在一棟破舊的樓房前停了下來。


    層層堆疊的陽台上曬滿了衣物,有些未幹的,還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著水。


    樓道裏不時有人走動,或拎著剛買的菜,亦或者背著哭鬧的孩子。


    沈言風照著紙上的地址找去,最終停在了一扇已經掉了漆的木門前。


    抬手剛要敲門,沈言風卻聽見走廊的盡頭傳來幾聲嘈雜的打罵聲。


    剛剛上來的時候時,沈言風就大概了解了這房子的構造。


    走廊的盡頭大概率是廁所。


    聽聲音應該是幾個小年輕正在打架。


    沈言風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而且還是在社會上混的,對這種事情早就見怪不怪了。


    可是下一秒,沈言風抬起的手卻又放了下去,破舊的房門前隻剩下一隻小小的行李箱。


    它的主人正朝著走廊盡頭奔去。


    因為沈言風從他們辱罵的話語裏聽見了沈均兩個字。


    天知道沈言風聽見這兩個字的時候,一顆心簡直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


    越靠近廁所,吵鬧聲就越大。


    沈言風不管不顧的衝進去,卻看見一個少年拿著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的棍子,正和麵前的四五個紋身青年對峙著。


    身後傳來響動,所有人的視線都向沈言風看去。


    可沈言風的注意力全在沈均身上。


    四目相對的瞬間,沈均拿在手裏的棍子瞬間落地。


    哐啷的聲響回蕩在散發著惡臭的廁所裏,沈言風隔著人牆看見了被打得渾身是傷,就連衣服都被人撕破了的沈均。


    一瞬間,沈言風的怒氣值達到了峰頂。


    他本來以為……本來以為離開自己,跟了他的外公外婆,沈均就會過得很好的……


    可是……怎麽會是這樣……怎麽能是這樣……


    那幾個人見沈言風來了,還以為是沈均找來的幫手,瞬間便朝沈言風撲了上去。


    沈言風從小就在這魚龍混雜的社會上摸爬滾打,別的本事沒有,打架倒是一流的。


    幾個小混混沒幾下就被沈言風撂倒在地。


    他們見落了下風忙站起身來作鳥獸散了。


    沈言風喘著粗氣,看向站在一旁神情有些呆愣的沈均。


    他才剛想扯出一個笑來,沈均卻像是沒看見沈言風一樣,徑直繞過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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