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夢一樣,我感覺自己在經曆著什麽,但具體是什麽我不清楚,隻是感受到胸口似是有些疼,涼風好像可以直接穿膛而過一般。


    朦朦朧朧中,我渾身沒有一絲力氣,隻看到一顆黃色的小圓球在我身邊飛來飛去,它有點像紫薇帝君給我的那顆混沌球元寶,但是又不像,因為它好像有了手和腳,而且還有一張圓嘟嘟的臉 。


    它像是在焦急的叫著什麽,我聽不清,隻能無意識的看著它,待我想再仔細看清些時,不知怎的就陷入了黑暗之中,沒了意識。


    當我睜開眼時,我整個人呆愣了很長時間,像是經曆了漫長歲月,卻又想不起現在是什麽時候一般。看著頭頂入眼的黃岩穹頂,一雙眼睛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害怕,懊悔,憤怒,弑殺的情緒雜糅在那雙有紫色星雲的眼眸中,它讓我想起了北微在竹林裏第一次暴露出的妖冶紫眸。


    那個向我奔來的是北微嗎?我眨了眨眼,好像不是,北微的體型好像沒那麽大,那個體態倒是有些像紫薇帝君,可是眼神不對。腦中幾秒閃過這段回憶,想不出所以然,我立馬將意識放回到自己身上。


    之前影自決是在挖我的心髒,所以,我現在······


    我立馬低頭看向自己的心髒部位,上麵的衣裳因為影自決的挖心破了,但是不知什麽原因,原本被影自決挖開的那部分卻似是自動閉合,長出新肉一般。要不是衣裳上嚇人的血跡,我都以為之前被影自決挖心隻是一場夢。


    對了,元寶,好像我看到了黃色混元珠。翻起右手,掌中原該有個黃色的元寶,此時卻是沒了蹤影。


    “混元珠?元寶?”我叫了好幾聲都沒什麽回應。想到我現今的恢複,想來應當是混元珠元寶幫了我。


    下意識的我立馬爬起來,上下蹦了蹦,好像全身沒什麽問題,與以前一樣,不過明顯的是我幾乎喪失了三分之二的仙力。


    捂著左胸淩亂的衣裳,我開始打量周邊的環境。這周圍怎麽越看越熟悉。


    這是一個很大的洞穴,周邊全都是一整塊的黃色大岩石做的外圍,洞穴中浮著淡黃色的純淨真炁,光是聞著就能讓人身體舒暢,心平氣和。洞穴裏的擺設不多,一棵綴滿十五顆星光的樹,一口黃玉岩石棺。


    這怎麽有些像我撿到北微的那地?


    一塵不染的黃玉岩石棺上一個玉手鐲讓我想起了什麽,我立馬拿起查看,玉手鐲不大,現在的我是戴不進了。


    我看了看它的內側,上麵刻著如意二字,正是當年我學石刻不久的傑作,上麵的刻字還有些歪歪扭扭。原來真的是那我之前靠著守南石碑想回憶起來的地方,這回倒是讓我直接進來了。


    蕭叔叔說,這裏沒準有神魄的什麽線索,既然來了,那可得好好的探查一番才行。將那小時候的玉手鐲放回石棺上頭,用法術給它加固了防塵的法力,好好的拜了拜石棺裏北微的長輩,我便外出去探尋一番。


    洞外仙樹仙草繁茂,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我都沒看到什麽其他的新事物。正想換個方向尋找時,一陣蓮香飄來,我聞著繼續前行。不久我便看到一麵開闊的水域,一麵水域遼闊的蓮湖。


    湖內的蓮花不擁擠也不零散,像是遵循著什麽似的錯落有致,整個入眼好不令人舒心開闊。湖麵飄動著淡黃的真炁,雲裏霧裏的幾乎讓人分不清,縱然我也在三十三重天的仙境待過,也不得不感慨一番,這裏真的好仙呀。


    走至湖邊,四處感應了下,確定周邊沒什麽其他東西,我脫下滿身血跡的衣物,跳入湖水中,把身上的血腥味好好的洗洗。四無不在身邊,當真是少了個好幫手。


    水溫稍涼,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我靜靜的泡著,隻感覺渾身舒暢,這湖水似乎不是凡品,有著治愈的療效,身上原本在打鬥中拉扯的小傷口竟然在慢慢的複原。


    同時,我的胸口部位開始發出陣陣的黃色光芒,我低頭細看,那塊的肌膚上似是有細閃的流沙在流動。這,這不是混元珠元寶的樣子嗎!那黃色的小球就是細閃的金光流沙模樣呀!


