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趕來的是大將田汾,他因為跑得比許奮慢了憋起一肚子的火,看見跪倒在地的一片人之後怒吼一聲:“哪個是狗官徐平。”


    刺史徐平被這一嗓子嚇得幾乎尿了褲子,顫顫巍巍的回道:“小人就是代州刺史徐平。”


    田汾眼裏騰一下冒出火來,厲聲質問道:“俺問你,你既知大軍殺到為何不降。”


    然後從腰間抽出刀來作勢就要砍了徐平腦袋。


    許奮趕緊上前攔住。


    田汾回頭瞪他一眼:“你攔俺作甚。”


    許奮死死拉著田汾的胳膊說道:“軍師吩咐過入城不可隨意殺人,還是等軍師進城再做定奪。”


    田汾也不是真心要殺他,於是順勢冷哼一聲收起了刀。


    再看那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徐平,褲襠下早已濕了一片,一股難聞的氣味一下子彌漫開來。


    田汾許奮雙雙皺了皺眉頭,便一齊策馬往刺史府內走去。


    經過司戶田圖的麵前時,許奮忍不住停住馬低下頭仔細瞧了瞧,隻見這位一身素衣的司戶大人將頭深深的埋在地上,哪還有先前的文士傲骨,就差哆哆嗦嗦的把‘你不認識我’幾個大字寫在頭頂了。


    許奮忍不住咧嘴一笑,然後大搖大擺的從百官麵前過去了。


    鍾離翊坐鎮的齊軍進城以後對百姓那是秋毫無犯,更沒有大張旗鼓的去宣揚齊軍的新政,因此代州城的老百姓們權當窩在家裏聽了叮叮當當一早上的鑼鼓響。


    隨後當他們發覺門外再沒有了聲音以後,就一個個的從門口探出頭去,發現街道還是那個街道,代州還是那個代州,隻不過城牆上的大纛換了一個字而已,這可能代表著衙門口換了一批新官,但是無所謂,畢竟向誰交糧不是交糧呢。


    所以百姓們很快的恢複了往日的生活,這場代州之戰雷聲大雨點小,宛如響了兩天的霹靂,最後卻隻落了一勺頭的雨而結束了。


    嶽陽這邊,齊王周同帶著大軍才離開的第二天,沂南王周泛就收到了鍾離翊取了代州的消息。


    此刻這位沂南王坐在自己父親曾經坐過的椅子上看著下麵翩翩起舞的宮娥顯得有些意興闌珊,身旁的謀士李年見縫插針的說到:“這鍾離翊真乃奇人也,這麽短的時間竟然取下了代州,如此一來不但並州陷入重圍而且又能快速的馳援遠在鄴都得齊王,看來他們是早早的看穿了咱們得計策了。”


    周泛則是眯起眼睛,端起麵前的玉爵一飲而盡,冷笑一聲說道:“慌什麽,即便他周同收複了整個天下,而我與他也隻須一戰。”


    李年沉默不語。


    遠在江寧新修的宮殿之中,丞相王弼有些心煩意亂。


    今天小皇帝竟然破天荒的召見了他,並且問他:“丞相,朕覺得江寧這裏一點都不好玩,我們何時回鄴都。”


    王弼支支吾吾半天沒有說話,七歲小皇帝的話他可以不放在心上,而最近頻出的狀況卻讓他煩不勝煩。


    首先中原那邊打得熱火朝天,據說齊王周同已然帶兵進了鄴都,大有一統北方之勢,這倒不算什麽,朝廷這邊憑借著青興揚交四州之兵,隻要穩穩守住長江防線,恐怕中原之兵一時也難渡過長江天險。


    而益州那裏,聽說新近崛起了一股反賊勢力,這股賊兵勢力龐大,並且連克數郡,已然橫掃了半個益州,就連朝廷派去平叛的大軍,竟然也接連傳來戰敗的消息,隻好一直往北退,眼看這股賊人就要成為南邊的威脅。


    不過最令王弼頭疼的則是,自打來到江寧之後,他的兒子病了。


    沒有錯,王弼最擔心的是他的兒子病了。


    為什麽要這樣說,因為丞相王弼,雖然有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並且挾天子以令諸侯,整個天下都曾經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但是這個近三百斤的胖子卻隻生了一個兒子。


    王弼有七個女兒,分別都是六個妾室所生,大女兒自不用說,就是那位隨先帝而去的二十歲的王皇後,剩下的六個女兒要麽待字閨中要麽也全都成為了王氏與各大氏族或者朝中大臣們聯姻的犧牲品。


    王弼的這個小兒子可謂是老來得子,是王弼酒後和府上的丫鬟所生,至於那個可憐的無名無分的小丫鬟,據說生完孩子以後沒幾天就難產死了。


    這也算千古奇聞,還有生完孩子以後難產而死的。


    這個小小的孩子從此就成為了王弼與正牌夫人出身清河崔氏的崔夫人所生。


    王弼那時已有四十一歲了,年近四十的崔夫人雖然一輩子沒有為王弼誕下半子到底還是白得了一個兒子。


    如今這個孩子已經有七歲,與那位同樣七歲的傀儡小皇帝同樣的年紀。


    老來得子的王弼十分疼愛這個兒子,給他取名叫王乾,乾坤的乾,用意自不用多說,並且這個孩子即便沒有坐皇帝的位置但是所擁有的恩寵可不是那個沒有自由的傀儡小皇帝能比的。


    沒辦法,誰讓他王弼就隻有這一個兒子呢,兒子就是希望,就是那些現在唯唯諾諾的奉承王弼那些人怕的地方。


    在那時候,沒有希望沒有傳承,沒有一個可以接替你的人,那些人就不會真的怕你。


    自打從鄴都千裏迢迢來到江寧以後,王弼的小兒子王乾就突然一下子病倒了,在王弼的命令下禦醫們一批批的來又一批批的走,診斷出來也不過是說小公子水土不服受了風寒而已。


    我們可以說王弼不算是一個好人,但是絕對稱得上一個好父親。


    禦醫們把藥方一封封的開出來,無論多麽難得的名貴草藥王弼也總能命人找到麵前,至於那些苦水被一碗一碗的灌進王乾小小的身體裏的時候,王弼忍不住心疼的掉下眼淚。


    他親自端著每一碗湯藥親口一勺一勺的吹冷了送到兒子的嘴邊,罷了還親自用蜜水給兒子擦拭嘴唇。


    就算要割他王弼的肉來給兒子做藥引子,那王弼也會毫不猶豫的割下一大塊來。


    唉,兒子的病不好,哪還有心思關心什麽國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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