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走在回營的路上見到趕路的援軍的,雙方麵麵相覷。


    “穆姑娘,這……”


    援軍領隊的副將看到馬上的人呆滯住了,就這麽水靈靈地綁上了?


    穆南桉笑著拍拍馬:“包的。”


    副將快步走到穆南桉身邊,仔細地看了一遍,關心道:“沒傷到哪吧?”


    封長訣搶過話頭:“近戰戰士轉遠攻射手,能受什麽傷,除非對麵是法師。”


    副將懵了:“啊???”


    回大本營後,南平將軍也圍著穆南桉轉了一圈,看寶貝女兒無恙,放下心來。


    “我閨女也是越來越能幹了,援軍沒到就抓住了山賊頭兒。”


    封長訣:“……”合著我那份功勞也歸她了?


    南平將軍召來幾個士兵把王成虎扒拉下來,拿鐵銬銬好,送去湯大夫營地,讓後者看看傷。


    王成虎沒受過這種待遇,被抓了還能去看傷,有脾氣也發不出來了。


    湯荷挽起他的褲腳,從藥箱裏翻出一個卷包,卷開後展現細針小刀,她輕輕挑出一把小刀,抓住他的腳腕,割開他的傷口,取出箭矢。


    最後包紮好了,她端出一盆血水走出來,與在營外等著的穆南桉他們交換一下眼神,示意他們進去。


    王成虎躺在地鋪上,穆南桉湊過去問道:“好點沒?”


    一個巴掌一個棗。


    王成虎才不上她的當,沒好氣道:“托你的福,沒廢。”


    穆南桉高興地看向靠在木樁上的封長訣,炫耀道:“聽到沒,他說托我的福,說明我是個有福氣的姑娘。”


    王成虎:“……”不是,你們真隻看字麵意思啊。


    封長訣依舊靠著抱劍,推薦道:“歸順我們大辛吧,包你混個好武官當,月月有俸祿拿,南北暫無戰事,安安心心混日子,還能有錢拿。這不比你當寨主天天靠搶好?”


    王成虎氣得臉紅脖子粗,嘴硬道:“我那是靠本事。你們大辛就是有你這種人,沒本事還混那麽高的武官。”


    “……我就一七品武官。”封長訣無奈道。


    穆南桉立刻炸了:“吼,你說他沒本事?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大辛第一少年將軍,封小將軍自小習武,十三隨父戍邊,十五熟讀兵書萬卷,十六習得武藝十八般。”


    “上一年大破匈奴,進京得封飛騎名號。”


    封長訣:“……”話本的內容你全背下來了啊???


    王成虎冷笑一聲:“嗬,這麽厲害,還扛不住老子的闊刀?要不是你玩箭,他能脫身?早就被老子砍死了。”


    確實,拚力氣,他拚不過。


    在絕對力量麵前,一切都是虛無。


    穆南桉急得快跳腳,憤憤道:“切,他一拳能打五個!你算什麽,他讓著你而已,想給我展示箭術的機會……”


    被穆南桉這種捧殺似的誇,封長訣感到一陣害怕,他立即拍拍穆南桉的肩膀,勸說道:“別吹了別吹了……”


    “哼,這麽有種,和我比試一二啊!”


    王成虎憤怒地瞪著封長訣,後者無奈扶額,就猜到他要說這句。


    “好啊,比試就比試!封長訣,給他露兩手!”穆南桉撐著腰,朝封長訣揚揚下巴。


    封長訣:“……”我好想逃。


    嶺南一處風水寶地,山清水秀,綠樹成蔭。


    山崖下的有一處偌大的瀑布,如銀練般垂落而下,濺起層層水霧,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瀑布下方是一個清澈見底的水潭,波光粼粼,魚兒嬉戲其中。


    在這片美景之中,還矗立著一大片精致的竹樓。它們依山而建,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山間。


    每一座竹樓都獨具特色,有的高大雄偉,有的小巧玲瓏,但都散發著古樸典雅的氣息。這些竹樓周圍環繞著茂密的竹林,翠綠欲滴,給人一種寧靜祥和的感覺。


    其中有座最大的竹樓,雙樓梯可通往最上麵的主殿。


    “稟告夫人,虎頭寨淪陷,寨主被抓走了!”


