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斷霜城暴動過去已經十天了,推翻了斷霜城政府的市民們在暴動結束之後紛紛投入到了恢複城市建設的行動之中。


    為了應對可能到來的西風中央軍,其中一些較為壯碩的市民加入到了斷霜人民軍的隊伍裏麵。


    他們開始進行軍事訓練,以對抗即將到來的西風軍隊。


    奧通勒彌沒有貪戀坐在辦公室裏麵指導市民工作的悠閑,他反而拿起了手中的工具,跟身邊的市民一起投入到城市的恢複建設當中去。


    在奧通勒彌的指導和帶動下,斷霜城原本已經癱瘓的交通網絡已經恢複七八成了。


    其他一些被市民破壞的基礎設施,也基本被修複隊整修完畢了。


    奧通勒彌此時正在一處破損的房屋牆壁下麵和水泥,他今天的任務是修好麵前這棟被破壞的屋子。


    一個市民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奧通勒彌的身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好像快死了一樣。


    奧通勒彌見狀,連忙放下手中的鏟子,上前給那位市民遞上插在腰間的水瓶,讓他別這麽著急。


    那位市民沒有接過奧通勒彌的水瓶,他緩了一會之後,總算是呼上了氣,然後對奧通勒彌說道:


    “城外有一位自稱是從中央來的官員,說要告訴我們一些情報,並且還想和我們合作。”


    “情報?”


    奧通勒彌聽到情報這兩個字,不禁感到疑惑。


    按理來說自己推翻了斷霜政府,中央派來的應該是鎮壓暴動的軍隊。


    而現在他們卻隻派出了一位官員,還是來告訴自己情報的。


    這一連串不符合奧通勒彌預期的事,讓奧通勒彌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他轉過身去拿起一塊磚,另一隻手往磚上和上水泥。


    他精準地將磚頭砌在牆上之後,他將手中的工具交給了跑來的市民,然後對他說道:


    “麻煩你了,來幫我砌完這座牆吧。”


    “沒事,不麻煩!”


    那位市民絲毫不敢含糊,他立刻接過工具,嫻熟地砌起牆來。


    “你應該是一位砌牆師傅吧?”


    奧通勒彌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被水泥沾染的衣服,看著砌牆的人笑眯眯地說道。


    “哈哈,是啊,砌牆這件事,我可是幹了好幾年了呢。”


    “那就辛苦你了。”


    奧通勒彌交代完事情後,便朝著城門方向走去,準備迎接從中央而來的官員。


    城門之外,站著一位身著簡樸黑衣、頭戴蓑笠、臉色老成的人。


    若不是他身上佩戴著中央的令牌,別人都以為他是一位務農的老人而已。


    盡管他的外表平平無奇,但是他那雙深邃的雙眼足以證明他經曆過數不盡的往事磨礪。


    奧通勒彌很快就來到了城門邊,當他看見這位官員的時候,奧通勒彌的臉上先是一驚,過了幾秒才開口說話到:


    “傅太師,怎麽是您?”


    那個飽經風霜的官員聽到奧通勒彌的話,也不由得有些驚訝,但很快又轉為了平靜。


    “你認得我?”


    “當然了,傅太師,當年您負責建設斷霜城,我的爺爺就是您手下的一位建築工人。


    自打我出生以來,我的爺爺就一直在講傅太師您的好。


    他老人家說您是聖人,給了當時包括我爺爺在內很多人一份工作,讓他們活了下來。”


    傅太師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回憶著以前的事情。


    過了一分鍾後,他才緩緩張開雙眼,嘴巴微張說道:


    “好像確有其事,不過那都是我所做事情的其中一件罷了。


    我行了一生的事,其中有好事,也有壞事。


    有人稱呼我為聖人,有人稱呼我為奸吏,我早已不在乎他人對我的看法了。”


    “對於我們斷霜人民來說,您就是聖人!現在外麵涼,您要不進來說話?”


    麵對奧通勒彌的邀請,傅太師搖了搖頭。


    他抬頭看著城門上麵的斷霜二字,歎了口氣,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隱。


    “我不過是來說幾件事罷了,說完我就走,不用浪費你們時間。”


    “您老身體吃得消嗎?”