    瞬間我明白了,我被影自決挖空的那塊胸膛,是混元珠元寶把自己補上,保護了我的心髒。撫上那一塊,我低頭說道:“元寶,謝謝。”


    流沙紋路流動著,金光細閃,似乎在回應我。


    這時,我突然感覺身後有什麽,警覺的往後看去,身後湖邊的大石塊上有一團濃厚的白霧或是白影。說它是白霧,因為它就是一團真炁形成的一團白霧,說它是白影,是因為這霧的樣子像是一個人影的模樣,而且身量很高。


    一時之間我不知該做什麽反應,畢竟這霧氣又不是人什麽的,但是我總感覺那團霧氣在看著我。一種不自在讓我順了邊上湖麵飄零的幾瓣蓮花,施法將它們變成衣裳,上了岸,穿戴齊整。


    我盯著那團霧氣細細端詳,走到它麵前才發現這白影高了我不少。我瞪著腳身體向前傾,凝視白影有可能的眼睛部位,但是無論我怎麽用仙法試探,也無法試探出這白影是什麽。不過內在感知讓我明白,這團白霧並沒有什麽壞心思。


    它似乎也不知道我是什麽,對我有些好奇。


    “呃,那個,我呢,是仙,我叫如意,初來這裏,哈哈······”這一人對著一團霧氣自言自語的感覺當真是······


    “看你很擅長飄似的,我叫你阿飄可好?”


    沒回應。


    “好,沉默就是同意,阿飄,你們這地是哪呀,有沒有什麽地標可以認認······”突然一陣鸞聲從湖麵的上方由遠及近傳來,我抬頭看去,我的個三炁尊上誒,那,那不是上清境裏的上古神獸文鰩嗎,頓時明白我在哪了——三十五重天,餘寶天,上炁境。


    我這邊的震撼還沒結束,那邊的白影便對我不再感興趣的離開。我立馬收回自己因驚訝快要掉地的下巴,趕忙跟上去。如今這裏我什麽都不清楚,什麽也不認識,也就那白影因為形狀像個人讓我多少覺得應當能做個伴。


    踉踉蹌蹌跟著它走了半晌,還好沒走丟,撥開麵前茂密的枝葉後,眼前的場景讓我歎為觀止。那對麵是一片似是懸浮在山頂白雲之上的空中樓閣,雄偉而恢弘,每一根線條都在展示著它的超然之位,一隊文鰩從它的上空飛過,那麽大一隻的上古神獸,在那成片的空中樓閣中麵前仿佛小鳥一般。


    當真是又長見識了,回去後我可得給七星好好吹吹。


    看阿飄直接飄了進去,根本沒有理我這個阿仙,我在這雄壯的樓閣主門前犯了難。


    怎麽進去呢,看著上麵上炁境三個大字牌匾,我哭笑不得。


    叩叩叩。


    “仙家弟子如意,誤闖上炁聖境,特來求見······求見各位祖宗。”


    真不知道該求見誰,不過想來裏麵的都應該是祖宗級人物,叫祖宗應該是沒錯。


    等了一會沒回應,我又喊了幾遍,仍沒反應。裏頭該不是沒祖宗吧。


    “各位祖宗,冒犯了。”


    我捏訣飛升,直接越過牆頭飛了進去,還好沒有設結界,我進來倒是沒受什麽阻礙。


    一大片的樓閣我轉了很久,從原來的小心翼翼,到後麵開始肆意高聲呐喊,因為我發現,這麽大片的樓宇竟然一個仙神都沒有。


    是呢,封禁之地,怎麽可能有人。


    走得累了,隨意找了個天台靠著休息,看著台下深淵一般的高度,我大腦開始快速的運轉。


    上炁境在靈祈天尊身歸混沌之時已然被其封禁,雖然不知第一次我是如何闖入撿到了北微,但是這第二次的闖入我卻是清楚,定然與混元珠元寶和守南石碑有關。


    守南石碑讓我在夢中便能與上清境相連,混元珠是開鏡之物,能開萬千之境,元寶在我危難之時感應到守南石碑,便開鏡將我送入與石碑相連的上炁境。


    所以,我若是要想出這被靈祈天尊封禁的上炁境,我便需要混元珠元寶的幫忙,讓其重新開鏡。但現在混元珠已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這可怎麽辦?


