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奸商’是因為今兒不好受,腦瓜兒才突然不靈了是麽?”


    遲鐵驀地停下為她揉腰的動作,隻憑單手就令姚海棠再沒法兒張牙舞爪瞎鬧喚。


    她仍理直氣壯,氣焰高得很,“做啥?轉移話題是麽?”


    “我受不了了,你今兒要是不讓我占點兒便宜我絕對不幹!”姚海棠跟個小雞子似的,兩隻手腕兒都被人遲鐵單掌攥住,卻還不服輸拚了命地掙紮。


    遲鐵終是無奈低笑,鬆開她後卻冷不丁兒地扣著她纖白的後頸往懷裏埋,啞嗓道:“行了麽,”


    “先甭鬧。”


    “跟你說正經的呢。”


    陷入鐵哥賁張胸肌的姚海棠:“... ...嗯,你說。”


    遲鐵眸間笑意更深,漆黑眸底透著化不開的稀罕勁兒。


    頓了半刻後問她:“新來的男娃是王三芳相好兒?”


    姚海棠素白的小手扒在遲鐵鼓脹的胸肌上正在光明正大地捏來捏去,聞此神色卻認真了幾分,仰起白生生的小臉兒,“不愧是鐵哥,洞察能力還是那麽牛。”


    她表情看著可正經了,手上卻一秒都不帶老實的。


    甚至拍完馬屁,還垂眸隔著衣服看了看他背心兒上兩處小突|起。


    “誒,”姚海棠笑彎著眉眼,纖軟的腰肢不斷向他貼緊,直至二人密不可分,她尾音又黏又撩,掃了一眼他寬闊的胸膛,又掀起眼睫賊兮兮地看向他,“你私藏好東西。”


    “你偷偷藏了倆小紅|豆兒。”


    “... ...”遲鐵是真遭不住她了,他精悍的身軀陡然繃緊,如同硬邦邦的石頭塊兒,從喉嚨深處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地往外擠,卻也隻能重複道:“甭鬧。”


    他滿懷訓誡感的嗓音沙得不行,像是裹挾著粗糙的顆粒。


    姚海棠聽得心顫,緊接著指尖一抖——


    “嗯——”


    遲鐵就這樣遭遇突襲,當即悶哼了半聲,後麵兒那半聲則被他咬死了牙關勉強堵住。


    足足過了老半天,他胸膛急促的起伏才稍微緩下。


    聲音卻愈發喑啞破碎,“姚海棠,”


    遲鐵頂著燒紅的狹長眼尾,隻得再次桎梏住她,“你要是不跟我好好兒說,我就看著辦了。”


    “辦,辦。”姚海棠笑得蕩漾,眼底就跟牽著黏糊糊的蜜絲兒似的,也沒再反抗他。


    她嫣紅唇瓣開闔,緩慢又旖旎地樂著跟他說:“你想咋辦就咋辦,”


    “但我現在還不能辦。”


    “再過七天你看咋樣呀,鐵哥?”


    遲鐵難耐地閉上眼,額角青筋突突地搏動著,“不像是你招來的人,有誰的麵兒要顧著麽。”


    姚海棠如實回:“小錢介紹的,她社會經曆少,腦子單純,剛認識沒兩天兒。”


    “知道了,”遲鐵越過她看向桌上的小湯鍋,“都喝了麽?”


    “... ...”姚海棠無聲歎息,認輸一般道:“沒有。”


    “你把我撒開吧,我不逗嗤你了,橫豎算你給我做的第一頓飯,我不能浪費。”


    遲鐵嗯了一聲,放開她。


    半晌後見她重新拿起湯勺兒,猶豫了會兒還是沒忍住,“行麽,齁兒麽?”


    “我回來的時候去問的李嬸兒。”


    姚海棠咕咚咕咚地喝,喝得老豪放了。


    紅糖水帶著窩雞蛋的時候飛出去的蛋清兒,順著喉嚨一路溜進肚子,她滿足地眯起眼,衝遲鐵豎大拇指:“嘖,絕了。”


    “真的。”


    “我跟你說這要擱南方那邊兒的糖水鋪子裏絕對得賣得老好了,得爆火!”


