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喝!”姚海棠眼眸一亮道,“還得放糖的!”


    “行,”遲鐵唇角微牽,表情仍舊冷然眸色卻隱約軟化。


    曹震僵硬的身體終於逐漸鬆弛。


    他還以為遲哥咋地也得給他飛個眼刀呢,一般人不都這樣兒麽,不樂意在喜歡的姑娘麵前被揭老底。


    更何況是他直接把遲哥褲衩子都給揭了。


    曹震有些木然地盯著遲鐵剛毅的側臉看了一會兒,不禁暗道:嘖,怪不得是遲哥呢。


    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樣。


    曹震肯定不明白遲鐵的腦回路。


    其實遲鐵就是覺得,連男人最在乎的那點破事兒姚海棠都全知道了,還在乎啥褲衩兒不褲衩兒的麽。


    褲衩兒裏麵的事兒姚海棠都知道了。


    曹震老家就是這兒,姚海棠對縣城的那幾分熟悉擱在他這一土著麵前那就算不得什麽了。


    哪家的油條炸的最好,豆腐腦兒是鹹是淡,哪家食雜店東西全價格便宜,他全都門兒清。


    一聽遲鐵要給姚海棠買熱豆漿喝,曹震就跟個導遊似地給他們介紹:“誒,我們所兒附近就有一早點攤兒。”


    “那家豆子用得好,上麵還有層皮兒呢。”


    “行,哪兒都行。”遲鐵握著姚海棠的手,沉穩地走在後麵。


    他和姚海棠的身高差了太多,所以便一直維持著緩慢的速度走。


    曹震全都看穿了,看得透透兒的。


    他眯縫著眼瞅著遲鐵樂,那笑容裏透著幾分調侃又糅雜著幾分酸楚。


    遲鐵自是看出來了。


    也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幾人到了早點攤兒,還沒等遲鐵去要東西呢曹震就把人那七八樣兒東西都點了一遍。


    遲鐵便不作聲地跟姚海棠在門口兒支著的桌子坐下。


    等到曹震回來的時候擱桌子底下直接往他口袋兒裏塞錢。


    曹震一下炸了,“遲哥,你做啥。”


    “甭鬧。”遲鐵道,“你現在也賺死工資。”


    “... ...你埋汰我?”曹震氣得不行,眼都紅了。


    “咋,我在你眼裏就一頓早點都請不起?”


    “還是你其實就是想跟我算的特清,嗯?”


    “... ...”


    姚海棠沉默。


    眨巴眨巴眼兒看了看瘦瘦的曹震,又看了看身形野悍的遲鐵。


    心想要不是昨兒晚上她確定了,現在保不齊真忍不住腦補些啥了。


    姚海棠彎起眼眸笑,素白的手一伸從桌上拿走了那幾張被推來推去的錢。


    “嘖,都說你不會過。”


    “人曹所兒都說請客了,你非得掏錢。”


    曹震可算是聽見順耳的了,用力點頭:“就是的就是的,”


    “還是姚老板痛快!”


    “... ...”遲鐵啞聲歎了口氣,“行,這事兒算我不對了。”


    “曹所兒甭跟我一般見識。”他瞥了曹震一眼,眸中帶著幾分歉疚的笑意。


    “... ...”曹震一癟嘴,“塞吧你。”


    “打以前就說不出啥好話!”


    “... ...”


    姚海棠突然真有點恨自己懂得太多了。


    怎麽看都怎麽覺得曹所兒像個受氣小媳婦兒呢。


    熱豆漿上來以後遲鐵起身接,粗糙寬大的手將那一碗足到一動就會漾出來的豆漿穩穩當當兒地往姚海棠跟前兒一放,半滴都沒灑。


    他坐下說:“吸溜兒著喝,燙。”


    “嗯。”姚海棠點點頭兒,是真餓了。


    她抄起油紙裹著的油條直接一折,往嘴裏一送,然後低頭吸溜豆漿。


    耳邊有幾縷碎發,遲鐵眼疾手快地給她順耳朵後麵一捋。


    “... ...”曹震哢嚓哢嚓地嚼著油條,故意搞得聲音越來越大。


    惹得倆人不禁齊刷刷地朝他看去。


    曹震則哼哼著拿勺兒吃豆腐腦兒,怪聲怪調兒地問:“誒,老板,你們這豆腐腦兒是不是加醋了啊今天。”


    “咋這麽酸呢!”


    “... ...”


    “... ...”


    遲鐵愣了會兒問他:“還沒找呢?”


    曹震啊了一聲:“沒合適的。”


    遲鐵:“甭跟我扯,你爸媽可能不催你?不托人幫你介紹麽?”


    他清楚曹震的條件,真要想處對象兒絕對不帶缺的。


    曹震不說話了,埋頭接著吃豆腐腦兒。


    遲鐵無聲歎息,狹長深眸盯著他腦瓜頂看了會兒,沒再吃的下去。


    其實他知道是為啥。


    那次任務過去以後,就沒誰能輕易走得出來。


    但他不能算作其中。


    他之所以穿上那身皮子,為的就是搗毀那幫畜生。


    這是他的義務。


    是他作為一個兒子的義務。


    當年在遲母自殺之後,隻有報仇的念頭才能勉強支撐他繼續活下去了。


    無論是醜惡還是沉重遲鐵早就見識過了、也習慣了。


    但曹震不同。


    他是個父母雙職工,穩穩當當小有積蓄的家庭,爹媽就這一個兒子,疼得跟什麽似的。


    曹震小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所以後來想入伍的時候被卡了好幾回。


    但他這人骨子裏那股艮勁兒比誰都不差。


    硬是用實力和結果證明了——他隻是稍微瘦了點兒,但他一點兒都不弱。


    “行啊,不找就先不找。”


    遲鐵見姚海棠吃的倆小手兒油汪汪的,轉頭從一旁的桌上拿了兩張紙遞給她。


    隨後啞嗓道:“誰都勸你我不勸。”


    “我明白,震子。”


    曹震手一抖,勺兒都差點掉地上。


    震子。


    這個名兒他都多長時間沒聽見了。


    “... ...”曹震也吃不下去了。


    忽然抬頭兒,倆眼愈發紅:“姚老板,”


    他隱約哽咽著問:“昨天我在九林那個小醫院兒,好像聽見你們說啥... ...今天要喝酒還是啥的。”


    “能不能帶我一個啊。”


    遲鐵眼皮子一跳,桌下的右手緩慢地伸向姚海棠。


    “行啊!”姚海棠這一看曹震倆眼都紅了那還有啥好說的,肯定是想跟他遲哥說說掏心窩子的話,回憶下往昔了。


    再說,這回的事兒多麻煩人家啊。


    不過是喝酒,她跟遲鐵有的是時間。


    不能因為這點兒原因駁人曹所兒啊。


    “沒問題,晚上我給你們整幾個菜!”姚海棠爽辣一笑,讓人瞧著就痛快。


    她道:“也算表示表示,感謝曹所兒幫了我這個大忙。”


    遲鐵動作一僵。


    默默收回右手。


    他睨了一眼姚海棠跟前兒剩了半碗的豆漿,語氣冷硬,“還喝麽?”


    姚海棠啊了一聲,說不喝了。


    遲鐵起身,直接單手提碗一仰脖兒全灌嘴裏了。


    轉身道:“走吧,先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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