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哼了一聲,說道:


    “今天下午,那風吟居士托文掌櫃送了一首詩給荷兒,你猜荷兒拿到那詩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什麽樣子?”


    “她高興得跳了起來!是真的跳起來了!”


    這話說出來,孫尚武倒有些吃驚。


    自己這個女兒最是溫婉,跳起來這種事,還真是稀奇。


    愣頭愣腦的孫尚武想了一想,說道:“跳就跳唄,自己家,隨便跳。”


    錢氏氣得眼睛都瞪圓了。


    “你真是個木頭啊你!荷兒明顯對那風吟居士有意啊!”


    孫尚武一聽,嚇得酒醒了一半。


    不行!


    絕對不行!


    他想到風吟居士對自己說過的那些招數用在女兒身上的情景,汗毛都立起來了。


    “不行!這事絕對不行!”孫尚武一臉決絕。


    錢氏聞言,吃了一驚。


    “為啥不行?聽說那風吟居士才貌雙全,荷兒又對人家有意,怎麽就不行了?”


    孫尚武急得團團轉:“反正就是不行!他,他,他一個窮書生,哪裏配得上我家荷兒。”


    錢氏聞言,鬆了一口氣,說道:


    “管他有錢沒錢,反正沒我們有錢,荷兒難得喜歡,我看呐,這倒是一樁好姻緣呢。”


    孫尚武腳下不停,在屋裏來回亂轉,越走越快。


    “不行不行,這事不行,絕對不行。”


    錢氏不高興了:“怎麽不行?你倒是說出個理由來。”


    這理由孫尚武沒法說,隻能道:


    “那小子壞得很!荷兒絕不能,絕不能,反正就是不行!”


    錢氏疑惑道:“他壞?不就是他家奴婢偷了幾個包子嘛,小題大做的,這算什麽壞?”


    孫尚武生怕錢氏自作主張把這事定下來,又道:


    “那也不行!我跟他已經結為異姓兄弟,荷兒跟他算什麽事!”


    錢氏聞言,大吃一驚。


    “什麽!你什麽時候跟他結成兄弟了?”


    孫尚武驚覺自己失言,他哪裏敢說那幅木蘭花慢是鵲橋仙換回來的。


    “哎呀你別管,反正這事就是不行。”


    錢氏越想越不對勁,忽的站起身來,指著孫尚武道:


    “孫尚武!到底怎麽回事!你又說他窮,又說他壞,卻又跟他認了異姓兄弟,這到底怎麽回事!你今天給我說清楚!”


    孫尚武見大事不妙,趕忙開溜,邊走邊道:


    “反正這事不行,除了他,誰都行。”


    “孫尚武!你給我站住!站住!你給我說清楚……”


    ……


    文掌櫃拿到這幅一剪梅後,並沒馬上請人競價。


    而是先派夥計帶著抄本,去平湖郡裏通知程夫人。


    他故意留出時間,讓這首一剪梅在平湖傳開,所以把競價日期定在了五日後。


    ......


    文掌櫃雖說不上詩畫雙絕,但也詩畫雙通,他也在詩會邀請之列。


    隔日一早。


    文掌櫃找到楚文,要跟楚文一起赴詩會。


    楚文帶著花言巧語就出了門。


    他自從知道花言巧語的本事後,去哪都要帶著這兩個人形火箭。


    花言巧語最喜野外,野外好吃的東西極多,她們一路開心不已。


    忽前忽後的四處亂跑,盡顯青春活力。


    文掌櫃既羨慕又好奇。


    這兩個女子明明給楚文叫主人,卻沒有一點侍女的樣子。


    而楚文也從不管束她們,隻是笑吟吟的看著她們四處瘋玩。


    詩會地址選在城外靈溪之畔。


    未到地點,楚文便被沿溪美景折服。


    隻見這寧靜的鄉野一隅,溪水清澈透亮,悠悠流淌。


    岸邊垂柳依依,綠樹成蔭。


    溪水兩岸,錯落有致地分布著三三兩兩的人家,青磚黛瓦,炊煙嫋嫋。


    溪中不僅魚翔淺底,還點綴著片片荷葉。


    荷花正當時令,有的羞怯含苞,有的盛情綻放,更有碧玉燈籠一般的蓮蓬點綴其間。


    村民時而在溪邊浣衣洗菜,時而采擷新鮮的蓮蓬,悠然自得。


    好!


    好一派與世無爭!


    別的不說,這些學院的書生是真會選地方。


    此情此景,不禁讓楚文想起一首概括宋詞的詩來。


    所謂宋詞,不過是:


    小資喝花酒,老兵坐床頭,知青詠古自助遊,皇上宮中愁。


    剩女宅家裏,蘿莉嫁王侯,清照玉娘皆亡夫,師師在青樓。


    如果覺得不全麵,還可以加上一句:蘇軾被貶幾個州。


    ……


    詩會設在小溪一畔,早有書院小廝備好了布毯書案、吃食酒水。


    離得老遠,文掌櫃就看到了春秋齋馬林的身影,他臉色一沉,對楚文說道:


    “雲錦賢弟,我看那馬林也在其中,你千萬要注意。”


    楚文不解的道:“哦?這是為何?”


    文掌櫃說道:“實不相瞞,未結識雲錦賢弟之前,那春秋齋一直壓著愚兄一頭,如今托賢弟的福,淡寧苑名氣越來越大,那馬林豈肯幹休。”


    文掌櫃看了看遠處正在四處敬酒的馬林,接著道:


    “據我所知,這次詩會,馬林並不在受邀之列,他向來陰毒,得不到賢弟的字畫,多半會想法子搞臭賢弟的名聲。”


    楚文聞言咧嘴一笑。


    “名氣就像一條破褲子,一旦穿上了,就怕哪兒露了餡,脫了反而自在,再說了,好名聲壞名聲都是名聲,何必在意。”


    文掌櫃聞言,驚詫的望著楚文,見楚文眼神清澈如水,並不像在說假話。


    遍觀青雲,有幾人能夠說出這番豁達的話來。


    名利名利,名和利是綁在一起的,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有幾人能夠看穿看透?


    楚文小小年紀,不但身懷大才毫不倨傲,還視名利為糞土,來之不喜,去之不怨。


    這等覺悟,這等人品,真乃天人也。


    想到這裏,文掌櫃停下腳步,舉手相交,深深彎腰,給楚文行了一個大禮。


    楚文一臉懵逼,不知道文掌櫃何故如此。


    對於名聲這東西,他確實不怎麽在意。


    那玩意隻能拿來換錢,而自己賺錢的點子多了去了。


    越了解這個世界,楚文這個理工男越是高興。


    水泥,肥皂,白糖,香水,玻璃,火藥,精鋼,望遠鏡……通通沒有。


    就算不做這些,隨便設計幾款衣服包包姨媽巾胸罩啥的也能換錢,更不用說開個大型超市了。


    再不濟,開個火鍋店也能搞到錢。


    寫詩的名聲算個卵,楚文會的東西多了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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