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秋天,胡府很寧靜。


    祖家也很安寧。


    但皇宮大內正在經曆驚濤駭浪。


    皇上趙太英,忽然有了“中風”之兆!他原本身體變得健康了許多,還想舉辦新一屆的“木蘭秋圍”呢,卻因為吃了一碗肉粥,感到頭眼昏花,手足發麻,連舌頭都跟著發麻,話都說不清楚了。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中毒,請來太醫診治,然而太醫卻說他中風了!


    趙太英心知肚明是怎麽回事。


    他沒有大發雷霆,而是頒布詔書,立五皇子趙淩幀為太子,代替他管理國事,另請泰武王趙太敏監國。


    他沒有直接傳位於趙太敏,想給自己爭取時間,如果能拔毒祛病,還能繼續做皇上。


    八皇子得知消息,心裏不是滋味。


    他原本以為皇上身體健康,還能活二三十年,哪怕再有三五年,他也能晉升宗師了,成為宗師之後,才有希望被立為太子。然而沒想到,皇上忽然中風,一下子打亂了他的計劃。他的功力不足,還是九階宗師,是當不了太子的。


    皇上有十六個兒子,其中有三位宗師,兩位離開塵世進入朝陽門修行,隻有五皇子趙淩幀留在京師,立他為太子乃是順理成章的事。


    而讓泰武王監國,則是為了安他的心。


    監國即可掌大權,跟當皇上差不多。


    如果泰武王心軟,說不定會讓五皇子一直當太子,日久天長,登基稱帝。叔叔扶持侄子稱帝,坐穩蒼蘭國的江山,不是很正常嗎?


    然而趙太英的判斷有失誤,趙太敏豈是心軟的人呢!


    趙太敏修煉魔宗心法,心理變得扭曲凶殘,別說殺自己的兄長,殺幾個侄子,就算將蒼蘭國兩個省的百姓全部葬送,他都不帶眨眼的!


    胡芸兒記憶中的前世,趙太敏害死皇上取而代之後,西北方的涼州和沙州染了瘟疫,短時間內死了很多人。仙門朝陽宗和佛門青蟬寺曾經派出高手,前去救助百姓,但到那兒之後,卻發現千裏之內了無人煙!很多人才死不久,肉體變得像幹屍一樣,跟傳統的瘟疫不一樣。直到三十年後,依舊是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


    到了冬天,負責護衛胡府的黃崇來報,說近日不斷有人夜探胡府,前來窺視的人比以前多了數倍!


    胡芸兒感覺到壓力。


    她從來沒有暴露實力,不擔心自己會遇到危險。


    她心裏明白,泰武王要對付的首要目標,是她的祖父胡人傑。在胡人傑被囚禁之前,胡府不會麵臨太大的麻煩。


    她在心中祈禱,希望爺爺盡快晉升儒門宗師。成為宗師之後,掌握聲音和咒語,擁有金剛不壞之身,才有初步自保的能力。


    同樣的,身在青羊山的胡人傑也感受到壓力,所幸有胡三春和孫涼石守住洞口,捉住了幾位來窺視的探子,因為路途遙遠,消息傳遞不便,趙太敏尚未下決心,派重兵強行攻打青羊洞。


    蒼南王府,老王爺祖永壽也有所察覺,發現王府之外有不少人監視。


    原本祖明澈學習煉丹,要前往丹師鄭洪的煉丹室,從進入冬天開始,他就不去了,待在家裏研究丹經,自己琢磨如何煉丹。


    經過反複的研究和琢磨,浪費了一爐又一爐的材料,他終於在11月中旬掌握了培元丹,11月下旬煉出了真元丹,12月初煉出精元丹,12月中旬煉出歸元丹。


    四大‘元丹’全部煉成!


    至此,他煉丹的實力遠遠超越鄭洪,即便到了朝陽宗,也是貨真價實的煉丹師了。


    隨後,他在春節前後,煉出了正氣丹和赤血丹,在元宵節後煉出了碧心丹!


    祖明澈將一部分丹藥送至胡府,和胡芸兒有一番密談。


    三天後,祖明澈從地下秘道出了城,在城外莊園找了一匹快馬,頭戴狗皮帽子,身披虎皮大衣,改變了容貌,騎馬遠行。


    這一路很順暢,沒有遇到危險。


    七日之後,他到了青羊山。


    這時候,他遇到一些麻煩了。


    在青羊山的外圍,有一些黑衣人,二話不說,對他發起攻擊。


    祖明澈同樣一聲不吭,取出寶劍迎敵,施展“青鋒劍訣”,如同砍瓜切菜一樣,將幾位中階武師砍死!有一位身穿黑衣的八階武師,從遠處急匆匆趕過來,跟祖明澈交手不過五個回合,同樣被斬下頭顱!


