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撲鼻白玉蘭，春風拂麵意無限。
三月中旬，王府內院的幾棵玉蘭樹開滿了花兒，有些枝條還伸到了二門外，每每卷耳從那經過，都驚歎紅牆綠瓦配著這玉樹瓊花的美。
此時的卷耳也從冬裝換成了春裝。
隻不過經過這小一年的滋補，卷耳依然好似沒長個子一般。去年的衣服今年穿著還是很合適。
蔡嬤嬤左瞧瞧，右看看。還是決定給卷耳做身新衣服。保不齊孩子穿了新衣服就長個了呢！
卷耳這幾個月的飯量其實還可以了，但不知道為什麽不僅個子不長，連肉也不長。
最過分的是，她那兩顆門牙至今沒有一點冒頭的意思。
蔡嬤嬤出去采買時，順便去布衣坊扯了幾尺布。因著卷耳還在孝期需要著素，左挑右選的還是選了淡青色的料子。
這幾日她正跟金花加班加點的趕製著。頗有不睡覺也要讓卷耳穿新衣服的意思。
話說她托人去送信這又過去快三個月了，怎麽就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呢。
這丁家到底是個什麽意思。正常王府一年是有四套衣服的。但因為卷耳沒有賣身契，所以裁製衣物時根本就沒把她登記造冊。
“娘親，娘親。你快看，哥哥拿回來了什麽！”青竹一如既往的人未到，聲先達。
金花看著蔡嬤嬤無奈的搖了搖頭：“她什麽時候才能像你家卷耳一樣的文靜些？”
蔡嬤嬤將縫衣針在頭發上擦了擦，笑著答：“我倒是希望卷耳能活潑些。你沒看到平日裏青竹不來找她玩兒時，她就坐在那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小腦袋在想些什麽。”
“卷耳這幾日不用去茶水室幫忙了嗎？我看她最近總是在院子裏待著。”
“前些日子她夜裏踹被著了涼，正好又趕上天氣轉暖了，茶水室也不像之前那麽忙了。飛燕便說讓卷耳好好歇幾天。
我也想著等飛燕和德喜成親後，卷耳基本就得守在那院子裏一直到長大了。
所以能偷幾天閑就閑幾天吧！”
說起這事兒，其實金花就很不讚同了。她幼年時，父親是當地有名的麵點師傅。許多人上門想要學這門手藝，但是父親就是不外傳。
金家本來是有家訓的，這門手藝是隻能傳給自家人且隻能傳給兒子的。但因著金花的母親連著三胎生了三個丫頭後，金父隻好被迫改了家訓。
本來想招個上門的女婿，把手藝教給女婿也是好的。但後來看到隔壁屠夫家招的上門女婿在屠夫去世後，整日的喝大酒，還毆打屠夫的女兒時，金父就絕了這個心思。
三個女兒中，屬金花最是潑辣又有主意，學東西也快。金父就將這門手藝傳給了金花。
金父死後，金花做的麵點在那一片是出了名好吃。
正好趕上當時王妃從幽州回長安時路過她的家鄉。因為娘娘當時懷著四公子孕吐的厲害什麽也吃不下。
府中的下人便到處尋找王妃能入口的東西，剛好就買到了她家。她做的豌豆黃特別符合王妃的口味。
王妃一口氣吃了四塊還沒夠，後來管事便來詢問她是否能跟著一起到長安的王府做事。
她當時與老胡才剛剛成親，不想離開故土。但老實的老胡說‘你這門好手藝不該就在這種小地方被埋沒了。說不定去了長安，名字響亮了，以後等有孩子了讓他們在長安開個店鋪也比在這小地方窩囊一輩子的好。’
然後他們便舉家進了王府，一待就是十年。
現在她每月有三兩的月銀，年節王府還另有賞賜。老胡雖然少些，但也比在老家時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刨土強。
王府管一日三餐，每季還有一身衣服。金花手裏已經攢了不少銀錢了。若是青山長大要娶媳婦，要開店也都夠了。
這就是有手藝的好處。可在茶水室燒水奉茶能有什麽用呢？誰去了還不會燒個水？在金花看來，那個活還不如現在給她當個學徒強。但她怎麽勸說，蔡嬤嬤都不同意啊。她也沒辦法。
“娘親，哥哥托高叔叔買了個紙鳶。你快看啊，多好看！”青竹風風火火的從院子裏跑了進來。額發都被汗水浸濕了，臉蛋紅紅的，看起來就很健康。
