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羽世完全不同於無稽世,幾乎是一對相反的世界。這裏光亮充足,就如同東海一樣,甚至比東海更加的亮堂。在這裏你也可以看到一些海裏生物,但是他們都是悠哉的行動著,沒有任何的攻擊性。


    “這裏看似挺好的,我可以把防護罩去了嗎?”看著一片安好的樣子,我問道。


    “不可!”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蕭史與羅天互相點了點頭。


    “如意,雖說這第二層落羽世名字有仙靈之感,外景一片祥和之像,但是這裏的海水擁有蠱惑人心的魔力,亂人心智,迷失自我。落羽,看似是降落之羽,實則是墮落之心。“被七星攙扶著的羅天緩慢的說道。


    “你的防護罩還能撐得住嗎?”蕭史收了蕭問我道。


    “能,至少現在沒問題。對了,你怎麽在這?你怎麽會吹這訓魔曲?”


    蕭史笑了聲,“如意,別忘了,我來自鳳凰台。”當真是又謙虛又自信的微笑。


    “百聞不如一見,能聽見鳳凰台少主人音律當真是幸運。七星這邊多謝了。”七星與羅天一同向蕭史拱手道。


    “大家皆是同窗,北鬥星君客氣了。”蕭史回禮道。


    雙方又客氣了一番,隨後一同前往第三層,路上羅天講著她所知曉的落神淵事情,蕭史偶然添補幾句,我們便多少了解了這個在第一層差點要了他們命的落神淵,這落神淵的第三層歸真世是唯一能居住的地方,那些魔神墮仙們多是居住在此。


    第二層落羽世不知是因為景美還是因為光亮,總感覺在其中下潛的速度非常慢,時間在此流逝的就如同蕩開的波紋一般,寧靜而美好。羅天與七星因為受傷的關係不好支開自己的保護罩,我讓他們安心在四無幻出的保護罩裏頭養傷,這邊清炁催動下潛,不知不覺的與蕭史並頭前行。


    看著他的側影,我不禁問道:“蕭大哥,你怎麽來落神淵了?”


    蕭史轉過頭看我,思索了一番,似乎是在猶豫,但終是開了口:“自是為你而來。”他看向我的眼神很堅定,很嚴肅,不知怎的我的內心一揪,呼吸都停止了。同時,右手一緊,被人狠狠的抓住。


    疼痛感讓我不得不看向右下方的北微,而他的眼睛正看著蕭史。不知道是什麽樣的眼神,卻是讓蕭史笑了起來。


    “常聽父親提起,你和拙安散人收養個小人兒叫北微,聰明清奇的緊,倒沒想到占有欲也挺強的。”蕭史重新抬頭看向我,眼神在他流光溢彩的孔雀服上顯得溫柔而安定。


    “其實是父親大人讓我來暗中保護你們。拙安散人離去的事讓他很難過,不過他們似乎一直都有聯係,知道事情遲早會發生,那天事情一出,他就開始安排一切。知道你們前往文史真院,便立刻命我前往。果然不出父親所料,仍然有勢力在追殺你和北微。那日科儀考見你被襲,我與之力敵,卻發現對方法力不弱於我之下,被其逃脫,說來當真是慚愧。”


    他眉頭緊鎖,一番憤恨難平之象。我內心除卻感激外,卻也多了許多疑問。


    我隨師父去鳳凰台時還小,那時還沒有北微,後來走遍其他地方也再未去過,沒想到師父與蕭師叔一直有聯係。蕭史剛剛說到蕭師叔知道有勢力在追殺我們,那麽他肯定是知道什麽事情。還有,蕭史說到科儀考上他與對方交過手,那麽近距離的接觸,是不是可以知道些什麽。


    然而我這邊剛想開口,那邊卻緊跟著就說道:


    “那所謂的勢力我問過父親,但父親無論如何都不肯告訴我。那日我雖然與對方交手,但那人包裹嚴實,我什麽也未探查到。”好吧,他是窺測到了我的內心嗎?