    一個山賊頭上插著一根羽毛,見到寶座上坐著喝茉莉茶的女人,虔誠地跪下。


    那位女人生得大氣美麗,五官端莊,彎眉鳳眼,穿著碧綠色的長裙,盤著發,發上簪了不同色彩的花。


    聞言一愣,她放下茶杯,有些驚訝:“虎弟被抓走了?”


    “是的,大辛軍營利用山寨之間的恩怨,偽裝成五連環寨欺騙虎頭寨的弟兄們,設局抓走了寨主。”山賊長話短說。


    山寨之間矛盾重重,若是此事被族中長老和一些寨主知曉,又得掀起一番爭吵。


    她苦惱地揉揉眉心。


    說曹操曹操就到。


    幾個大長老推推搡搡就走進大殿。


    “夫人,你也聽說了吧?王成虎壓根就難擔大任,我們送去的買賣全打水漂了!”


    “虎頭嶺是要塞,必須得奪回來。”


    “夫人,不能因為他是你的手足,就護著他……”


    “……”


    南蠻之地這些山賊一直和別國有生意往來,別國的商人來此處做茶馬生意。


    而牽線的就是這兒的大部落,準確來說,是這些山寨的聯盟的大寨子——百寶寨。


    虎頭嶺是靠南國度的商人走進南蠻之地的入口。


    倘若被大辛奪走,斷掉商路,大辛會逐漸往東西方向蠶食,不出半年,整個南蠻之地都納為大辛疆土。


    “要我說,把虎頭嶺奪回來,讓給不石寨的人當家。他們靠譜。”


    “不不不,讓給六花寨……”


    “分明牛頭寨的大當家更……”


    這些大長老背後與許多山賊息息相關,他們恨不得在虎頭寨安插自己的親信。


    “稍安勿躁。”夫人中重重地放下茶杯,殿裏頓時安靜。


    他們隻在乎自己的利益。


    夫人不止一次感到厭倦了,她現如今是想救回虎弟。奪也沒奪回來,就叭叭這麽多。


    “先救回虎頭寨寨主,其他的,以後再說。”夫人厲聲命令。


    那幾個大長老悻悻地走出去,夫人托著頭按眉心,叫人去安排救人任務。


    過了一會,那個人又怏怏地走回來,愁眉苦臉道:“夫人,各山寨寨主們因為出幾個人吵起來了。”


    夫人:“……”


    我一個人去救,得了吧?


    “讓他們各出五個人。”夫人一碗水端平。


    一會後,一些山寨寨主又急衝衝地走上殿堂。


    “我們寨子小,就十幾號人,出五個人能把寨子裏的兵力全抽出去。萬一有不安好心的寨子想吞並我們寨子怎麽辦!”


    “你說誰不安好心呢!嘴巴放幹淨點!”


    “對啊,寨子小的咋子辦,對我們太不公道了!”


    “你讓寨子大的人多出一些人才行。”


    “憑什麽,都是寨子,非要俺們多出!”


    “……”


    夫人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她用力地將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一舉動讓整個殿堂內再次陷入了寂靜之中,所有人都不敢輕易開口說話,氣氛異常緊張。


    “你們這些人,就想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虎頭寨寨主曾經與你們也是稱兄道弟。怎麽,大難臨頭各自飛了?”夫人站起身,慢慢走下台階,“一個想著霸占虎頭嶺,一個為了出幾個人斤斤計較,何時我們能團結一點?”


    一個寨主不滿道:“你不就是想保住你親弟!裝出這副樣子。”


    另一個寨主也附和道:“說我們自私,虎頭嶺要塞之地,你把位置讓給你親弟,你不是更自私麽?!”


    夫人差點被氣得吐出一口血,她冷笑幾聲:“可笑,我坐在公道的位置上,要塞的寨子給了哪家都偏心,不如讓我弟坐著,我是自私嗎,我這是端平!”


    “你們這夥人,就知道落井下石!一群自私鬼!”


    夫人把殿堂內的寨主全訓了個遍,今日寨主們卻沒憋著氣,以前她主持族中事務未犯過錯,雖有他們不滿意處,都忍住了。


    但如今,在她手中丟了要塞,全都要跳起來咬她一口。


    “好啊,夫人,別怪我們不講義氣,你要救你自己救去吧!”