卷耳隨後也跟著走了進來。一進屋子就坐在了桌子旁，拿起茶壺倒了杯水就連喝了三杯。
蔡嬤嬤看著卷耳牛飲的樣子，不禁問道：“你這是做什麽去了？怎麽渴成這個樣子？”
卷耳平複了一下呼吸道：“我再也不跟青竹出去跑了。這丫頭跑的太快了，那後山那個坡那麽大，她連頓都不頓一下的就跑了下來。嚇的我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這要是沒跑穩，滾下山可怎麽得了？”最後這句話卷耳是對青竹說的。
青竹歪著頭吐了吐舌頭，她覺得卷耳多少有點兒大驚小怪。那個坡她跑過那麽多次，可從來沒摔下來過。
“我這不是著急給娘親看我的紙鳶嗎？
娘親，您看到了嗎？這隻沙燕上畫了好大的桃子啊！”
青竹說著就脫了鞋爬上了床，依偎在金花的懷裏擺弄著紙鳶。
金花摟著她，滿臉愛意的給她擦去了額上的汗水給她解釋道：“對，這個桃子是個壽桃，你看這周圍畫的都是蝙蝠，所以這個紙鳶便叫五福獻壽呢！”
卷耳也將茶杯放下，湊過來跟著一起瞧了瞧。她倒是沒看出蝙蝠的模樣，大概是畫手的技術有點粗糙。不過花花綠綠的確實好看。
她回過頭看著蔡嬤嬤的飛針走線，問道：“嬤嬤，這衣服是不是快好了？我瞧著好像都縫上了？”
蔡嬤嬤咬斷了最後的線：“你這眼睛倒是毒，確實是好了。
來，快來試試大小合不合適。不合適趁著你嬸子在這兒，好讓她幫著改改！”
金花故作生氣的道：“你們祖孫倒慣會使喚人。這幾日，我是白天縫，晚上縫的。連廚房的事都不上心了，你們還不肯放過我。
不放過我也罷了，便是頭驢也得給口水喝吧！”
青竹笑嘻嘻的搶話道：“我來，倒水我給娘倒。我可會倒水了！”
金花用手指點了下青竹的腦袋，笑著罵著：“你這個小傻子，我那是要喝水嗎？偏你來拆我的台！”
卷耳一邊試著新衣服一邊溜須拍馬的說著：“嬸子別急。一會兒我去給您煮一壺好茶，我們屋子的茶都冷了。一點兒味都沒了，不配給嬸子喝呢！”
“哎，那我就等著喝你的茶嘍！
唉？老蔡，你別說哈，你量的尺寸還真準，這卷耳穿上剛好啊！
其實卷耳穿起來這衣服是大了一些的。但窮人家的孩子都是往大了做的，都恨不得穿個兩三年才好。
蔡嬤嬤已經盡量把袖子和褲腿做的隻大出兩橫指的寬度了。
照比別人家孩子穿的衣服，她這個就算是很合身了。
蔡嬤嬤好好打量了一番，也覺得沒什麽問題了。
“娘親，可以了嗎？我能和卷耳姐姐去放紙鳶了嗎？”青竹捧著自己的紙鳶越看越順眼，恨不得馬上把風箏放到天上去。
“去吧，去吧。一會兒記得回來吃午飯。”金花揉了揉腰，直了直後背交代道。
卷耳聽了話準備將新衣服換下來，結果被蔡嬤嬤攔住了：“穿著去吧！衣服做出來就趕緊穿，要不然就過季了！你一向小心謹慎，不用怕髒。”
卷耳聽了放下了心裏負擔，隨著青竹約了幾個院子裏的小姐妹一起去後山放紙鳶。
“青竹，你這個紙鳶放起來可真漂亮啊，你快看啊，這麽遠都能看到中間那個大桃子！”這幾個小丫頭興奮的吱吱哇哇的喊著。
卷耳坐在一塊石頭上盯著那個紙鳶，看著它越飛越高，不禁有些羨慕。
歎了口氣，她又將目光轉到了這幾個小丫頭的身上，怕她們玩瘋裏在坡上摔倒。
“喂，你們幾個，把那個紙鳶給我，我也要玩兒！”一個小胖子帶著兩個家丁打扮的人嗬斥帶喘的跑了過來。
卷耳不認識來人，但心裏隱隱約約的有了猜測。
那方六郎自從上元節得了傷風後，基本就沒怎麽出過芳菲院。
卻不想今日出來碰上了卷耳她們。
剛才大喊紙鳶漂亮的那個小丫頭看著方六郎道：“不給，憑什麽給你。這紙鳶是青竹的，是青竹哥哥給她的。你要想玩兒就排隊！”
卷耳急忙跑上前想要攔著不讓那個丫頭再說話。
“嗬，我早就說了王府的下人最是沒規矩，嬤嬤還不信！你看，不過一個紙鳶而已，六郎要了，她們都不給。”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傳了過來。
