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半,王昭昭出門送茶,王衛國跟著一起。


    “昭丫頭,你這是什麽茶嗎?怎麽還背上籃子了?”


    這些天,她都是差不多這個時間來送茶,這一遇上,不用問也知道,隻不過好奇她今天怎麽背了竹籃子。


    有個婦人往她籃子裏瞟了一眼,喲,怎麽還蓋了布呢?


    “你這是什麽還帶了什麽好吃的嗎?”一邊說,一邊就要伸手去掀開布看。


    王衛國眼明手快的擋住,王昭昭笑嘻嘻的說,“是啊,帶了好吃的,不能看。”


    “……”


    那婦人明顯愣了一下。


    一般這種情況,別人是會避開,但不會承認是好東西,而是極力否認。


    就她愣的這一下,王昭昭已經帶著王衛國走掉了。


    “切,有什麽了不起的。”她不滿的撇嘴。


    和她一起的人哼一聲,“那你還想揭開人家的布去看?”


    就還挺不要臉的。


    “我願意看,那是你給她麵子。”


    “你這麽有麵子,老娘不想跟你一起走。”


    這種臭不要臉的人,還是離遠一點,不然不被惡心死,也有可能不小心沾一身腥。


    王昭昭他們走一路,不停的各種叔伯嬸娘,爺爺奶奶的喊人,打招呼……


    中間也會被喊姑姑叔叔,還有兩個喊姑奶奶、叔爺爺的。


    好奇王昭昭背著什麽的人不少,但動手想揭開看的,隻有那麽兩三個。


    “奶,四嬸……”先找到謝愛蓮和喬麗。


    下午雖然兩點半才出工,但頂著大太陽幹活,出兩身汗就渴到嗓子冒煙了。


    謝愛蓮拿著鐮刀招呼喬麗,倆人帶著一身汗從泥田裏走出來。


    “怎麽還背著個籃子?”走近了,謝愛蓮順嘴問道。


    “嘿嘿……”


    “打住!你這麽笑,我就覺得我的心要滴血了。”


    “……”


    王昭昭剛笑兩聲,謝愛蓮就沒好氣地叫停她,還用力吸了一口氣。


    咳!


    王昭昭幹咳一聲,眼神閃爍。


    王衛國那老實孩子一點都不心虛,還邀功呢,“奶,我們把四叔給的跑腿費都買了汽水,一回來,昭姐姐就打了一桶水鎮著,剛拿出來的,冰涼涼的可好喝啦……”


    謝愛蓮太陽穴鼓起來了,猛地彎腰,掀開籃子裏的蓋布,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


    “敗家子!”突然,河邊村響起一道怒吼。


    “敗家子,敗家子。”


    “家子,“家子……”


    “子……”


    一時間,盡是她的怒吼回音。


    王昭昭呲著牙花子尷尬的笑,拿出兩瓶汽水,全都塞到喬麗手上,“四嬸,你和我奶先喝,我們先去給爺爺他們送,等一下回來收瓶子哈,瓶子可以拿回去退的,一分錢一個……”


    說完,溜。


    喬麗:“……!”


    小丫頭坑人。


    “媽,昭昭和衛國的一片心意……”她硬著頭皮叫謝愛蓮。


    “……”謝愛蓮拚命吸了一口氣,暴躁地說,“喝!買都買了,不喝白不喝!”


    呼……


    喬麗努力保持微笑臉,心裏無奈又舒心,“昭昭和衛國懂事,這是心疼我們辛苦,特意買回來的呢,本來就帶著二十斤豆子,還要帶汽水,怕是累的不輕。”


    “該!”


    就地在田梗上坐下來,謝愛蓮氣狠狠的說一句,然後小心翼翼的喝一口汽水。


    好喝!


    是她形容不來的好喝,也確實冰涼冰涼的,這麽熱,喝上一口,不是一般的爽。


    喬麗也在她身邊坐下來,幸福的、小口的喝一口汽水。


    “大海家的,你是怕別人不知道昭丫頭下午給你們送的是汽水那洋玩意,剛剛那一聲吼是故意的吧?”


    謝愛蓮的老姐妹、老妯娌謝小鳳遠遠地衝她喊話。


    唉!本來兩家是差不多的,不過一年時間,日子開始有差距了。


    謝小鳳開了羨慕的頭,在同一塊田裏幹活的人都羨慕開了,她卻沉默的隱入了沉思。


    另一邊,王昭昭又找到了石海燕和王保家……


    陳美如和張秀娥也在,王昭昭選擇無視。


    “昭姐姐,我愛死你了,汽水耶,我是不是在做夢啊?哎呀,好冰好好喝呀哈哈哈……”


    跟著石海燕一起幹活,領了給負責踩打穀機的人遞割好的稻子的王保家高興瘋了。


    王昭昭輕輕拍一下他的肩膀,“等雙搶結束,我還給你買。”


    “好呢!昭姐姐,我跟你說,我現在可勤快了,一天有四個工分呢。”王保家很驕傲的說道。


    “真不錯。”王昭昭又拍了拍他。


    拿到汽水的石海燕笑出一臉褶子,“哎喲喲……汽水啊?”


    她一手拿著汽車水瓶舉高了打量,另一隻手將垂落的頭發捋到耳後。


    王昭昭:“……!”


    藝術源自生活,七十年代風的廣告,一個山村農婦在田梗邊顯擺東西……完美演繹。


    其實,如果不是王衛國今天陪著她跑腿了,這個汽水,她不會給石海燕的。


    她的內心比表麵,更會記仇。


    陳美如,王二兵,張秀娥,石海燕,在她心裏,排在外人之外。


    “媽,哥,你們喝完把瓶子留著,一會我們來收,一個能退一分錢的。”王衛國老實不愛說話,但不傻,不僅不傻,還聰明的。


    不然也不能總考滿分了。


    王昭昭他們繼續下一站了,那一塊區域可炸翻天了。


    除了石海燕無盡誇張的顯擺,還有大家對張秀娥和陳美如的看笑話。


    陳美如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油潑不進、水淹不動的樣子,而張秀娥的臉色難看極了。


    心裏一個勁的罵,賤丫頭!小娼貨!賠錢貨!喪門星!掃把星……


    各種難聽的髒話,全都在心裏過了一遍。


    手上割稻子的鐮刀揮動的一下比一下狠,好像她割的不是禾,而是王昭昭的腦袋。


    王昭昭是不知道那些,不過就算知道,也隻會冷笑一聲。


    剩下的王大海他們都是在一起,在一個山頭上……最累最難的活,工分最高。


    見王昭昭給他們送汽水,他們隻是開心的接了,哦,王二兵不開心,因為王昭昭沒給他遞。


    “昭昭,你認真的啊?”王興武湊近了,小聲和王昭昭咬耳朵。


    因為他眼神看的是王二兵,王昭昭也不好裝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隻神色淡淡的道,“帶的錢不夠,隻買了這麽多。”


    王興武:“……!”


    你籃子裏還有幾瓶,我們都看到啦。


    最終,王興武還是拿了一瓶汽水給王二兵。


    王昭昭忍住了沒吭聲——看在每年二十斤糧食和兩塊錢上,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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