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部陣陣的灼痛逼迫我漸漸醒來,雙眼多少有些不適,頭腦還有些發暈,我躺著運行周身血脈一周,才算真正恢複清明。我這所處的位置似是在一處洞穴,這洞穴應該是靠近水域,裏頭相當的潮濕,還帶有陣陣的海腥味道。我摸出洞口,打算捏訣尋路,卻聽到前方一陣嘈雜的人聲。


    “···打死你這妖怪”“打死你這醜八怪”“看你還敢不敢出現在我們麵前”“真惡心,你這受詛咒的亂倫怪物···”


    眼前場景當真是好看不到哪去,隻見一群似是低階仙家的少童正在狠狠的毆打地上一人,五六人手腳並用,一窩蜂的亂打亂踩,被打之人隻得雙手護頭,毫無還手之力。


    另有一仙童在旁邊勸著,卻也沒用,其他人甚至要把那善良孩子給打了。這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此可惡之徒,公然行凶,太過分了,尤其是那句醜八怪,瞬時把我以前那些受欺負的記憶帶了回來。


    伸手一個彈斥訣,紛紛把那五六人打飛一邊,在他們“啊”的聲音結束前,我已飛到了那被打之人身邊,低頭仔細一看,我承認,我給嚇著了。這被打的少年有著人麵紅長發,青色的上身,暗紅交錯的蛇鱗下身,赤紅色的眼睛顯示出他暴躁的性情。哪怕他此時被打的毫無還手能力,這雙不屈的眼睛也能讓人讀出兩字——不凡。拜師父帶我四處晃蕩所賜,看他第一眼我便知道了它是女媧與伏羲的直係後人,也難怪那些仙家少年說他是亂倫的怪物。


    話說第一次眾神之戰後,爆發了一次毀滅性的洪災,三十六重天降雨不斷,雷公神母都沒有辦法,致使二十一重天的淨漓濁湖水暴漲,雖眾多仙家合力抗洪,卻也沒抵擋住淨漓濁湖水決口,往二十重天的疊天瀑布瞬間暴漲成巨型水柱,直往下方落去,據說那一神年,卷入地府十重大殿的洪水至少衝逃了近一半的惡魂墮仙。人間更是隻有當時在下凡曆劫的伏羲、女媧兩兄妹僥幸脫險。


    為了使人類不至於滅絕,化身為不同身份的二人隻好結為夫妻。回到神仙界後,女媧、伏羲各歸神位,雖說他們二人於人間並非兄妹的身份且是迫不得已成婚,但畢竟有違禮法,故而無人再願提及。天上一天,人間二十四年,這十幾個神年於神仙家來說也就一眨眼的事,人間也終於恢複了寧靜,就當神仙家們準備大擺筵席恭迎二位大功臣之時,女媧卻有了一個月的孕像,是飛升之前伏羲播的種。這可讓各大仙家慌了神,大家出門碰個麵都覺得尷尬。


    故而那段日子,仙家們都似約好同一時間閉門修煉一般,全都不出門了。也就在那時,女媧將自己的府邸遷至驪山,緊閉府門不出。後來肚裏不受歡迎的生命誕生了,正是人身蛇尾赤眼紅發的男孩。女媧人身蛇尾,伏羲人身龍尾。女媧後人為女子繼承神力,伏羲後人則為男子。也不知這得二神之力的孩子的法力是否更加與眾不同。


    再後來,那男孩長大後得知了自己身份,隨後於一夜晚離開了女媧府,之後便消失了蹤跡。鬥轉星移,幾十萬年過去,在此期間,不斷有人提到偶爾在哪見過蛇尾紅發男子,卻從不見他在驪山出現過,直到女媧升至三十四重天太炁境圓坐,驪山也沒有他的蹤影。


    當時聽這故事時,我不知道驪山姥姥女媧是怎麽想的,隻覺得那男孩甚是可憐。想著若是今後有機會見著他們這一族,定然要好好的安慰他們一番,仙家自有真情在嘛。


    那些小仙童哎呦呦的叫喚不止,他抬頭看向我,第一的反應是抓住機會逃跑,不過看的出他法力薄弱,閃逃的過程中破綻明顯,誰都知道他往那洞穴逃去了。


    “你是誰,你幹嘛要幫那個醜八怪?”那些個被打倒在地的仙家少年怒氣衝衝的質問我。


    “嗬嗬,我倒是覺得能隨口把醜八怪脫口而出的人醜,你們仙學的師父沒教過你們仙徳嗎?主攻修心者聖之,僅攻修貌者俗之。不知各位小仙學攻的哪一處呀?”


