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麵看家仆們忙活了一陣,舒畫顏才匆匆趕來,依舊穿著縞素,她問道:“封大哥,害你久等。”


    “沒事,我已經找到了,望川山的具體位置。”封長訣衝舒畫顏笑笑,後者眼睛一亮,高興道:“我就知道,封大哥一定能找到。”


    封長訣告訴她位置,再次拍拍胸脯:“我不會食言的。”


    舒畫顏難得展顏一笑:“父親出殯之日,勞煩封大哥帶路了。”


    “好。”


    鐵匠鋪最後一批貨打造完畢,送去小巷。那群人清點好武器,織好旗幟,取名叫安和軍。因為大部分的造反農民是來自安和亭鄉。據內部消息,今夜他們老大就要回來了。


    現在還沒有等到薑公子,他們就準備萬全了。千百著急忙慌跑去客棧,找到裴問禮。


    “大人,要不我再偷一次!”


    裴問禮心事重重,他止住千百的想法,冷靜道:“不行,太危險了。想辦法給我約到他們老大,就說我有錢,能為他們資助一二。”


    “這……”


    千百不免擔憂,如果談判失敗,最壞的打算就是綁了大人他們威脅裴家,可惜大人帶的幫手不多,隻能相信大人了。


    “聽我的,去做。”


    “是,大人!”


    說話間,一隻白鴿落在窗沿上,腳上係著信筒,裴問禮指使千百去取來,後者轉開信筒。


    千百卷開紙張,一眼看出:“是金保的字。”


    原以為是朝廷或薑鶴一的來信,看來是最初的信。


    能確認匈奴人暫住在戶部尚書那兒。


    匈奴人和戶部尚書達成某種約定,而戶部尚書為裕王辦事……難不成,裕王也聯合了匈奴?!


    正巧這些時日裕王在京。


    先不想這些,解決燃眉之急的事才對。


    “今夜看安和軍的行動,若是無事發生,明日我就要見到他們老大。”


    “屬下明白。”


    夜幕降臨,瑛王府內一片寧靜。在一座精致的庭院中,一名男子靜靜地站在屋簷上,他身材高大,一襲黑衣隨風飄動,眼神深邃而銳利,仿佛能穿透黑夜。


    他的身旁,還站著一個人,同樣身著黑衣,與前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顯得吊兒郎當。


    兩人一同望向遠處的一座偏院,目光專注而堅定。


    那座偏院顯得有些陳舊,但卻透露出一種獨特的氣息。房屋的窗簾被卷起,透過窗戶,可以清晰地看到裏麵的情景。


    屋內的燈光昏暗,隻有一盞微弱的油燈散發著光芒。然而,這並不影響他們的視線。他們能夠清楚地看到封長訣正坐在窗邊,手中拿著一塊白布,輕輕地擦拭著自己身上的傷口。


    “壞了,我們還是來晚了!青龍,小將軍傷成這樣,封大將軍知道了,會不會怪我們啊。”那個吊兒郎當的黑衣人一臉擔憂。


    另一個站得筆直的黑衣人搖頭,冷聲道:“不會,我們又不是大將軍派的暗衛,要罰,也該罰那批暗衛。我們從邊疆赤膽營趕來,今日能到,已經很快了。”


    “也對哦~不過嘛,幸好小將軍沒受太重的傷。”吊兒郎當的黑衣人一笑,露出兩顆虎牙。


    青龍輕聲“嗯”了聲。


    那個黑衣人沒話找話:“那群暗衛也真蠢,能被紮那他們耍得團團轉,更可笑的是,找不到小將軍竟然敢打道回府!要我找不著,寧願在外邊玩上一些時日,等小將軍自己回去了,我再回去。”


    青龍不讚成這個說法,點評道:“白虎,你這是偷懶。”


    白虎無奈地聳聳肩,抱怨道:“要我說,封大將軍就是白擔心,將軍的身手在營裏算是一頂一了,怎麽會出事啊。”


    青龍冷淡地訴諸事實:“的確,若不算上他背後的傷疤,和脖子上的傷疤。”


    “嗐,英雄總有馬前失蹄的時候。”白虎掃開屋簷上的雪,騰出一片空地,躺了下去。


    青龍神情嚴肅,幾乎是咬著牙說出:“若是我們能早來一會,就能和紮那交手了,我一定不會讓他逃跑。”


