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東還真就想了想。


    但很快就煩得直嘬牙花子。


    他也又點了根煙,開始抖腿。


    隱約透出幾分自嘲般的嗤笑:“我就是真閑得腚眼子發慌也不會去尋思這種問題。”


    他隨手擺弄擺弄腦瓜後頭的小辮兒,“有啥用?”


    “你告我尋思這些事兒有個雞毛用?”


    林東這人其實根本沒多深的城府,


    他那點不算光彩甚至還狼狽如喪家之犬般的過去,也早就在幾次酒後跟劉崢一點兒不剩的全禿嚕出去了。


    所以聽他這麽說,劉崢也很適時的中斷話題,沒再追問。


    隻是夾煙起身,沉默片刻後道:“咱倆現在誰是怎麽回事兒彼此都心知肚明,東子。”


    “我到底是跟你說真的還是瞎鬧瞎逗,我也不信你能聽不出來。”


    “你要是沒聽出來,也不至於這麽炸刺兒,對嗎?”


    “... ...”林東倏然閉緊嘴,像是被這兩句一針見血的話生生上了個拉鎖。


    他窩在馬紮上,線條緊繃的小腿上也全是汗。


    劉崢順他臉上往下盯,視線落到膝蓋的時候,驀地發現那裏肉眼可見地染上紅意。


    劉崢笑了,笑得像是突然有了八九成的成算,悠悠轉身擺手,“我這幾天不回縣裏。”


    “你想好了去找我。”


    他去年才在樓房區剛買了房。


    沒找爸媽要一分錢。


    因為這樣,心裏那種盡管微弱卻仍然存在的愧疚感,便能少上很多。


    他也能在—


    與父母希望成為的那個人,背道而馳的這條路上,


    走得更加輕便,負擔更少一些。


    劉崢就這麽著頭也不回的走了。


    林東在他身後靜靜地看著,什麽都沒說。


    直到院門被關上,又過了老半天,外頭啥動靜都沒有了。


    林東才忽然像是被摁動了啥開關似的,猛然站起,隨手抄起個啥照著門口就扔!


    像是不甘心、不情願,又很難再繼續騙自己那樣,破口大罵:“我艸你媽劉崢!”


    “老子最討厭你這副自戀狂的樣子!艸!”


    “好像天底下誰都得聽你招喚,啥事兒都逃不出你的計算似的!”


    “你當自己是哪根兒蔥哪頭蒜啊!”


    “滾!!”


    “想讓老子去找你... ...不可能!”


    “吃屎去吧你,個老奸巨猾的... ...中年老狐狸!!”


    “... ...”


    “... ...”


    天知道林東有多長時間都沒這麽激動,這麽大動幹戈呢。


    本來就天熱,這幾嗓子喊完他直接腳底下發軟,曲了拐彎兒地奔著屋裏去了。


    到了屋裏,跟癱爛肉似的哐嘰往床上一躺。


    “... ...”


    沒有兩年以前熟悉的吱嘎吱嘎聲。


    床也是新的。


    是劉崢給買的。


    不要就是不行。


    ... ...算了吧。


    林東咬住煙嘴瞅著房梁子哂笑,心想,


    後來你不也挺美的麽?


    嘴上總罵罵咧咧說不稀罕人家的東西,末了兒不也該用用,該吃吃,該喝喝麽。


    那誰能不樂意啊。


    原先他要是想要這麽好的待遇,就得說好聽的瞎話,還得天天賠笑... ...哦不對,還得貢獻體力呢。


    趕上個胃口大的姐,就算是他這個歲數,回來也得緩上好幾天。


    當時他還想呢,照那麽下去... ...


    萬一等再過幾年,錢是賺到手了,但是沒命花了可咋整。


    那畢竟有個詞兒叫精盡人亡啊。


    可是跟劉崢就不一樣了。


    打一開始他們倆就誰也沒給誰留過臉。


    就這麽互相埋汰著,稀裏糊塗的擱一起泡了幾年。


    他說跟自己擱一塊兒就圖個不用裝。


    “... ...”


    林東眯起眼,還是覺得有點不信。


    完了他再一細想,剛才自己露肚皮的時候,劉崢那兩句話。


    突然瞪圓眼,一個鯉魚打挺跳到地上。


    我艸。


    煙就剩了個屁股,林東都沒發現。


    他心跳跟要壞了似的,汗珠子順著那張小白臉兒開始往下淌。


    咕咚一聲,吞了口老大的唾沫。


    咋,咋現在越尋思越覺得,那幾句話就那麽像騷磕兒呢。


    艸。


    真的,越想越騷!