    我隻能微笑,“蕭師叔與蕭大哥仗義,如意甚感溫暖,多謝。”


    “如意你成長至今日這般擔當,想來拙安散人也是欣慰,斯人已逝,故人節哀,如意你自己多保重。我會在旁邊保護你,莫要擔心,好好修行便是,早日修行圓滿,我與父親也就放心了。”


    這大哥哥一般的言語怎麽可能不感動我,看著眼前這熟悉又不熟悉的側影,就如同那時那穿著一身孔雀服,把欺負我的一群人趕跑的小哥哥一樣,他再次在我的內心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不對!我們周邊什麽時候多了那麽多水母群?”蕭史用手中長蕭向周邊打出一圈法力,水母群被擊退幾步,卻再次用更快的速度飄來。而更糟糕的是,不知什麽時候,我們的保護罩上已經依附了好多水母。


    羅天與七星亦加入戰鬥,但是當這些水母被暴力打離後,保護罩已被它們吸破了好幾個洞。我連忙施法將保護罩修複,可是修複的速度卻像是被故意拖延一般,遠遠比不上水母的進攻速度。就在這時,北微突然大叫了我一聲,朝我撲來,我還未反應,一道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如意,我的小如意。”師父,是你嗎?我抬頭看去,雙眼不受控製的慢慢閉上。


    當我醒來時,周邊沒有任何人,我爬起身,卻發現自己正在三清山上的三清殿裏。我走出殿門,平台上的人狠狠地刺激了我。


    我的師父,拙安散人正在殿前的牡丹叢旁飲著果酒,北微坐在她旁邊案幾上寫著什麽,不遠處的小奎牛七朵正撒著腿追逐著蝴蝶。我淚水有些不受控製迷了眼眶,這畫麵是我一直所維護所珍惜的,我曾經以為再也看不到了, 如今它就這樣出現在我的麵前,讓我如何並不狂喜。


    尤其是當他們都看向我,朝著我微笑,喚我過去時。我抹了把眼淚,舉步前往,一步踏出,時空飛轉,之前的畫麵變成了我最害怕的那日夜晚。還是三清山,山下燈火通明,正是那日的除夕之夜。


    我所處的位置正能看到殿前飲酒的師父與殿旁小廚房裏包湯圓的北微,我拚命的喊,卻發現他們根本聽不到我的聲音,我想跑過去帶他們離開卻無論如何奔跑,使用法術都無法靠近他們。


    眼睜睜的看著師父察覺不對,施法將小廚房隱藏,瞬間四麵八方湧來的黑霧將她包圍,廝殺一片,從殿外被步步逼到殿內。


    還是那日的血雨腥風,師父的血和敵人的血染紅了大殿的青石地板。這些黑霧似乎攜帶著什麽不知的法力,壓製著師父無法尋找突破口,似是有什麽聲音說了什麽,師父沒防備地回轉過身,也就這一刻,當胸一劍,直接碎了師父的元神,還有一絲氣息的師父打開攜帶的錦囊,一縷金色的清炁轉瞬即逝,黑霧想阻攔已來不及。


    我像個瘋子一樣,不知道自己在喊什麽,我狠狠地抓自己,卻什麽感覺也沒有。這個畫麵反複持續了多久,我就瘋癲了多久,一會是之前我願用這天地去換取的美好,一會是我願死也不願再看的情景,大喜大悲,不斷重複,直到有聲音傳來。


    “如意,你還要報仇,不要陷在裏麵,我們的仇還沒有報,拙安散人還等著我們給她報仇!”是北微。


    沒錯,報仇,我要報仇!在這裏什麽都做不了,對,劍,為什麽那把劍能刺破師父的法器護體?為什麽對方知道師父的元神在胸口?為什麽師父突然間對那團黑霧不設防?