    “吃不吃得消,這要看天意。


    多說無益,我此番前來就是為了告訴你們幾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沃德斯的軍隊不久之後便要開赴到斷霜城了。”


    “什麽?沃德斯的軍隊?他們為何……”


    原本預料是西風中央軍即將到來鎮壓他們的,沒想到竟然連沃德斯沃爾也想過來插一腳。


    “沃德斯派出的使者在西風國遇襲了,沃德斯高層借機來要挾西風國。


    好巧不巧,西風國的斷霜城發生了市民暴動。


    沃德斯軍隊便借機以協助西風軍鎮壓斷霜市民為由,出兵斷霜城。


    並且事成之後,沃德斯方麵要求西風政府將斷霜城一半的管轄權交給他們。”


    “那剩下的另外一半是不是歸於西風國?”


    奧通勒彌的眼神變得嚴肅了起來,他看著閉著眼睛的傅太師,不知道傅太師內心是怎麽想的。


    “沒錯,但是有個好消息,西風國並不想讓沃德斯沃爾插手斷霜城的事。”


    “哼,自家的蛋糕怎麽舍得讓外人來分?”


    “所以西風中央想和你們斷霜市民合作。”


    “怎麽個合作法?”


    聽到中央想和自己合作,奧通勒彌的眉頭皺了起來。


    “當沃德斯軍隊進攻斷霜城的時候,西風中央會給予斷霜市民除了軍隊支援以外的所有援助。


    我們可以提供給你們軍事武器、軍事顧問和糧草裝備之類的東西,到時候你們美其名曰繳獲西風鎮壓軍的裝備即可。


    西風中央跟你們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阻止沃德斯軍隊攻下斷霜城。


    如果到時候沃德斯軍隊攻城失敗,那麽西風中央就有理由驅逐沃德斯軍隊出境。”


    “沒有了相同的敵人之後,你們西風軍隊到時候不還是要發兵鎮壓我們嗎?”


    “對於任何有威脅的勢力,統治者最簡單的選擇一般都是招安。


    我們西風中央政府答應會承認你們斷霜人民政府的合法性,但是你們的人民政府要同意被納入到西風中央政府的管轄之下。


    不同於其他政府,你們擁有一半的自治權。


    你們在一定程度上能夠自行決定一些政治事情,比如政府官員的選拔之類的。


    西風中央政府也通過你們的暴動獲知了你們的糧食壓力,所以西風政府對於此事也有了一定的讓步。


    二世陛下承諾,如果你們答應聯合西風打敗沃德斯軍隊,並且同意歸屬中央,那麽陛下絕對不會派軍攻打斷霜。”


    “上麵的人說的話,我是一點都不會信。”


    見奧通勒彌還在質疑,傅太師搖了搖頭,對他說道:


    “有些時候,人不應該這麽猶豫。


    我實話實說吧,對於西風政府來說,外國勢力插手本國內政是二世陛下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


    你們這些市民暴動對於二世陛下來說,不想被招安的話,鎮壓你們也不是什麽麻煩事。


    西風軍隊已經在格蘭治騎士團城集結完畢了,進攻斷霜城也隻是上麵一句話的事情。


    無論是麵對沃德斯軍隊還是西風軍隊,你們的下場都難逃一死。


    倒不如選擇跟西風軍隊合作,最後還可能會有一線生機。”


    奧通勒彌聽完傅太師說的話,也靜下心來想了一下。


    直麵對抗沃德斯軍隊的話,毫無疑問,斷霜城肯定會被攻破。


    到時候不僅要受到西風國的壓榨,還得看沃德斯人的臉色。


    直接對抗西風鎮壓軍的話,下場也隻有死路一條。


    像他們這些殺了官員的暴亂市民,中央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任何一個人的。


    選擇跟西風軍隊合作,確實是他們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之一了。


    不合作就要被兩國軍隊聯合剿殺,合作之後有可能會被西風軍隊反水鎮壓。


    合不合作都是死路一條,倒不如相信西風中央一回,賭他們信守承諾,答應給予自己斷霜城的管轄權。


    想到這些,權衡了一下利弊之後,奧通勒彌選擇同意與西風軍隊的合作。


    傅太師聽到奧通勒彌的回答,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對奧通勒彌意味深長地說道:


    “在如今的亂世,像我們這種身居高位的人都難保自己的性命,你們這些普通人又該如何活下去呢?”


