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好歹,揚州城內,皇城內外,到底囫圇混過了一個祥符。


    卻也已經是最後一個太平之年了。


    江寧城內有座富麗堂皇的皇宮,宮殿裏麵有個叫大胥的政權,我們總習慣的稱呼它為南胥,南胥朝堂上仍舊是之前大胥的舊臣,他們依舊和從前一樣決策著這個國家大大小小的所有事情,隻不過漸漸地由整個大胥的十三州淪落到最後,所轄也隻有揚州了。


    即便如此,外麵依舊來了一個一心要恢複那個正統大胥帝國的齊王殿下要將此傾覆。


    所有人都知道,這將是他們所過的最後一個祥符元年了,這一年,十六歲的小皇帝第一次行使了自己的權力,他將年號定位祥符,期待著新的一年裏上蒼將要賜予的好運。


    曾經不可一世的王弼便隨著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終於倒下,他已年近六旬,時光真的是不饒人,強橫如這個憑借一己之力把控了近二十年朝政的丞相大人,也終究逃不過生死的輪回,尤其到了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候。


    那些隻在重大節日裏才將恩澤播撒到凡間的芸芸眾神,隻是短暫的驅走了死亡的陰霾,他們受足了供奉就不再停留人間,死神卻在這個時候再次冒出頭來揮舞起鐮刀,收割走無數生命。


    祥符元年二月,準備充足的齊軍由兩路再次進軍揚州,一路上再沒有碰到什麽像樣的抵抗,由鍾離翊統領的二十萬騎軍從丹陽一帶攻入揚州府,占據了淮水的張通海籍淮陰一帶登陸攻打泗州和寶應。


    眼見大勢將去,時任大司馬大將軍的劉整將全部兵力調往江寧,預備在此進行殊死一搏。


    朝堂內照例進行著可有可無的朝會,失去了那個偉岸身影的王派現在由內閣禦史大夫長史韓辯統領,依舊和內閣次輔太史令劉琦的保留派分庭相抗。


    盡管如此,劉整在江寧各處整整還囤積下二十七萬大軍,為了節約糧草供養這二十七萬大軍,朝中諸位大臣的薪俸已是拖欠多時了。


    而那個本該借此機會煽動情緒的太史令劉琦,這一次則親自出麵安撫下來眾人情緒。


    無他,朝中重臣雖然不缺赴死的風骨,但兵甲利刃卻還牢牢握在別人手上。


    眼見齊軍越來越近,劉琦則是盡散家財用來收攏城中各部守將,其心一眼可觀,這是要在齊王周同大軍到時,給江寧城來個內外突破。


    再說漢王周泛,四十二萬人整整齊齊擺在岱城,麵對城中七萬守軍日夜強攻。


    令他出乎意料的卻是,這座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小城卻是如此難攻。


    攻城前五日,城牆堅固,防守甚密,令他死傷慘重。


    再過五日,雖然城牆已被城外投車砸到千瘡百孔,但是每每大軍壓近,便會遭到死命反撲,雙方折損甚巨。


    周泛這時候才開始慌張起來,隻這一處,如此難攻?


    旋即江寧傳來消息,周同已然攻占淮水,此刻進兵江寧,周泛終於急躁起來,勒令全軍猛攻岱城。


    十二日,城牆破開缺口,漢軍湧入,卻遭到齊軍死命反攻,漢軍折損三萬,城中守軍不足四萬。


    二十二日,漢軍共計死傷八萬餘人,城中守軍僅剩兩萬餘。


    一連二十多日攻城,四十多萬人打到了還剩三十餘萬,但卻始終攻不進那座城池,每每有望破城之時,就連城內百姓都紛紛拿起鋤頭扁擔衝入戰場,用一種悍不畏死的精神填上城牆缺口。


    就連周泛大將韓厲也被流矢射中身亡。


    周泛終於瘋了,他開始不顧一切的命令大軍攻打岱城,可是一連二十幾日,不光四十二萬大軍的糧草難以為繼,就連將士們也都沒了心神。


    這個時候謀士李年終於站了出來,這位在末了私收大筆賄賂的老臣自那之後總是難掩麵目羞愧之色,這時候方才覺得勸漢王進兵實乃大大的失策,李年終究替那八萬無辜的殉道者說了一句公道話。


    周泛短暫的停歇了攻勢,卻在此時大肆向城中散布齊王戰死於淮水的消息,想要借此瓦解岱城軍民意誌。


    不過他卻忽略了一個人,那便是此時還堅守在城中的王妃雲湄。


    我們倒可以說這位女中豪傑實在稱得上是巾幗英雄,當齊王周同身死的消息四處傳播的時候,我們的齊王妃雲湄親自披上了周同留下的甲胄登上了城牆。


    麵對著數萬浴血的將士,以及數十萬惴惴不安的百姓,雲湄隻是大聲喊出了三個字:“王在此!”


    也隻須三個字,滿城軍民似乎再一次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他們悍如猛獸厲如惡鬼,隻將蜂擁而來的漢軍嚇得目眥俱裂。


    停止了攻勢的周泛怎麽也不會想到,在另一片土地上的周同卻一刻也不敢停歇,兩路大軍不消十日會師於江寧城下。


    江寧城,二十七萬人。


    城外齊軍,四十萬人。


    雙方似乎又再次進入同一起點,等待他們的又將是再一次的殊死拚殺。


    此時的劉整明白,江寧已然是一座孤城,一旦被齊軍圍困在孤城內,那麽必然逃不過慢慢等死的結局,因此,劉整打算率領主力在城外跟來勢洶洶的齊軍決戰。


    決戰地點放在江寧城外以南二十裏,無盡的大江從這裏奔湧向東,便匯入了汪洋大海,隻不過在途經這片平原的時候,被無數歲月鐫刻出來的,一條細細的支流就此脫離出來,在這裏靜靜流淌出來,彌漫成一汪淺灘。


    細密分化出來的無數條蜿蜒小溪,如同蛛網一般,曆經萬年不變的歲月,蟄伏在泥沙和草地下麵,緩緩從地底滲出地麵。


    相傳一百二十年前,高祖皇帝曾經禦駕南征,就是在此處飲馬,所以後世這片無名的地方,漸漸變成了飲馬灘。


    一百二十年前,高祖皇帝從這裏一路向南,打下來大片的土地,使大胥帝國變成一個幅員遼闊,橫跨南北大江的強盛帝國,而如今命運的齒輪似乎又一次交匯在這裏,這片土地將再一次浸染鮮血,從而決定這個帝國未來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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