    那夥寨主氣急敗壞地扔下這句話就走了。


    在反抗她這件事,他們倒是團結。


    夫人苦笑一聲,這種日子她真是受夠了。


    你們不救,那她親自去救。


    不知不覺間,又在軍營中待了一個月,天氣逐漸變得炎熱起來,快入夏了。


    南蠻之地的氣候炎熱潮濕,讓人感到無比悶熱。營中的士兵們紛紛光著膀子,尋找著陰涼的地方躲避烈日的暴曬。他們躲在樹下,享受著片刻的清涼。


    封長訣一個北方人,哪受得這種熱,晚上熱得睡不著覺,他一天到晚都泡在營外的大河裏。


    河邊坐著穆南桉,她一隻手拿蒲扇,不斷地扇著風,另一手吃著剛摘下的野果子,光著腳丫泡在水裏。


    “風都是熱的!”


    湯荷在上遊用篩子洗藥材,趁日光大,要拿去曬。聞聲,她笑著說出那句名句:“心靜自然涼。”


    穆南桉往河麵看了眼,沒見到封長訣,笑著打趣。


    “哎,你別冒幾個泡就沒了。”


    封長訣在河中央藏著,聽到模糊的聲音,默默冒出一個頭來。


    “沒死。”


    穆南桉笑著撈起旁邊的果子,朝他扔過去,封長訣差點被她砸死,幸好接住。


    “哎,你已經解決了我爹的心頭大患,什麽時候回京啊?”穆南桉好奇地問。


    封長訣搖搖頭,他也想回去,好久沒見到裴問禮了。


    夜裏,他總是難以入眠。每當這個時候,他便會不由自主地拿起那塊水墨雙麵龍扣,輕輕地摩挲著它的表麵。


    那光滑的觸感仿佛帶著他們之間的回憶,一點一滴地湧上心頭。


    回頭想來,他和裴問禮就這麽糊裏糊塗的在一起了,也真是神奇。


    “聖上的意思是,等你們把南蠻的戰打完,我才能回去吧。”封長訣歎了口氣。


    穆南桉瞬間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南蠻之地有上百個寨子,打完得打到猴年馬月去了,你不會是被流放來的吧?”


    封長訣:“……”


    他悶悶不樂地又潛回河裏。


    得,等他回京,都成老頭了。


    湯荷洗完草藥,放到幹淨的大石頭上,坐到穆南桉身邊,她望著河中央的泡泡,溫聲道:“得虧他的傷好的差不多了,這種天,不讓他下水,看他都快成幹屍了。”


    “你剛剛聽到沒,聖上讓他等我們收了南蠻地,才允許他回京。他是不是犯什麽大錯了?”穆南桉疑惑地問湯荷,後者托腮思索片刻。


    “不像呀,八成是招權貴不滿了吧,故意去聖上那兒詆毀他,聖上一時也不滿他,就讓他來這破地方受苦來了。”


    穆南桉不自知地補刀:“希望他沒有心上人在京都,否則也太可憐了。有情人在天各一方,牛郎織女都能一年見一次麵,他們可能得老了才能見上一麵。”


    “哎呀!”湯荷急忙站起來,方才她一直注意著封長訣那邊,此時忽然往河中心走,急忙大喊道,“沒泡了!”


    “啊?!”


    穆南桉也急衝衝走到河中央,兩人一齊把他撈了起來,放到岸邊,後者一直在不斷咳水出來。


    “泡水都能泡死,他以後怎麽辦呀?”穆南桉邊幫他按壓著,邊擔憂地與湯荷說。


    湯荷搓出薄荷葉的汁水滴在他的鼻前,封長訣清醒不少,他緩過氣來,坐在岸邊發愣。


    “太痛了。”封長訣難受地又躺倒在岸邊。


    湯荷心急如焚,問道:“哪裏痛?”


    封長訣閉目,崩潰道:“心痛。”


    “……”


    穆南桉後知後覺來了句:“不會被我說中了吧?”


    湯荷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又看了眼地上的封長訣,搖了搖頭。


    穆南桉一時無措:“抱歉啊,哈哈……”


    正躺得好好的,突然一個傳話的士兵找到他們,一眼看到躺地上的封長訣,過去行了軍禮。


    “封小將軍,有人來信,是江南那邊寄來的,看署名,是裴大人。”


    封長訣眼裏直冒星星,立刻坐起來,沒等兩個姑娘反應過來,他就飛快跟著那個傳話的士兵走了。


    “行醫這麽多年,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妙手回春。”湯荷感歎道。


    穆南桉假裝嗅了嗅空中的味道,笑道:“我嗅到了,一股甜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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