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城牆的轟然倒塌,隨之而來就是城內幽州守軍的潰散。


    他們本沒有那麽高的士氣,所有人都知道留守在平原就是成為抵擋漢軍腳步的炮灰,而遠行千裏離開家鄉的士兵們一連經過半年的廝殺,此刻最讓他們懷念的,可能就是幽州家裏溫暖的炕頭和那一口下肚燒得喉嚨和肚子如同刀割的紅糧燒吧。


    因此在見證了高大的城牆轟然倒塌的那一刻,許多的幽州兵開始沒了鬥誌,生出了逃走的想法。


    就連城中的守將,此時也沒有再戰下去的勇氣,因為他曾親眼看見過陳奉被人打成了重傷逃回來,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吐著鮮血。


    唉,敗就敗吧,逃就逃吧,打開城門讓弟兄們逃回去,命好的說不定還能回到幽州。


    隨著其餘三扇大門被潰敗的幽州兵馬打開,城內剩餘的七八萬還能跑得動的幽州軍頓時四散而逃,而同樣付出了一萬條性命的漢軍就此順著城門和城牆殺進了城內。


    那些跑得慢的,負了傷腿腳不靈便的幽州兵,便成為了紅著眼睛衝進城內漢軍的刀下亡魂。


    估計陳奉如果知道自己用了二十幾天打下來的平原,僅僅用了一個晚上就被人攻破,可能會氣到再次吐血。


    這邊的陳奉正在指揮大軍攻打著武邑,已經整整三天了,陳奉把三十萬人分成三波,日夜不停的攻擊著結實的城牆,而城內的拓跋那熱同樣把軍隊分成三波,周而複始的在城牆上堅守,就連齊王周同,也披上了甲胄拿起長劍,站在城牆上把一個個順著梯子爬上來的幽州軍砍落下去。


    這時候的周同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他不敢閉上眼睛,隻怕一閉上就再也睜不開了。


    同樣沒有閉眼睡過覺的還有拓跋那熱和玉屏郡主,拓跋那熱寸步不離的守在周同身邊,不但指揮將士守城,還要幫周同擋下那些兼顧不到的攻擊。


    而那位玉屏郡主不愧為女中豪傑,她不但拿出來河間王府所有的金銀用來獎賞將士,並且用重金鼓動城中的百姓們拿起兵器上城牆協助擊退敵人的進攻。


    城下的陳奉越打越心焦,而城上的拓跋那熱一身銀色的盔甲已經被染成了紅色,那其中既有敵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


    周同也好不到哪去,不但臉上布滿了血汙,就連寶劍也被砍得全是缺口。


    就連向來獨來獨往,做慣了江湖俠客的呂方,手裏也提著一杆鐵槍,把一個又一個爬上來的士兵挑飛出去。


    他那柄重劍仍舊背在背上,隻是手中長槍斷了一把又一把。


    這一仗也算是雙方最為慘重的一仗了。


    為什麽說雙方,除去周同先前因為大意在曲陽折損了十萬人不算,那一次陳奉幾乎沒有損傷的偷襲了他的大營。


    而這一次,才不過三天的時間,陳奉這邊已經死了五萬多人,而城上的士兵和百姓,也死了差不多五萬。


    眼見著無數鮮活的生命就這麽一點點消亡殆盡,膽小懦弱的人已經開始害怕,但是最先讓人不安的消息傳到了陳奉耳中。


    平原城,被攻破了。


    陳奉先是一愣,感覺難以置信,那裏可是有著整整十萬大軍。


    消息是真的,因為漢軍已經往這邊趕來,就要來到自己身後了。


    陳奉終於開始崩潰起來,他看著眼前搖搖欲墜的武邑城牆,終於忍不住親自提起了長槊,他要發動對武邑城最為麽猛烈也是最後一次進攻。


    陳奉心裏明白,這一次再攻不下,他就要跑了,不然就要麵對失敗。


    這一次的陳奉,再也沒有了什麽後軍,什麽後備,他把全部的兵力都壓上四個城門,他已經接近瘋魔,就連頭上的雁翎冠也不戴了,那兩根雁翎已經不再挺拔,就像此時搖搖欲墜的陳奉一樣。


    陳奉瘋了。


    他提著長槍發瘋似的一下一下戳在堅固的城牆上,好像那隻是一層紗紙,下一刻就會被他捅穿,陳奉再也不想麵對失敗。


    然而事情沒有那麽美好,任由他把手裏的長槊捅彎,任由兩隻手掌磨得出血,但是那座城牆依舊如同夢魘一般矗立在那裏。


    上天不會再給他第二次機會,陳奉隻能跑了,往北邊跑,清河不能去,曲陽不能去,隻能再往北跑,下一步就要跑回幽州。


    終於勝利了,陳奉撤兵了。


    城上活下來的人都在歡呼雀躍,周同也很想這麽做,但是一停下來就發現自己的雙手怎麽也不聽使喚,已經累得抬不起來了。


    又一次的死裏逃生,周同早就沒有了興奮的感覺,隻是這一路走來,真的太累了。


    此刻真的很想睡一覺,然而不行,周同下令從城中抽調出來兩萬騎兵,跟追擊過來的田汾李旻匯合,他要親眼看著陳奉逃出冀州逃回幽州。


    你要相信上帝給你關上了一扇門的時候,同時也會給你關上一扇窗。


    這句話陳奉現在應該是深有體會。


    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幾十萬大軍慢慢的隻剩下十幾萬,就連後來逃跑的路上再次潰散去幾萬,疲於逃命的他也已經無力再去管束他們了。


    陳奉現在隻想逃回幽州去,或者回到草原上,還能做個王。


    然而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上天開的一場玩笑,當陳奉帶領著手下不足十萬的殘兵一路潰逃至曲陽山下的時候,他卻碰見了另一個人,那就是已經消失了很久的鍾離翊。


    天知道當時一片混亂之中鍾離翊和許奮領著幾千人逃到了哪裏,但是如今卻帶著幾萬人堵在了陳奉逃走的路上。


    更加恐怖的是,鍾離翊的軍隊中竟然出現了大約一萬人的重騎兵。


    所謂重騎兵,是指那些身上披著厚重鐵甲而非牛皮甲的兵士,不但士兵身上,就連身下所乘戰馬的頭部,腹部均掛上了鐵甲保護,尋常的弓弩,兩百步外無法穿透士兵和戰馬身上的鎧甲,而且更是輕騎兵的絕對克星。


    想來之前鍾離翊吃透了韃靼騎兵來去如風的虧,於是不知從哪裏,僅用了半年時間竟然弄出來這麽一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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