    祖明澈繼續前行,來到山穀入口處,取出一塊胡府侍衛令牌,便被放進去了。


    他來到山洞口,摘下狗皮帽子。


    直到這時候,胡三春才看清他的麵目。


    “咦?三公子,你怎麽來了?京師發生什麽大事了?”


    “沒事。我接受胡芸兒所托,過來送一封信,順便帶來一些丹藥。”


    “你想拜見我家老爺?”胡三春依舊保持警惕,不想讓任何人進入山洞,哪怕是孫姑爺也不行。


    “不必了,芸兒說,將東西交給三爺您即可。”祖明澈取出一封信箋,還有三個裝滿了丹藥的葫蘆,遞給胡三春。


    胡三春道:“你在這兒稍等,我問過老爺再說。”


    他拿著信箋和葫蘆進入山洞。


    孫涼石取代他的位置守住洞口,瞪大眼睛瞧著祖明澈。


    “小夥子,你能過關斬將闖進來,功力不弱嘛。”


    “還好,馬馬虎虎,勉強湊合。”


    “你是哪家子弟?我怎麽沒見過你?”


    “以前沒見過,以後就常見了。”


    祖明澈等了半炷香的時間,才見胡三春從洞中走出來。


    胡三春將一卷書交給他,道:“老爺讓你將書帶回去交給芸兒。書裏夾著一封信。你在山穀休息一晚, 明日早上再走。”


    “謹遵三爺吩咐。”


    祖明澈在山穀裏休息一夜。


    第二天,他換了一匹寶馬,戴上狗皮帽子,穿上虎皮大衣,從山穀裏衝出來。


    距離山穀三裏外,埋伏著一位宗師。


    這位宗師名叫“公孫竹”,是玄武營的三大供奉之一。


    他一個箭步跳出來,橫空十丈,一劍劈過來!


    祖明澈怡然不懼,取出寶刀迎敵。


    他的寶刀十分厚重,上麵雕刻了符文,不怕跟對方的寶劍相撞。


    就聽見“砰”的一聲響!


    刀劍撞擊,寶刀無恙,長劍斷成兩截!


    公孫竹大吃一驚,他用的那口劍,乃是上好的寶劍,耗費一萬兩銀子買到的,乃是京城最有名的鑄劍師,千錘百煉製成的,沒想到隻是用力一碰,竟然就斷了!


    其實若論材質,祖明澈的寶刀不如對方的寶劍,但寶刀上的符文發揮了作用,讓寶刀變得鋒利又充滿韌性,仿佛皮糙肉厚的磨刀石。


    隨後,祖明澈施展“百戰刀法”,也就是青雲門的“斬仙刀法”,將靈力灌注於寶刀之中,在寶刀尖端,形成三尺長的刀芒,刀芒隱蔽而黯淡,看似若有若無,然而它比刀刃更犀利!


    公孫竹避過了刀刃,一不小心,被刀芒所傷,砍下半邊臂膀!


    “啊!”他驚慌失措,發出一聲慘叫!轉身想要逃走,然而此時已經太晚了!


    祖明澈又是一刀,將對方砍成了兩截!


    遠處,有人藏在草叢裏,瞧見了這一幕,嚇得麵色如土,心中砰砰的跳,趴在地上不敢動。


    祖明澈重新跳上馬,一夾馬腹,揚長而去!


    山穀之中,有人跑過去稟報胡三春:“三爺,天大的好事!那位經常出沒在穀口,不懷好意的宗師,被剛剛騎馬出去的人給斬了。”


    因為祖明澈的狗皮帽子能遮掩容顏,所以守在穀口的武師無法辨認他是少年人。


    胡三春吃了一驚:“真的?公孫竹實力很強,連我都不敢跟他交手!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他沒想到祖明澈成長得這麽快,兩年前還是殘疾人,兩年後功力暴漲,竟然連公孫竹那樣的老牌宗師都被其斬殺!


    他沒敢驚動胡人傑,因為家主正在閉關,不能受驚擾。


    公孫竹隕落的消息,傳回京師之後,將泰武王嚇了一大跳。


    蒼蘭國的宗師並不多,總共加起來不過百餘人!