    遲鐵無奈失笑,嘶聲道:“你就拿我找樂兒吧,姚老板。”


    言罷,他卻頓下。


    看著她撅著嘴,端著小湯鍋兒,素白的手攥在那老長的鍋把兒上顯得特小,心口莫名湧上一陣酸脹。


    這鍋還是他搬進來的時候李嬸子從家給他拿來的。


    他隨身帶著的東西隻有幾件衣服,一遝子不算厚的現金,和退伍前部隊發放的撫恤金。


    遲鐵當時看著那裝在信封裏老厚的一遝子錢,怔愣了許久,他原本想說:甭給我了,沒必要。


    可話到了嘴邊兒,不知道為啥就是沒說出來。


    遲鐵抿緊唇,眸色深凝。


    原來他許多時候都還下意識地為自己留有一線。


    細想起來,活到現在他唯一的一次決絕就是八歲的那年,瘋狂又歇斯底裏地跑向那條大河。


    後來卻又被母親跪下的雙膝,哭濕的雙眼給湮沒了。


    縱使當年衝進那夥兒人販子的老窩時,他如同魔怔了、發狂了的惡獸一般與那名頭目在血泊中廝殺,卻隻有他自己知道——


    在那些糾纏著的、沉重又晦暗的仇恨當中,還有他微弱到幾近無察的求生欲。


    他要活,就必須要贏。


    遲鐵闔上眸,眼前恍若又晃蕩著那根勒在她脖子上的麻繩。


    他驟然覺得自己頸間的大疤痢開始隱隱作痛,胸腔內的氧氣也似乎莫名變得稀薄。


    他是多麽希望遲母也給她自己留了一線,哪怕隻是割開了一點點的繩索,哪怕隻是搬了個腿兒快折了的板凳。


    耳邊似乎逐漸響起被拉長的蜂鳴聲,尖銳到頭腦都開始一陣陣地鈍痛。


    須臾,她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軟乎乎的小手兒還是泛著潮氣,卻不再那麽冷。


    遲鐵掀開堅硬烏睫,眸底已然生出血絲,攥了攥她的手,啞嗓道:“嗯,挺管用。”


    “不那麽冰叭兒涼的了。”


    姚海棠嘿嘿一笑,貝齒露出莫名顯得有些嬌憨。


    “你猜咋著,”


    “我肚子也不怎麽疼了。”


    她特鬼靈精怪地衝著遲鐵擠了擠眼,“所以我覺得咱們搬家的事兒可以提上日程了,鐵哥。”


    遲鐵很快麵色如常,“你不好受也不礙的。”


    “我本來就是想今天搬。”


    “這兒沒啥東西,我斂吧斂吧放尼龍袋兒裏就成。”


    “車我都雇好了,甭坐公交了,折騰。”


    姚海棠實在沒料到他會提前做這麽全的準備,而且還如此趕嘍,當天就拍板兒買了所兒房都不算完,還就得當天搬。


    遲鐵知道她尋思啥呢。


    “別湊合了。”他說,“我見不得你跟著我湊活,姚海棠。”


    “昨天時間不富裕,但就昨天那一天,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姚海棠見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眸色深濃,字字嘶啞卻又字字清晰,感覺心窩兒裏都被一下一下兒地揪緊。


    她特美特豔地笑開,“這話說的,你原先沒我的時候不一直都在湊活麽?”


    她都明白,但就是要問。


    就要聽他說。


    說那些明明字字不提愛,卻字字都是愛的回應。


    遲鐵嗯了一聲,抬手將她腦門兒上的薄汗裹進粗糙掌心,


    他想起她威脅過他的那幾句張揚又刁蠻的話,驀地停頓。


    隨後嘶啞著嗓子說:“因為我以前一直攢著勁兒呢。”


    “就是為了能都使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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