    “···那,它是個亂倫的髒物,不配仙德以待!”


    “仙德普渡世間萬物,你是哪家仙學出身,竟敢這般篡改三炁聖人所傳仙德!何況因亂倫而生非他之過,當年女媧娘娘與伏羲青帝為了拯救人間蒼生而為之,其德其功,有誰能置喙一二。我倒不覺得他是你們口中那什麽的代表,而應當是有功於蒼生的代表。相比起他族人的功績,倒不知你們各位仙府是何出身,有什麽澤於萬物的功業呢?”


    “你···你···不跟你廢話,你跟他是一夥的,哼,大家一起上,她就一女的,肯定打不過我們!”


    “呦,原本看你們比我年少,姐姐隻當教教你們怎麽做仙,沒想到你們不但死不悔改,以多欺少,竟然還性別歧視!看來唯有以暴製暴,讓你們心服口服。”


    看他們所有人朝我打來,我立馬歌嘯召喚我那一群與我立了契約的三清山動物仙靈們,一道黃光閃過,十幾隻體型龐大的山靈一排陣仗的護在我前方,朝著那群喊打喊殺發出警告的嘶吼聲。


    “你不是說我們以多欺少嗎,你這不也是···”


    “那是,對於你們,我還就是喜歡以多欺少,有本事你們也叫幫手呀!”


    “你···無恥···”他們當中又有人說道。


    “高抬了,比你們更懂恥些。還要不要打,我快沒耐性了。”說著,我看向剛剛那個勸和的小仙童,一臉不驚的模樣。有善有膽,倒是個人物。


    “哼,你等著!我們走!”帶頭的少童倒退幾步,快速逃離。


    傻瓜才等著呢!“各位朋友們,今天如意謝謝你們仗義相助,我先把你們送回去,下次有時間了我再去找你們玩。”拍拍他們湊過來的腦袋,我重複他們的歌嘯把他們送回原處後,倒回洞穴尋找那紅發少年。


    “···你好,額,我是剛剛那一位,我沒有惡意,隻是來看看你傷的如何···我身上剛好有些藥膏,也許能給你一些幫助···”見洞穴寂靜無聲,我邊走邊說道。突然,一把三叉戟毫無預兆的出現在我脖頸處:


    “你是怎麽進來的!”


    “···就這麽進來的呀”


    “你看的到這個洞穴?”


    “這洞穴這麽大,我當然看得到。”


    “···不可能呀,父親說隻有我們族人才能看到···幻形罩···”他驚呼一聲,一手抓上了我左臉胎記的地方。


    “誒,看你我差不多同齡,這好歹的男女之別還是得遵守吧!”趁他不注意,打掉他的三叉戟,向後一轉,離他三尺遠,安全距離。


    “你為何要偷我族的幻形罩,還有這幻形罩怎麽會願意跟著你?虧我,虧我當時聽你那番為我族說話的言語還有所感謝,原來你就是個偷盜賊!”紅發男孩赤紅了眼睛說道。


    我把手放到左臉摸摸,還真有什麽軟綿綿的東西,慢慢將它揭下拿到手裏瞧瞧,這不就是那“四無”嘛!


    “冤枉啊,一,我也不知怎麽會來這,這是哪我都不知道;二,我若是偷盜賊,我還會正大光明的來找你嗎;三,我怎麽確定這東西是你的,你說是就是嗎?我問你,這四無,你口中的幻形罩有什麽作用。”


    他懷疑的看著我,半信半疑的回答道:“它可以將使用者幻化成任何其想變成的樣子,除外形外,還包括聲音,味道,且有修顏的功能。”咦,這不就成四有了嗎。


    “那為何說,這是你族中之物?”


