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辯一直被人抬著往山上走,又不知道走了多久,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自己已經被抬到了牛首山上一個寨子裏麵。


    幾個嘍囉粗暴的把他扔到了地上,韓辯顧不上渾身疼痛,慌忙爬起來跪在地上給四麵八方一眾強盜磕頭作揖,嘴裏道:“各位大王,各位好漢,小老兒隻是個一文不名的乞丐,不知道各位大王綁我一個老乞丐有甚麽用來。”


    這時候寨子裏麵連同抬他上來的一共四五十個強盜一齊圍了過來,像是看猴一樣圍著韓辯逗弄,韓辯隻好一圈一圈的磕頭作揖,嘴裏不停的喊著求饒話語。


    先前那個綁他上來的壯漢走了過來,衝著一個地方一指,對韓辯說道:“咱家大王點了名的要請你上來,你往那邊去就是。”


    韓辯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裏圍著的強盜馬上就向兩邊讓出一條道來。


    韓辯也顧不上自己一條腿是瘸的,隻好跪著往那邊爬了過去。


    韓辯爬到近前,抬頭隻看見前麵擺著石階石凳,一個身材略微削瘦的人,那人坐在石凳上,把一條腿搭在石階上,正背對著他。


    韓辯看了看眼前背影,又環視一遍四周對他虎視眈眈的幾十個強盜,嚇得他趕緊衝那背影磕頭如搗蒜般道:“這位大王,好漢爺爺,小人不過是一介乞丐,不知道哪裏開罪了眾位英雄,還請大王饒我一條賤命。”


    那人看起來像是山賊的頭領,聽見了韓辯的話緩緩轉過身來,這時候韓辯才看清楚,那人竟是一個少年模樣。


    少年嘴裏叼著一根茅草,一副玩世不恭模樣。


    少年緩緩起身,走到韓辯麵前,俯下身子撩開頭發,滿臉玩味的看向他。


    韓辯不敢抬頭,隻聽那少年說道:“韓大人,好久不見,你還認得我麽?”


    韓辯心裏大驚,慌張抬頭望去,正好對上少年眼睛。


    那的確是個少年模樣,不過十五六歲,麵如冠玉,目若朗星,雖然一身粗布衣裳,但是難掩一身英武之氣,也不知這個十幾歲少年,是怎麽成為了這牛首山一眾匪寇的首領。


    韓辯在心裏細細回想,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眼前這個少年。


    少年見他遲遲不說話,突然冷笑一聲,眯起一雙好看的眼睛,緩緩開口說道:“你不認得我,可我還記得你,不知道韓大人是否還記得江寧守備盧泰?”


    韓辯頓時如遭雷擊,滿臉的不可置信,隨即整個身體開始不受控製的發抖起來,他當然知道盧泰,同時心裏也清楚這回自己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


    少年渾身氣勢陡然一變,整個人殺氣盈溢,一字一句冷冷的說道:“我叫盧俊,是江寧守備盧泰的兒子,你不記得我了,但是你這張臉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認得!”


    盧俊說:“當年你為了奪取江寧兵權,上疏彈劾我父親,強加了十一條罪名,致使我盧家被滿門抄斬,隻是當初走脫了盧家十一歲的小兒子,韓大人莫非都忘了麽?”


    韓辯幾乎肝膽俱裂,慌忙把頭磕出血來,嘴裏辯駁道:“不幹我事,不幹我事,全都是王弼,我全都是受王玉章指使……”


    不等他說完,爐盧俊冷冷道:“那年我十一歲,好不容易逃出來,我以為我要死了,好在一個老乞丐把我救了,然後我以為我這輩子也就當一個隨時會死的乞丐了,沒想到老乞丐竟然教我兵法和武藝,後來我想這輩子可能報仇無望了,可是我跟了老乞丐三年,他把我扔在這牛首山上,我又在這裏等了你韓大人兩年,果然如他說的一模一樣,他說你韓大人的人頭夠我榮華富貴,但你身上還有一件東西,能讓我飛黃騰達。”


    這位從前高高在上的次輔大人今日已經不知道磕過了多少響頭,可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也隻有磕頭乞憐,隻見他匍匐著爬到盧俊腳邊,伸手抱住了大腿,苦苦哀求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願意交出那東西,求你饒我性命。”


    盧俊目光灼灼,在韓辯身上來回掃視,最終落在了他那包紮得鼓鼓囊囊大腿上,冷哼一聲,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上,冷笑著說道:“笑話,你的腦袋是我的,東西自然也是我的。”


    然後便不再管韓辯淒慘的叫聲,吩咐手下山賊道:“把這位韓大人捆起來,不過切莫讓他死了,咱們的榮華富貴可全在這位韓大人腦袋上。”


    一眾匪寇早就群情激奮,聽見了榮華富貴又都個個難掩興奮,紛紛嚎叫著衝上來把韓辯捆紮結實抬了下去。


    收拾好了韓辯,盧俊又把山上一眾大大小小十幾個頭領集合起來,原本他上山時,這牛首山上原本就有山賊十幾個,為首的一個自稱踞山虎胡大的強盜頭子。


    盧俊本打算在他山上插香入夥等上兩年,可那胡大因見他是個小毛孩子,又時常顯露些不俗身手,對他十分忌憚,一日提出與他切磋,但其實暗中下了死手。


    盧俊本就是武將世家,後來又跟老乞丐學到些玄妙武功,當下也便不再隱忍,三招五式就取了胡大性命,盧俊以武力震懾住群寇,後來就被他們推選做新首領,再加上後來有逃難來的災民,加之山下活不下去的百姓,兩年來足足嘯聚了七八十口,平時也做些劫道剪徑燒殺搶掠的營生。


    那盧俊因幼年時家裏就遭變故,後來又被老乞丐教授過兵法謀略,因此心思極為細膩隱忍,他知道自己不論在哪裏落足都難讓這幫殺人不眨眼的強盜服他,故而兩年來他自己又暗中悉心扶持心腹,現在來的這十幾個大小頭領有五個是他心腹,那七八十強盜中又有十幾個是能替他效死命之輩,所以盧俊心裏早就有了打算。


    盧俊也不瞞他們,開門見山即說道:“諸位弟兄,白天我們抓的那人你們可知道是誰?”


    那些強盜多為百姓出身,有幾個逃出來的兵痞也不知道韓大人到底是哪家大人,於是乎一個個麵麵相覷不知作何回答。


    盧俊又道:“那位韓大人,乃是大胥南朝,江寧朝廷一品大員,禦史大夫內閣次輔韓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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