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那行。”


    王忠漢傻不愣登的又頓了幾秒,抬手胡擼把臉兒。


    眼淚也不流了,甚至還顯得挺嚴肅。


    他一邊點頭一邊往廚房走,“對對,我現在就得還。”


    “我刷碗... ...我拖地!”


    秀才哎了一聲,“我就說他剛才沒吃啥東西就往下咣咣灌酒,指定得迷糊吧。”


    姚海棠笑笑,沒說話。


    見王忠漢晃晃悠悠地去廚房倒也沒管。


    頂多不就砸倆碟子麽,總比在這兒繼續哇哇強。


    再不給他支走,她是真怕他一會兒非得拽著人小樹跪下磕頭才算完。


    “... ...我也去廚房。”


    於小錢拍拍手,“我洗個手,連瞅著點兒他,別再把你們碟子碗兒啥的摔嘍,我看都挺新的呢。”


    剛坐下的王小樹動作一滯,默默看向於前輩。


    姚海棠夾菜的動作也是一頓,視線飄向於小錢的背影。


    王小樹斂眸,緩慢地抄起筷子,給對過兒王小佳碗裏夾了一塊兒全是肉骨頭特少的大排骨,


    同時在心中暗道:看來蘿卜也不是對驢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這麽想著,他便不忍悄然苦笑。


    合著別人兒都能瞅著個盼頭兒。


    就他這八竿子打不著邊。


    啥啥都沒捅開,還啥啥都不敢捅開呢。


    他也是欠的,非得去替大哥操心做啥。


    或許傻人有傻福這話挺有理的吧,王小樹想。


    遲鐵又坐回原位,姚海棠睨了他一眼,微微側過身子咬他耳朵,“我感覺你挺熟練呢鐵哥,”


    “你說實話...上回修頂子那錢,是不是就稀裏糊塗用這法兒蒙過去的。”


    遲鐵瞬間啞然失笑,用一種:還是姚老板最懂我的眼神回望。


    姚海棠看他又樂了,心頭燙乎的要命,眼窩也泛起酸脹。


    他自打昨兒晚上過去,就笑得真勤。


    她從茶幾底下伸手,指尖戳了戳他赤裸勁壯的小腿,末了兒從他耳根移開唇時,笑道:“說好了晚上講故事的。”


    “我跟你交換,拿故事交換。”


    “咱倆互相哄睡。”


    遲鐵點頭,“成。”


    他拿眼溜著四周看,姚海棠剛挪正身子不久他便又像追著似地俯身貼近,“一會兒你們嘮著,我蹬三輪兒去趟醫院。”


    “就扒頭瞅一眼李嬸兒就成,我給請的護工。”


    “嘿嘿。”姚海棠抿嘴兒賊笑。


    妖冶雙眸中像是牽了蜜絲兒似的。


    遲鐵無奈,“又樂啥,姚老板。”


    姚老板歎息,“樂我咋就這麽稀罕你呢,尤其是你把肉埋飯裏這勁兒。”


    他知道這些娃們都懂事兒,要讓大家聽到肯定會因為怕耽誤鐵哥,匆忙就得走人。


    還有王忠漢。


    估摸著到了現在也不知道他鐵哥根本就沒拿半毛錢。


    姚海棠的好是張揚的、爽辣的。


    可遲鐵的好是深沉的、穩重的。


    “誒,姐。”秀才突然想起,“小錢從賓館提溜兒來那生蠔還沒做呢。”


    姚海棠頓住,“... ...”


    遲鐵:“做麽姚老板,甭糟踐了。”


    姚海棠嗬嗬幹笑,“做啊,等他倆收拾完的我就整去。”


    “但你不用吃,給我吃吧。”


    秀才:“... ...”


    咋整,他心髒這毛病好像改不了了。


    王小樹打從王忠漢走了以後就一直沒吭聲,秀才還以為是這娃小,好麵兒。


    覺得他哥喝多了整這出兒丟人呢。


    便忍不住拿出大哥哥的架勢,搬著板凳坐小樹旁邊兒去了。


    “小樹啊,你可不能在心裏笑話你哥嗷。”秀才拍拍王小樹清瘦的肩膀兒,語氣很認真,“跟別人他真不這樣兒,也就是跟你海棠姐。”


    “我知道的秀才哥。”王小樹淺笑喟歎,“這大半年我都看眼裏了,全明白。”


    “自從我哥往海棠姐那做活兒以後,我家的日子都輕鬆好多。”


    “所以我心裏有數兒,您放心。”


    他這兩年才變聲,說到動容時嗓子裏便透出幾分啞。


    旁人難看透,王小佳這個心軟的姐姐卻刹那間就繃不住了。


    她眼圈兒紅著,輕聲細語地道:“小樹說的是,認識海棠姐以後... ...我哥給我買的止疼片兒都是更貴的。”


    “... ...我倒是想叫他往他自己身上多花點兒。”


    “哎呀~~”姚海棠遭不住了似的仰頭兒往遲鐵懷裏一癱,“瞅瞅這個王忠漢,多煩人呀。”


    “這本來大家都高高興興的,他非得整煽情那出兒。”


    姚海棠擺擺手,“我從來都愛說,人跟人之間算不清。”


    “今兒還是要跟你們說這個。”


    “要是沒你們,我自己一人兒在九林得過的多沒勁啊。”


    姚海棠輕笑,妖裏妖氣地吊起眉梢兒,“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其實就是個笑麵虎,看著跟誰都好其實渾身帶刺兒,”


    “所以啊,我能找著看對眼兒的那真是挺難的。”


    “這都是老天給的緣分,甭提誰該誰誰欠誰。”


    “秀才,你往後也囑咐王忠漢,不許總帶頭兒煽——”


    姚海棠話音還未落,秀才就“啪”地一下攥癟了一聽易拉罐兒,


    頂著張通紅的臉、眼含淚光看向姚海棠,“姐... ...其實我心裏也... ...”


    “打住!打住!”


    姚海棠都無奈了,唉聲長歎,“這到底是做啥啊,他剛才不還勸你呢麽小樹,這咋就一會兒的功夫也多了啊?”


    王小樹:“... ...是勸我來著,勸我的功夫就又喝了兩聽。”


    “!”姚海棠驀地想起啥來,趕緊去瞅大頭。


    然後就見大頭明顯沒喝多少,跟前兒都換成汽水兒了。


    “幸好幸好,”姚海棠舒了口氣,“我剛還發愁你們要是都多了晚上咋回去呢。”


    大頭:“... ...姐我剛要再開一聽。”


    姚海棠:“求你了饒了姐吧,你要想說啥咱趕明兒行麽,錯錯峰。”


    “就當你幫幫姐,成不?”


    大頭一愣,突然挺起胸膛,“沒問題姐。我今兒必把這倆尿(sui)玩意兒都整家去!”


    “放心吧姐!”


    說完這話,大頭以一種鄙夷又驕傲的眼神看了看秀才,又看了看廚房的方向。


    哎,果然。


    他就一直覺得,他自己才是這個團隊最核心、最關鍵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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