卷耳一瞅，正是那日罰她跪著的方三娘。
三月中旬，王府內院的幾棵玉蘭樹開滿了花兒，有些枝條還伸到了二門外，每每卷耳從那經過，都驚歎紅牆綠瓦配著這玉樹瓊花的美。
此時的卷耳也從冬裝換成了春裝。
隻不過經過這小一年的滋補，卷耳依然好似沒長個子一般。去年的衣服今年穿著還是很合適。
蔡嬤嬤左瞧瞧，右看看。還是決定給卷耳做身新衣服。保不齊孩子穿了新衣服就長個了呢！
卷耳這幾個月的飯量其實還可以了，但不知道為什麽不僅個子不長，連肉也不長。
最過分的是，她那兩顆門牙至今沒有一點冒頭的意思。
蔡嬤嬤出去采買時，順便去布衣坊扯了幾尺布。因著卷耳還在孝期需要著素，左挑右選的還是選了淡青色的料子。
這幾日她正跟金花加班加點的趕製著。頗有不睡覺也要讓卷耳穿新衣服的意思。
話說她托人去送信這又過去快三個月了，怎麽就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呢。
這丁家到底是個什麽意思。正常王府一年是有四套衣服的。但因為卷耳沒有賣身契，所以裁製衣物時根本就沒把她登記造冊。
“娘親，娘親。你快看，哥哥拿回來了什麽！”青竹一如既往的人未到，聲先達。
金花看著蔡嬤嬤無奈的搖了搖頭：“她什麽時候才能像你家卷耳一樣的文靜些？”
蔡嬤嬤將縫衣針在頭發上擦了擦，笑著答：“我倒是希望卷耳能活潑些。你沒看到平日裏青竹不來找她玩兒時，她就坐在那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小腦袋在想些什麽。”
“卷耳這幾日不用去茶水室幫忙了嗎？我看她最近總是在院子裏待著。”
“前些日子她夜裏踹被著了涼，正好又趕上天氣轉暖了，茶水室也不像之前那麽忙了。飛燕便說讓卷耳好好歇幾天。
我也想著等飛燕和德喜成親後，卷耳基本就得守在那院子裏一直到長大了。
所以能偷幾天閑就閑幾天吧！”
說起這事兒，其實金花就很不讚同了。她幼年時，父親是當地有名的麵點師傅。許多人上門想要學這門手藝，但是父親就是不外傳。
金家本來是有家訓的，這門手藝是隻能傳給自家人且隻能傳給兒子的。但因著金花的母親連著三胎生了三個丫頭後，金父隻好被迫改了家訓。
本來想招個上門的女婿，把手藝教給女婿也是好的。但後來看到隔壁屠夫家招的上門女婿在屠夫去世後，整日的喝大酒，還毆打屠夫的女兒時，金父就絕了這個心思。
三個女兒中，屬金花最是潑辣又有主意，學東西也快。金父就將這門手藝傳給了金花。
金父死後，金花做的麵點在那一片是出了名好吃。
正好趕上當時王妃從幽州回長安時路過她的家鄉。因為娘娘當時懷著四公子孕吐的厲害什麽也吃不下。
府中的下人便到處尋找王妃能入口的東西，剛好就買到了她家。她做的豌豆黃特別符合王妃的口味。
王妃一口氣吃了四塊還沒夠，後來管事便來詢問她是否能跟著一起到長安的王府做事。
她當時與老胡才剛剛成親，不想離開故土。但老實的老胡說‘你這門好手藝不該就在這種小地方被埋沒了。說不定去了長安，名字響亮了，以後等有孩子了讓他們在長安開個店鋪也比在這小地方窩囊一輩子的好。’
然後他們便舉家進了王府，一待就是十年。
現在她每月有三兩的月銀，年節王府還另有賞賜。老胡雖然少些，但也比在老家時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刨土強。
王府管一日三餐，每季還有一身衣服。金花手裏已經攢了不少銀錢了。若是青山長大要娶媳婦，要開店也都夠了。
這就是有手藝的好處。可在茶水室燒水奉茶能有什麽用呢？誰去了還不會燒個水？在金花看來，那個活還不如現在給她當個學徒強。但她怎麽勸說，蔡嬤嬤都不同意啊。她也沒辦法。
“娘親，哥哥托高叔叔買了個紙鳶。你快看啊，多好看！”青竹風風火火的從院子裏跑了進來。額發都被汗水浸濕了，臉蛋紅紅的，看起來就很健康。
卷耳隨後也跟著走了進來。一進屋子就坐在了桌子旁，拿起茶壺倒了杯水就連喝了三杯。
