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海燕不知道是被噎到了,還是被嚇到了,一時間沒出聲。


    王保家則是真的嚇傻了。


    嘶……


    好恐怖。


    他昭姐姐明明在笑,但感覺整個人都在冒著黑氣。


    王三兵站在三房門口,王二兵站在二房門口,大房門口站了整個大房的人。


    王昭昭心情很平靜,真的!


    今天是她十歲的生日,這輩子的第一個整生。


    按他們這裏的習俗,關係親近的親戚,是要來給她過生的,比如叔伯姑,外婆舅姨什麽的,多少要來一下。


    但是沒有!


    但但是!她四叔特意帶她去縣城玩,還給她買了一身新衣服,未來四嬸還買了毛線,要給她織圍巾手套帽子。


    她二姑還頂著風等在路邊,給她送了十個雞蛋呢。


    想來,她奶也是記得今天她今天十歲生日的吧?不然怎麽會那樣呢。


    她自己都忘記了,本來還不樂意去縣城呢……


    瞧!


    她後(親爸)忘記了,她大伯娘(親媽)忘記了,但還是有人記得呢,嗬嗬。


    “哦,奶,那個布包裏是雞蛋,二姑給我賀生日的……”王昭昭突然提醒謝愛蓮。


    謝愛蓮意外了一下,“是你二姑叫你四嬸幫著帶來的嗎?”


    “不是哦,我們回來去乙二村了,在四嬸家吃了晚飯,出村時,二姑在路邊等著。”王昭昭解釋。


    啥?


    謝愛蓮一下就炸毛了。


    轉身對去罵王四兵,“你要不要臉?借人家的車,還帶著侄女上人家家裏蹭飯吃?!”


    這年頭,缺衣少糧的,好多人上門走親戚都帶著口糧呢。


    這二傻子,借老丈人家的自行車,還帶著侄女吃別人一頓?


    王四兵一臉無辜,他好冤的。


    “媽,是我老丈人他們喜歡昭丫頭,硬要留我們吃飯……”


    “人家留,你就吃啊?”


    謝愛蓮氣狠狠的剮他一眼,又橫王昭昭一眼。


    王昭昭立即舉手回答,“奶,是四叔拿我下學期免學費的事在吹牛。”


    謝愛蓮深吸一口氣,算了,隨便吧,飯已經吃了,而且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那就是自家人,也不能太見外。


    “改天去還車的時候,記得別空手,有肉帶肉,沒肉帶糖。”說算了,她還是忍不住囑咐一通。


    王四兵頭點的像小雞啄米。


    ……


    一場風波,起頭有點小風,莫名其妙就過了。


    院子裏還留下了一絲尷尬。


    “不就是一個十歲生日嗎?一個丫頭片子,至於嗎?”石海燕自己爬起來,拍拍屁股回三房去了,嘴裏嘟嘟囔囔的。


    王三兵冷眼看著她,直到她心裏發毛。


    “當家的,你幹嘛這樣看著我。”石海燕莫名有些氣弱,眼神躲閃,不敢看王三兵。


    “你考慮的怎麽樣?”王三兵問。


    “什麽怎麽樣?”


    “剛剛昭丫頭給你的建議。”


    “什麽……當家的!”


    石海燕猛地一下還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了,像隻踩了尾巴炸毛的貓,發出尖銳的叫聲。


    王三兵直勾勾的看著她,“過兩個月,保家也要滿十歲了,我猜你到時候還有的鬧……”


    “不會不會,我不會鬧。”


    “是嗎?”


    王三兵不信,嗤笑一聲,轉身走了。


    今天大侄女滿十歲的生日,他也忘了,確實有一點尷尬。


    要是平時的生日就算了,十歲,是整生。


    “不是有塊料子嗎?去拿出來吧。”進了屋,王三兵又說道。


    石海燕張嘴就要反問什麽意思,對上王三兵的眼神,到嘴的話又咽下去。


    心裏恨死王四兵和王二菊了,尤其是王二菊,還為了送幾個蛋,頂著風在路邊等著,裝給誰看呢?!


    十個雞蛋,他們拿不出來,那塊料子倒確實合適,但她舍不得啊。


    那塊料子顏色有點嫩,確實適合小姑娘,她早計劃好了,等大年初二,帶回娘家,給娘家侄女的呢。


    煩躁!


    王昭昭那個賤丫頭,是不是有點邪門啊?


    怎麽不管什麽事,到最後,好處都落到她頭上去了?


    “真要給啊,大嫂和二哥都一點表示呢?”布拿出來了,石海燕做最後的掙紮。


    “你要是不想去,那就我去。”


    “……你去吧。”


    石海燕咬了咬牙,想著就心在滴血,親手送她實在做不到。


    王三兵沒說什麽,拿著布就出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石海燕死死的咬住嘴唇,差點沒咬出血來。


    ……


    二房那邊,王二兵完全沒事人一樣,張秀娥則一直從窗縫裏往外看,直到對麵王三兵出來,手上拿著的東西,一看就是布。


    “唉……”她歎一口氣。


    她是寡婦帶著拖油瓶嫁進門的,所以特別在意名聲。


    不用想,她都知道,石海燕這會也和她一樣,在盯著他們這邊呢。


    所以,再不樂意,她也轉身去翻箱倒櫃了。


    啊啊啊……好煩躁啊。


    大房那邊也差不多,不過沒有盯著誰,是王方兵在說拿點什麽,陳美如悶不吭聲。


    “就送這塊料子吧。”最後,王方兵也是決定拿出一塊布料。


    他這個料子和王三兵那塊不同,是的確良的,而且夠給王昭昭做一個整套衣服。


    “你非要給,拿幾個雞蛋就是了。”終於,陳美如忍不住開口了。


    那個料子她特意留著,等明年下半年,也送王晴晴去讀書,到時候,給她做一套新衣服。


    有多的麵料,她自己也能做一件背心。


    “雞蛋隻有五個了……”


    “就給五個。”


    “那怎麽行?二菊都給了十個……”


    “不送了,一個破生日而已,有什麽?還非要給她送點東西?”


    陳美如眼裏閃過一絲嫌惡。


    仿佛說的不是她生的女兒,而是一個討厭的外人。


    王方兵歎一口氣,“就送這塊料子,過兩天趕集了,再買一塊料子,你和晴丫頭一人做一套新衣服。”


    陳美如不耐煩的表情一閃而過,終是忍了下來,不再說話。


    默默陪她坐了坐,王方兵才拿著料子走出去。


    陳美如麵無表情,她其實不是不記得今天王昭昭滿十歲,相反,她記得很清楚。


    因為,生王昭昭時,她痛得死去活來,去掉了半條命。


    說出去可能都沒人信,她恨王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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