    白虎看了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發出一聲輕歎。在此之前,他們曾守衛邊疆,而青龍與紮那有過一次交鋒。雖然並非生死攸關的激烈戰鬥,但那次交手卻讓青龍感到十分憋屈。紮那自始至終都對他冷嘲熱諷,而最後竟然還溜走了。


    青龍一直惦記著這件事,他認為這是恥辱。


    這也是封大將軍寫信讓青龍去的原因,他知道青龍等這一天很久了。


    至於為何叫白虎同去,總得有個人牽繩子,管控青龍的一舉一動。青龍看見紮那就直接炸毛,完全不管不顧。但此事不能鬧太大,不能引起任何一方勢力的注意。


    “你也說了,我們這是最快的速度了。總會再碰到的,我們首要任務,是保護小將軍的安危。哎,好想直接跳下去,找小將軍說說話,多久沒見了,不知道小將軍有多想我。”白虎一無聊,就喜歡自言自語。


    青龍白了他一眼,無情打破他的幻想:“想太多了,小將軍不會想你,而且你若是真跳了,以小將軍的自尊心,他怕是又要埋怨封大將軍,你自己看著辦。”


    “啊啊啊啊!”白虎崩潰,戲精上身,他伸出爾康手,寒心道,“你知道世上最難受的事是什麽嗎?明明一牆之隔,卻不能相認!長訣啊!”


    青龍眼神複雜地瞄了他一眼,微微歎口氣,暗自遠離他,找了個清靜的地方坐下。


    “冷漠的男人。”


    白虎癟癟嘴,也不說話了,他望著天空,吐出熱氣。


    遠在京都的薑鶴一終於清點出錢財,他找到福澤鏢局駐京分部,讓他們護鏢,隨他一起去隴南地區。


    帶頭的鏢師應下,收拾好一切出發,已經距離他收到信過了好幾天。


    帶著一群鏢師和錢財走路腳程較慢,薑鶴一很是焦急,不過他沒有金保急,這孩子和吃了火藥一樣,在路上就不斷在催。


    “別歇息了!都過去幾天了!”


    金保催人的態度引起帶頭鏢師的不滿,後者不爽道:“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小兄弟,你運鏢不管馬和弟兄們的死活嗎?!我們已經連夜趕了四天的路了!”


    “就是啊!”


    “要有能耐,怎麽不自己運鏢去!”


    “……”


    鏢師們紛紛讚同。


    金保被氣得臉紅脖子粗,仿佛要滴出血來一般,他怒目圓睜地盯著抗議的鏢師們,大聲喊道:“你們這些人到底怎麽回事?此事很緊急!”


    薑鶴一見情況不妙,趕緊插話道:“金保啊,我知道你心裏著急,但鏢師們也真的累得不行了。讓他們稍作歇息,並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


    錢是薑家的,薑鶴一的話極有重量。


    金保聽了這話,稍微冷靜了一些,但還是有些不滿地說:“好吧,既然如此,那就給他們一點時間休息吧。但不能太久,我們還要趕路呢!”


    說完,他便轉身走到一邊去了。


    帶頭鏢師看著這孩子的背影,朝薑鶴一說道:“他怎麽回事,這錢搞得和救命錢一樣。”


    “唉。沒事,你們聽我的就行。”


    金保是孤兒,自小被裴家收留,他不僅是刑部職員,和千百不同,金保也是裴問禮的貼身侍衛。


    裴問禮去往京都任職前,裴問禮的父母可是拉著他的手,讓金保好好保護裴問禮的安全。


    他能不急嗎?


    薑鶴一張望遠處的大道,道路望不到盡頭,他問帶頭的鏢師:“還有多遠?”


    “還有一半的路程,再走個三天,就能到了。”


    靠在樹上的金保聽到這段對話後,內心焦急萬分,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燃燒著他的心髒。他緊緊地捏住自己的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急切和緊張的神情。


    \"快點……還要快點啊!\" 他喃喃自語道,聲音低沉而堅定。他深知時間緊迫,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終於,金保待不下去了,指著鏢師們:“你們休息完了嗎?!即刻啟程!”