蔡嬤嬤看著卷耳牛飲的樣子，不禁問道：“你這是做什麽去了？怎麽渴成這個樣子？”
卷耳平複了一下呼吸道：“我再也不跟青竹出去跑了。這丫頭跑的太快了，那後山那個坡那麽大，她連頓都不頓一下的就跑了下來。嚇的我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這要是沒跑穩，滾下山可怎麽得了？”最後這句話卷耳是對青竹說的。
青竹歪著頭吐了吐舌頭，她覺得卷耳多少有點兒大驚小怪。那個坡她跑過那麽多次，可從來沒摔下來過。
“我這不是著急給娘親看我的紙鳶嗎？
娘親，您看到了嗎？這隻沙燕上畫了好大的桃子啊！”
青竹說著就脫了鞋爬上了床，依偎在金花的懷裏擺弄著紙鳶。
金花摟著她，滿臉愛意的給她擦去了額上的汗水給她解釋道：“對，這個桃子是個壽桃，你看這周圍畫的都是蝙蝠，所以這個紙鳶便叫五福獻壽呢！”
卷耳也將茶杯放下，湊過來跟著一起瞧了瞧。她倒是沒看出蝙蝠的模樣，大概是畫手的技術有點粗糙。不過花花綠綠的確實好看。
她回過頭看著蔡嬤嬤的飛針走線，問道：“嬤嬤，這衣服是不是快好了？我瞧著好像都縫上了？”
蔡嬤嬤咬斷了最後的線：“你這眼睛倒是毒，確實是好了。
來，快來試試大小合不合適。不合適趁著你嬸子在這兒，好讓她幫著改改！”
金花故作生氣的道：“你們祖孫倒慣會使喚人。這幾日，我是白天縫，晚上縫的。連廚房的事都不上心了，你們還不肯放過我。
不放過我也罷了，便是頭驢也得給口水喝吧！”
青竹笑嘻嘻的搶話道：“我來，倒水我給娘倒。我可會倒水了！”
金花用手指點了下青竹的腦袋，笑著罵著：“你這個小傻子，我那是要喝水嗎？偏你來拆我的台！”
卷耳一邊試著新衣服一邊溜須拍馬的說著：“嬸子別急。一會兒我去給您煮一壺好茶，我們屋子的茶都冷了。一點兒味都沒了，不配給嬸子喝呢！”
“哎，那我就等著喝你的茶嘍！
唉？老蔡，你別說哈，你量的尺寸還真準，這卷耳穿上剛好啊！
其實卷耳穿起來這衣服是大了一些的。但窮人家的孩子都是往大了做的，都恨不得穿個兩三年才好。
蔡嬤嬤已經盡量把袖子和褲腿做的隻大出兩橫指的寬度了。
照比別人家孩子穿的衣服，她這個就算是很合身了。
蔡嬤嬤好好打量了一番，也覺得沒什麽問題了。
“娘親，可以了嗎？我能和卷耳姐姐去放紙鳶了嗎？”青竹捧著自己的紙鳶越看越順眼，恨不得馬上把風箏放到天上去。
“去吧，去吧。一會兒記得回來吃午飯。”金花揉了揉腰，直了直後背交代道。
卷耳聽了話準備將新衣服換下來，結果被蔡嬤嬤攔住了：“穿著去吧！衣服做出來就趕緊穿，要不然就過季了！你一向小心謹慎，不用怕髒。”
卷耳聽了放下了心裏負擔，隨著青竹約了幾個院子裏的小姐妹一起去後山放紙鳶。
“青竹，你這個紙鳶放起來可真漂亮啊，你快看啊，這麽遠都能看到中間那個大桃子！”這幾個小丫頭興奮的吱吱哇哇的喊著。
卷耳坐在一塊石頭上盯著那個紙鳶，看著它越飛越高，不禁有些羨慕。
歎了口氣，她又將目光轉到了這幾個小丫頭的身上，怕她們玩瘋裏在坡上摔倒。
“喂，你們幾個，把那個紙鳶給我，我也要玩兒！”一個小胖子帶著兩個家丁打扮的人嗬斥帶喘的跑了過來。
卷耳不認識來人，但心裏隱隱約約的有了猜測。
那方六郎自從上元節得了傷風後，基本就沒怎麽出過芳菲院。
卻不想今日出來碰上了卷耳她們。
剛才大喊紙鳶漂亮的那個小丫頭看著方六郎道：“不給，憑什麽給你。這紙鳶是青竹的，是青竹哥哥給她的。你要想玩兒就排隊！”
卷耳急忙跑上前想要攔著不讓那個丫頭再說話。
“嗬，我早就說了王府的下人最是沒規矩，嬤嬤還不信！你看，不過一個紙鳶而已，六郎要了，她們都不給。”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傳了過來。
卷耳一瞅，正是那日罰她跪著的方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