    對,我起身轉頭看向身後的樓閣,縱然祖宗們不在,但是祖宗們肯定留下了什麽古籍。混元珠本就是上古時期留下的法寶,有關它的記載定然在書閣當中能查到點線索。


    我記得剛剛漫無目的瞎逛的時候,就好像看到過個書閣。


    不再遲疑,我飛奔而去,碰巧,阿飄在那,而且它好像是在看書。


    我揉了揉眼睛,我真沒看錯,真的是一團白霧在看書。


    白影像人一樣坐著,麵前的書卷自己在慢慢翻動。


    “阿飄,你會看書誒,也就是說,你有自己的意識,你能告訴我你是誰不?”我激動的跑到他麵前說。


    白影沒反應,不過書卷倒是沒有再翻了。


    “你不能說,那能寫不?”白影還是沒反應,但此時書本開始繼續翻動。


    好吧,說明這阿飄根本就沒再理我了。


    見對方沒有理我,我也拿對方沒有辦法,便隻能自己尋找有關混元珠的古籍。當我開始正視書閣時,我覺得自個估摸得要段時間才能出得了這三十五重天了。


    天啊,這麽多的書,我得翻到什麽時候,最主要的是,這書閣顯然隻是眾多書閣中的一個,當真是汪洋大海,得查到什麽時候!


    隨後,我便開啟了上炁境的日常生活,查書,給祖宗們打掃衛生,找阿飄。


    作為我在上炁境內唯一找到的有意識且對我無害的物體,阿飄給了我極大的安全感,有它在白天我便沒那麽無聊,縱然它無法說話,但我能對他說話;晚上我沒有那麽害怕,阿飄晚上躺哪,我便躺哪。


    漸漸的,阿飄似乎也是默認了我的存在,從一開始完全不理會我,要我找來找去,到後來我時不時便能見著他的身影,完全不用找。


    清晨我去山間摘野果,他會在前頭等我;上午我去查書,他也在書閣看書;晚上,他睡的地方固定下來,我也能安心的布置自己的小窩,床鋪離他的越來越近。


    就好像兩個新認識的人在磨合當中互相適應彼此,他從阿飄變成了我的阿飄大哥。


    看著自個在記事簿上做的記號,我已經在這上炁境中待了整整一個年頭。


    這一年中,我把上炁境樓閣的衛生打掃幹淨了,周邊的山野采果子走遍了,書閣查完一半了,也從古籍中學到了一些新的法術,不過,混元珠元寶的複原之法,沒蹤影。


    其實這一年中,我有好幾次在天台那哭泣,尤其是每當星星滿空的時候,我就會想北微,想羅天七星,想文始真院,想鳳凰台。然後想到蕭大哥又開始另一種難過的滋味。不過,跟著師父走南闖北,我早已不是個玻璃心,能夠想盡辦法調整自己的心態。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去找阿飄聊,雖然它似乎從沒在意過我說什麽。或是去探尋一番上炁境的神獸們,騎著文鰩上天轉轉,再看看周遭的美景。


    上古聖境上炁境,真的很美好。


    可是這回,當我標上這一年零一天的標記時,我突然情緒很失控,我瞬間覺得自己什麽都做不了,可能真的隻能永遠被困在這裏。


    我開始心慌,我開始不平。我還沒有報仇,那殺了師父的黑老怪我還沒弄死他,北微,我還沒有交代好,也不知他會有多擔心,還有影自決那混蛋,我還沒把這痛還回去,還有好多好多,我需要做的事情還有許多,但在這裏我什麽也做不了!


    衝到天台,不知怎麽辦的我腦中一熱開始歌嘯,希望能有什麽新的發現。


    “萬千神明,聽吾之聲,即定神契,與吾共往。”


    嘯聲因為天台的外擴被傳播的很遠,我有所期待的心慢慢冷卻,如我不敢承認的擔心一樣,封禁的上炁境沒有任何仙神,我召喚仙神的歌嘯沒有任何作用。


    垂頭站在那,身體因哭泣不住的顫抖,一種感應,阿飄飄到了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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