    泰武王心中狐疑:“誰殺了公孫竹?難不成胡府還有隱藏的高手?奇怪,胡府是儒門世家,怎麽會有武道宗師呢?”


    這個疑惑不解開,他不敢再派人出手了。


    祖明澈回到京師之後,將書籍和信箋交給胡芸兒。


    胡芸兒讀了信箋,再去他帶回來的戶籍,發現書中的文字乃是符文,是爺爺用符文寫成的,總結了儒門聖言和咒語,乃是鴻儒晉升宗師的關鍵。這樣的書籍,即便被祖明澈弄丟了,落在外人手裏也不要緊,因為沒人能看得懂。


    祖明澈也看不懂。胡芸兒隻教他功法,沒教他符文。


    胡芸兒雖然信任祖明澈,但並非毫無保留。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是需要逐級推進的。


    沒有經曆生死,無法辨識人心。


    別說是未婚男女,就算是結了婚,還有一句俗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限來時各自飛。


    不過,祖明澈大老遠跑一趟也很辛苦。如果老讓人家幹活,不給點兒獎勵,未免不近人情。


    胡芸兒給了他一幅畫,是在未染色的絲絹上繪製的。絲絹來自於空桑界,是靈蠶吐出來的絲織成的。這樣的絲絹帶有靈氣,可以作為符畫的載體。


    隨著她的功力不斷提升,掌握的符文越來越多,畫出來的畫等級越來越高。


    “這幅畫你好好收著,它能容納三千人,在畫中生存兩個月。祖家若遇到危險,所有人都可以躲進畫裏。靈蠶絲織成的絲絹,水火不侵,不懼刀兵,比獸皮更可靠。”


    除此之外,她還傳授了“養劍訣”和“禦劍訣”,乃是收服和控製飛劍的法訣。因為祖明澈先前獲得的那口飛劍,還一直保存在袖子裏,迄今尚未被收服呢。


    祖明澈記下仙訣,將畫收起來,笑著致謝。


    此後他花了兩個多月,將飛劍抱在懷裏,天天念誦咒語,好不容易才將飛劍收服。


    收服之後,他才知道,那口飛劍大有來曆,那不是普通的靈劍,而是空桑門的步虛老祖使用的靈寶劍器,若非因為原主人死去多年,它不可能被別人收服。


    飛劍靈寶很奇特,隻要充滿靈力,就能自動飛出數十裏,斬殺敵人後再飛回來。


    平日裏不用的時候,可以將飛劍插在靈石堆裏養劍;或者插在妖獸屍體上,用獸血來養劍。


    前些年,因為飛劍主人死了,飛劍孤苦伶仃沒有人照顧,所以每天出來飛幾圈,努力汲取空中的靈氣,來維持自身的靈性。


    祖明澈雖然得到一些靈石,但靈石的數目有限,他擔心自己養不起飛劍。


    進入三月之後,胡芸兒的功力獲得突破,完成了肝髒的溫養,進入煉氣第十層,相當於黃階宗師。更加可喜可賀的是,她的儒學修為也升了一大步,膻中穴進一步拓展,跨入鴻儒的門檻!


    成為鴻儒之後,有什麽好處呢?


    鴻儒的肉身雖然脆弱,但神魂進一步增強,等同於傳說中的“鬼仙”,不受陰魂邪魅的侵害。


    所謂“神魂”,是指三魂七魄,實際上是由十枚複雜的符文凝結而成的,其中最關鍵的是三魂,也就是天魂、地魂和人魂三大命符。


    人死之後,三魂七魄離散,七魄可以消亡,但三魂不滅,可以傳承到下一世。


    “命魂”有強有弱,凡人的命魂弱不禁風,修士的命魂很強大。


    在儒、道、釋、魔四類修士中,儒門修士的命魂尤其強大。


    儒門常說:“死有輕於鴻毛,又有重如泰山。”


    儒修的肉身可以滅亡,但命魂可以延續。也就是“浩氣長存”、“氣貫長虹”的意思。


    胡芸兒前世死後變成鬼,之所以變成鬼之後,還能在人間飄蕩一甲子,便是因為她生前讀過很多書,被祖父培養成儒修的緣故,特別是得到青玉狼毫筆之後,她的神魂得到浩然氣的溫養,進一步凝實,以至於重生為人。


    胡芸兒成為鴻儒後,人變得更加溫暖柔和,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她的容貌也變得更加美麗,冰肌玉骨,國色天香,儀態萬方,仿佛神妃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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