    “族人未成年前,沒有幻形的能力,故而需要幻形罩···遮擋身形。”


    “你們有多少個幻形罩?”這是個好東西,看看能不能討要一個。


    “據父親說幻形罩這天地間僅此一個。”


    “一個,一個你們未成年的族人怎麽用,輪著出門嗎?”


    “我族一直單脈,如今亦隻有我與我父親在世。”哇瑟,稀有物種!


    “那你父親在哪?”


    “他出洞尋找這幻形罩,一直未歸,我有些擔心才冒然出洞尋找,不想···適才謝過你的幫忙,不知你能否將其歸還於我。”


    “這幻形罩是我在他處取得的,既然它對你們如此重要,怎會讓它流離在外?”


    “一日夜裏,洞內闖進一頭神獸,它靈力強大,我們不敵,便被他奪了去。”他說地異常真誠,看來,這倒真是他的族中之物了,難怪我會被帶到這洞穴裏。


    “好了,我可以確定,這確實是屬於你的了,自然是要歸還。不過,能否過段時間再給回你,不瞞你說,我現在正在參與試煉,目標便是將此物找到。至少先讓我將此物帶回,證明我找到了,然後我再想辦法把它給你拿回來···你相信我,我不是壞人···。”


    “好,我信你。”我還有身家姓名,居住地址沒報呢,這信的也太快了,這生存經驗有些令人堪憂呀。


    “以後不能這麽輕易相信其他人,你這樣很容易上當受騙的。我叫如意,記住了,現在在二十八重天的文始真院裏學習,日後你可以到那去找我。”


    “···你不討厭我嗎?”


    “當然不啦,你能相信我,願意把你族中之物借我一用,你待我如此真誠,說明你心地善良,我又怎會討厭你呢?”


    “可是,我的外貌···”


    “我覺得很有個性呀,尤其是你這頭紅發,就像東海的紅珊瑚顏色一樣,好漂亮,還有你的蛇形尾,我剛心裏還想著你是這世間的稀有物種,可珍貴著呢!”聽我所言,我每說一句,他眼睛裏的光芒就燦爛一分。


    “我叫···未央。”他眼睛裏的赤紅色褪去,轉為淡淡的青銅色,溫和而靜謐,開心的笑容將他隱藏的俊朗一展無遺。我收回快要被亮瞎的眼神,連忙掏出身上的藥膏給他,讓他給自個的傷口上藥。


    “未央,你們家這是在哪呀?”


    “這是東海之濱的‘避世洞’,是先祖所起,用來警示後人避世,先祖在此洞設了法力,一直以來隻有族人的赤青眼才能發現此洞,不知道是不是幻形罩的原因,才使得你也能看見。不過,如意,你用了什麽法子讓幻形罩願意跟著你的?”


    “···願意跟著我,什麽意思?”


    “幻形罩天地唯一,是因為除幻形外,它還有保護使用者不受傷害的強大靈力,最主要的是,它會認主,它既然附你臉上,自然是它自願跟著你。奇怪的是,一直以來它是認我族為主的,怎麽突然間改認其他主呢···難道,如意你也是我們族的?”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的真身是什麽,但肯定不是你族類。”


    “奧,也不知道我現在碰它會怎樣?”未央看著 幻形罩伸出了手指。 “嗞”的一聲,一道閃電般的光芒自幻形罩發出,將未央電的一根根紅頭發全都豎立了起來。看他頭上陣陣煙霧,我實在忍不住,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看來,你才是它的有緣人。反正我已不是它的主人,如意你拿去吧,不用還我了。未央梳理他的紅發,笑著說道。


    “不行,雖然我感激你這番話,但是你比我更需要它。文始真院裏有許多仙書,我定然能找到把它歸還於你的方法···”突然我腰間的傳送符籙有了反應,振動越來越大,是北微在呼叫我。不知不覺在這避世洞中待了許久,我該回去了。


    “未央,我要回去繼續完成試煉,你等著,我一定把幻形罩帶回來給你。”


    “好的,我等著。”青銅色的眸子裏猶如有碧水流淌,純潔無瑕。不知怎麽,我有些心酸,不忍離他而去。


    鄭重的道過別,我取出腰間不安分的傳送符籙,閉眼捏訣回應,轉瞬間消失在了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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