    待我想通這些,要細看那把劍時,眼前的畫麵開始漸漸模糊,隨即消失,就在那最後一刻我看到劍柄處有一對小字,軒轅——三十六重天地的上古十大法器之一,軒轅劍。


    似是做了很沉重的夢一般,我慢慢轉醒,感知身體在被不停的搖晃,北微急切的聲音不斷傳來:“如意,如意,你還有仇未報,你不能陷在裏麵!如意,如意···”


    臭小子,加個姐姐都不會,當真是沒大沒小。


    睜開眼,畫麵有點慘淡,七朵不知什麽時候跑了出來,變身為巨大的牛身,比我第一次見到的還要大。


    而我,北微,羅天,七星,蕭史全都躲在他的下方,並且除了北微操控著四無不斷修複著保護我們的防護罩外,其他人都昏睡著,看他們的掙紮不安的表情,估摸是與我剛才大喜大悲的遭遇差不多,另外,我發現他們裸露的肌膚上都有一個藍色的小點。


    “你們被水母的毒素影響了,如意,你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北微一張小臉掛著不該他這個年齡該有的擔憂。


    “我沒···我的個三炁聖人,這些是什麽!?”原本一派祥和寧靜的落羽世不知怎麽變成了一片血海,原本在海中暢遊的海洋生物全變成了浮屍,有的已經沒了意識,屍體支零破碎,有的雖然還有意識,但是大哭大笑,有的則暴怒地襲擊著我們。


    若是沒有北微和七朵,估摸這會早被他們四分五裂了。來不及多想,我立馬施法與北微一同加固保護罩,雙力齊發,保護罩下潛的速度更快了,第三層,隻要到了第三層歸真世就好了,這些嚇人的東西進不了那裏。


    漸漸地,我感覺四無要求的法力越來越多,清炁從我身上流走地越來越多,我看向身側不斷釋放清炁的北微,他似乎沒有一點不適,四無在他的手上異常的聽話,二者配合得相當好。


    法器是有靈性的,與使用之人的羈絆越深,所發揮的法力也將越大,看這樣子,四無不單單認北微為主,與他的羈絆也遠比我深。


    不愧是那個令我有些嫉妒的小天才,我苦澀一笑。不過這樣也好,北微有了四無這件法器護身,哪怕日後我不在了,我也能少擔心些。


    下方於血海中隱隱透出一片暗光,歸真世,就在下麵。我心中一喜,忍住嘴中要溢出的鮮血,使出最後一股力注射到四無催促它快速向前,保護罩外麵的叫囂聲越來越大,不用看都知道,雖然七朵幫我們擋住了大部分浮屍,我們還是被癲狂的浮屍們包圍了。


    眼看著馬上就要突破層界,浮屍突然間一個拉扯,保護罩往後一滾,我口中鮮血再也含不住,一口吐了出來。


    “如意!”北微立馬轉過來扶我。此刻我力氣全無,已然講不出什麽話,隻能安慰的朝他笑笑表明自己無事。也不知道我自己現在這副鬼樣子的笑是個什麽樣,但是北微的雙眼逐漸變成淡紫再深紫。


    北微,不要嚇我,我這到底是有多難看,讓你眼睛都變色了。我正要伸手拉他,他一個騰身,舉著四無,竟是躍出保護罩,飛到了我們和七朵的上方,隻見星空墜落般的銀紫光芒在這血海中撒網般得四散開來,血海瞬間光芒暴漲,亮得讓人睜不開眼。


    周邊的浮屍發出一陣陣的慘叫,沒過多久周邊慢慢的安靜下來,看來這些浮屍終於離開了。


    我強睜開雙眼,“北微!北微!”叫喚著。


    上空,北微小小的身子在一團銀紫光芒中慢慢朝我落下,我咬著牙撐起雙腿立馬伸手去接。那銀紫光芒觸碰到我立即變回四無,隨即懸浮在保護罩內幻化成船帆的模樣帶著保護罩往歸真世潛去。原來這四無的法力竟然能夠達到紫光的程度,真不愧是上清靈寶天尊煉製的法器。


    不過,更厲害的還應當是北微這孩子,隻不過土之境的修學年齡,竟然能駕馭得了紫光程度的法力。雖然現下他因清炁消耗過大暈了過去,但這一點都不能掩蓋他的與眾不同。


    這不得不讓我想起了師父曾與我說過的一句話:星辰樹上摘下的孩子,絕不可能隻是個孩子。


    沒錯,北微,他注定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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