    ...還有什麽對腚有沒有興趣。


    誒對,還有以前,以前他也動不動說那種話。


    ... 劉崢!


    艸!


    老子說錯了,你他娘的不是中年老狐狸。


    你他娘的分明是個中年變態老騷狐狸才對啊!


    不,不行。


    林東站不住了。


    他想他得去問問,問細致點才行。


    他就是... ...


    就是要親口問問這老騷狐狸說的那個,一起過,是不是也包括那種事兒。


    要是的話,他指定得先給他暴揍一頓再十分瀟灑,十分霸氣的轉身離去。


    結束這段不清不楚的關係。


    沒錯,他現在就去。


    林東出屋以後推上三輪就要走,怎想到了門口剛要開門,突然就鬼使神差的頓住了。


    他魔怔一般,木木然地回身張望這個熟悉又破舊的小院子。


    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看到那些劉崢從辦公室弄來的,已經快死的盆栽,被他換土上藥,長得蓬勃綠盈。


    看到劉崢給淘騰來的玻璃,被他換在窗戶上。


    又看到電風扇,看到四方大小的矮桌擺滿了吃吃喝喝。


    白菜豆腐燉肉片子還冒著熱煙,可一起吃飯的人卻已經遠走。


    而且,還招呼都不帶打一聲的,就在今天這個平凡又普通的日子裏,如炸雷一般給他扔下了一個選擇。


    一個,很操蛋的,很離譜的選擇。


    林東心尖兒上莫名被重重擰了一把,


    他想,


    要是一會兒真鬧崩了,這人往後... ...應該就不會再來了吧。


    到時候,就隻剩下這個被他倆一塊兒折騰,塞的越來越滿的院子。


    還有一個林東。


    一個,又重新回到一個人,


    或許以後還會忍不住寂寞重新去走老路的林東。


    一個說是為了錢,又不是隻為了錢的林東。


    一個實際上很想要去體會人的溫度,


    完了又一邊犯惡心,一邊難以掙脫的林東。


    林東無聲燒紅眼眶,抬手抹了一把臉。


    心裏冒出來個清晰無比的聲音,跟他自己的聲音一模一樣。


    在腦海中嗡嗡的轟鳴。


    那個聲音說:你知道為啥後來,你也一直沒再出去麽。


    因為你不是自己個兒了啊。


    有人纏著你了啊,其實你可美了啊,你可樂意了。


    姥兒都沒了,你賺大錢到底是圖啥?你真的還想賺大錢嗎?


    不是的啊。


    姥兒沒了,你早就想不到錢不錢的了。


    你隻是,徹徹底底的,完完全全的,


    重新陷入了孤獨罷了。


    林東迅速轉身,用力推開大門,蹬上三輪一個猛子就竄了出去。


    他吱嘎吱嘎的順著土道騎,鹹腥燥熱的海風將眼眶刮得越來越紅。


    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他終於想明白了。


    當初之所以對來福賓館的姚老板打了歪心思,也不光是為了她好看,為了她又年輕、又有錢。


    是因為他偶然間看到過她叼著煙站在門口兒笑。


    當時她正在招攬客人,頭發都油乎乎的,似乎好幾天沒洗。


    可是她笑得那樣燦然,那樣熱烈,又那樣肆意。


    渾身都透著蓬勃的生機。


    她很美。


    都不是美到骨子裏,是美到魂兒裏了。


    然後,林東就尋思,


    要是能哄這樣的一個姐姐高興,他應該也會高興的吧。


    他就不會再感覺惡心了吧。


    多好啊,又高興,又能不愁吃喝,那這事兒不得搏一搏嘛。


    完了他接著騎,騎啊騎啊騎。


    姚海棠那張濃豔姣好的臉便逐漸淡去。


    變成了劉崢的。


    他,從來都沒哄過劉崢。


    劉崢清楚的,他以後也不會哄。


    “吱嘎”一聲。


    三輪忽然刹車。


    輪子在地上狠狠碾過,發出刺耳的聲響。


    林東哭濕了臉,攥緊把手,失神似地望向前方。


    隻見劉崢手裏提著一遝冰啤酒,漸行漸近。


    走到跟前,他落住腳。


    “... ...”林東吸溜吸溜大鼻涕。


    劉崢一挑眉,伸手要給他擦臉,林東哢嚓一把扭過頭,紅通通的鼻頭皺起來。


    劉崢笑了,接過三輪把手,“坐後麵。”