    鏢師們麵麵相覷,哀歎一聲,起身收拾東西。


    薑鶴一心裏過意不去,對帶頭鏢師道:“白大哥,不然,我再加點錢吧?”


    白大哥擺擺手:“不用,行程的錢你已經給完了,不用加,隻是我們沒想到這麽急。”


    “唉。”


    現在鏢師們心中隻有一個念想,快點到隴南,盡快脫離這苦海。


    “老大,你是我們安和軍領頭,總得想個響亮的稱號吧?!”


    巷子深處,一個模樣粗獷的男人大大咧咧地坐在木桌上,聽著手下人的建議。


    男人絞盡腦汁想不出個好名號。


    那個手下立刻拍起馬屁:“我覺得,老大,你是要幹大事的人,帶領我們這幫弟兄,為百姓著想,名字必須得賢明,不如就叫——”


    “明大王!”


    在一旁聽著的千百噗嗤笑出聲來。


    男人耳朵一動,他一記眼刀扔過去,問千百:“很好笑嗎?有本事再笑一聲!”


    千百有點尷尬,還是照做了。


    “哈哈。”


    沒想到他還真敢再笑,站他身旁的一群農民很是震驚,有點佩服這個少年。


    男人冷著張臉,憤怒道:“你還真敢笑!”


    千百納悶道:“不是你讓我笑的嗎?”


    “我讓你笑,你就要笑嗎?!”


    千百總算聽出來他們老大生氣了,靈機一動,勸說道:“老大,你想啊,我這是聽你話的表現,若是不笑,豈不是在違抗你,我得給弟兄們做個表率作用。”


    男人:“……”


    有點道理,但又很奇怪。


    “你們說是不是啊!”千百掌控全場,他張開雙臂,號召大夥,“我們要聽老大的,來,一、二、三!弟兄們,跟我一起笑!哈哈哈哈哈……”


    那群人還真效仿起來了。


    “哈哈哈哈哈——”


    明大王打住他們亂七八糟的笑聲,不滿地看向千百:“你是他們老大,還是我是老大?!”


    “當然是您啊,明大王!”千百立刻扮演起諂媚的嘴臉。


    明大王舒服了,他對其他人說道:“以後你們就叫我明大王,我一定會帶著你們討回公道!”


    “是!明大王!”


    千百湊到明大王耳邊,悄聲道:“明大王,有個貴人找到我說,他那兒有點資金,想要資助我們。”


    好事啊!


    “等等,他為什麽要資助我們?”


    千百拿出早就說好的托辭:“是這樣的,明大王,他早就看縣令不爽了,如果能成功的話,他想要明大王分個小縣令給他當當,過把癮!”


    明大王不滿意他的說辭:“什麽叫如果能成功,一定能成功。那人在哪?”


    “明大王想見,小的自然明天就把他帶到。”


    “你挺會來事,以後封你個小官當當。”


    “謝明大王!”


    千百此時臉上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他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角色之中。


    他幻想著自己成為一方大員後的情景:權力、地位和財富都將屬於他,這讓他興奮不已。


    這種感覺讓他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可惜都是假的。


    現如今的他隻是一個連工錢都要問大人討的打工人。


    “到時候錢財到手,武器到手,還怕拿不下隴南?!”明大王狂笑起來,千百也陪著笑了幾聲。


    又來一個拍馬屁的農民:“明大王,隴南不是輕輕鬆鬆,整個大辛都是您的。”


    厲害。千百由衷稱讚,這樣的馬屁他暫時拍不出來。


    “希望大王那時能分我六畝地!”


    “我們也要!”


    明大王站起來,激動道:“好好好,到時候每個人都有好的田地,大家再也不用受災受難!再也不用過風餐露宿的日子,再也不用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


    “我們願意追隨明大王!”


    “刀山火海,我們都願意闖!”


    “……”


    巷子裏氣氛十分熱血,千百也跟著喊了幾聲,就找機會偷偷溜出去了。


    走到一處隱秘的地方和裴問禮會麵。


    “大人,成了。明日就看你了,大人。”千百給他比了個完成的手勢,裴問禮點頭,誇讚道:“給你攢月錢。”


    “歐耶!對了,大人,你明日記得稱呼他們老大為明大王。”


    裴問禮皺眉,吐槽道:“好難聽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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