    “我猜你應該不用那麽久的時間思考,所以就去食雜店買了一遝冰啤酒。”


    “... ...本來想,你要是還沒想好,我就給你撂門口兒。”


    “但我看你這意思。”


    “艸你媽,閉嘴。”


    林東往三輪裏一蹲,抱著腿,“趕緊給老子蹬。”


    “丟人丟大發了,艸。”


    劉崢笑得更大聲,點點頭蹬上三輪。


    幹淨齊整的襯衣下擺落在林東眼中。


    他抿抿唇,過了老半天才訥訥開口,


    問:“誒,你... ...你說的那一塊兒過。”


    “... ...包,包括那種事兒麽?”


    末尾這句話,像蚊子叫。


    也不知道為啥,他分明也有過好多娘們兒。


    就,... ...不懂。


    為啥就這麽別扭呢。


    是,是因為沒有過爺們兒?


    所以,說是頭一回也沒毛病?


    劉崢先是沒說話,笑聲倒也沒停。


    但他周身的氛圍明顯沒有過多的動容。


    林東摸不準,是因為他已經想好了,還是因為他壓根就沒這麽個打算。


    他有點急,拽了拽他襯衣下擺。


    劉崢這才開口。


    “順其自然吧,東子。”


    他喟歎道:“你跟我都不算是多耐造的體格兒,從前誰都沒少作。”


    “我是想有個人互相照顧著,老了以後別自己一個人。”


    “但也沒想那麽早就把自己送走。”


    “所以順其自然吧,好嗎?”


    “!”林東騰地漲紅臉,抬手照他後背就鑿!


    “我艸!你他娘,你他娘說的好像是我等不及,我... ...我想整那事兒似的!”


    “滾!滾!”


    “誰他娘的要跟你,整!”


    “老子才不整!”


    “頂... ...我頂多跟你,拉,拉拉手,打,打啵兒還得看,看情況呢。”


    “... ...嗯。”


    “你說的有道理。”


    劉崢忽然騎得快了些。


    “啊?”林東有點愣,還以為他倆嘮的不是一件事呢。


    “啥,啥有道理?”


    劉崢更快地騎,笑著眯起眸,鏡片中映出火燒般的天。


    “打啵兒是得先試試。”


    “擇日不如撞日吧。”


    “我看今天... ...”


    “氣氛剛好。”


    ————————————————————


    作者後記:


    哈嘍哈嘍我的臭寶兒們


    這裏是大花酒的作者後記~


    到了現在,故事就算全部結束啦。


    落筆至此,所有的人都有了他們幸福的結局,但平行世界的他們,卻不會因此畫上句號,而是會繼續開開心心,有哭有笑的繼續走下去。


    這篇文,是我第一次忍不住刪評論的文。


    (因為真的太討厭有人誤會姚姐和鐵哥,哈哈哈,真的是沒忍住,太動情了我。)


    也是我第一次寫的這麽用力的文。


    說實話,真的比寫撒狗血累多了。


    而且讀者的喜惡分別也很明顯。


    喜歡的很喜歡,討厭的很討厭。


    但我真的很慶幸,把這個故事完整的敘述了出來。


    雖然也有很多bug,很多不足。


    但至少從我自己這裏是無比滿足,無比幸福的。


    很感謝所有能與主人公們產生共鳴的讀者們,你們每一次的感動,或哭或笑,也都化作激勵我勇往直前的動力。


    我不是完美的,主人公們也都不是完美的。


    我知道,我的作品也永遠都是有缺陷和瑕疵的。


    和我們,或是這個世界一樣。


    可我,不能因此就不去寫了。


    我們也不能因此,就不去愛這個世界了。


    希望,以後的日子,能繼續帶給大家或許還是不夠完美,但仍可以給大家帶來溫暖歡笑的作品。


    當然當然,要是我以後寫很狗血的你們也不許說我!哼!


    哈哈哈,總要什麽都寫的嘛。


    我也不想把自己框起來。


    哈哈哈哈。


    好啦好啦,就說到這裏啦。


    又不是不見啦,未來還有好多好多日子呐。


    ok,就醬。


    來。


    讓我們一起,撒花!!!


    散會!!!


    麽麽麽麽麽。


    愛你們的大花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俏寡婦一笑,退伍硬漢磚都搬冒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壺大花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壺大花酒並收藏俏寡婦一笑,退伍硬漢磚都搬冒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