    說完之後,傅太師便轉身離開了,無論奧通勒彌如何叫喊,傅太師都不曾回頭。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遠處的雲霧之中,奧通勒彌才停止了他的喊聲。


    奧通勒彌看著遠處慢慢卷來的陰雲,他的皮膚能夠感受到空氣的濕潤,他摸了摸自己的頭,思考著傅太師說的話。


    當華羅與西風王二世談判結束後不久,伊利文頓族長便召開了一次家族會議,商討著此次與西風國談判的事情。


    “伊利文頓出兵西風斷霜城,事成之後西風國答應分給沃德斯沃爾斷霜城的管轄權,西風王二世有這麽蠢嗎?”


    一名年長的伊利文頓族人用自己那枯瘦的手用力地敲擊著桌麵的玻璃,對著伊利文頓眾人說道。


    “想也不用想,西風王絕對不會將斷霜城的管轄權交給我們的。


    他們寧願自己出兵鎮壓斷霜城,也決不允許別國的軍隊進入他們的國境裏麵。”


    一位年輕的伊利文頓女人站在族長的旁邊,用一種端莊嚴肅的口吻對在場的伊利文頓人說道。


    “西風國同意我們出兵這件事情本來就很不符合常理了,就算是我們的人在西風國遇襲了,他們也隻會賠償我們金錢而非同意我們出兵。


    既然他們允許我們出兵鎮壓斷霜城暴動,還同意給我們管轄權,那就說明他們絕對有把握從中獲得最大的利益。”


    一名年少無比的伊利文頓少年坐在距離伊利文頓族長最近的位置,他是伊利文頓族長的第三個孫子,千璽·伊利文頓。


    伊利文頓的族長奧古斯汀·伊利文頓,是一位夕陽暮年的老者。


    盡管他的外表看起來,跟其他行將就木的老人沒有什麽兩樣。


    但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要比在場的所有伊利文頓人都要高傲尊貴。


    族長看向了千璽,動了動眼皮,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千璽領會了族長的意思,然後站起身來,麵對眾人的目光,自信無比地推斷道:


    “現在的西風王察蘭加德,是一隻十足的老狐狸。


    對於他來說,西風國是他的後花園,他是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闖進他的花園采花的。


    所以說,就斷霜城對於西風國的最大利益,就是伊利文頓在此次行動之中不會占到一絲一毫的便宜。”


    “也就是說,我們不會獲得斷霜城的任何管轄權?”


    族長發話道,在場的人全都屏著呼吸,認真聽千璽和族長的對話。


    “我們不僅不會獲得斷霜城的任何管轄權,我們派出去的軍隊,估計也要遭到西風國的暗算。”


    “西風國是不敢對我們軍隊動手的,這是明著對我們伊利文頓宣戰!”


    一位青年起身反駁千璽說道,千璽瞥了他一眼,冷笑一聲,對著他說道:


    “是啊,西風國是不敢對我們的軍隊動手,但是斷霜城那些暴亂的人呢?他們早就已經被西風政府認定為叛賊了。


    斷霜的叛賊對我們的軍隊動手,就算損失再慘重,我們也怪罪不到西風中央的頭上。”


    “區區斷霜城那些暴亂的市民,怎麽會對我們訓練有素的士兵造成威脅呢?”


    另外一名青年托著下巴想著,忽然他猛地驚覺,看向千璽跟族長,正想開口,就被千璽打斷了。


    “沒錯,正如你所想的,西風中央會在暗中協助斷霜人民來對抗我們的軍隊。


    這樣一來,接受了援助的斷霜市民擁有了可以與我們軍隊一戰的力量。


    到時候我們可能打不下斷霜城,到頭來自己還損失慘重,連找西風政府補償的理由都沒有。


    最後還有可能跟喪家之犬一樣,被西風方麵趕出他們的國家。”


    族長聽完千璽的話,服氣地點點頭,然後對著眾人說道:


    “那麽,此次談判,我們出兵協助西風鎮壓斷霜城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雖然很不想說,但是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的。”


    聽完千璽的話,眾人紛紛低頭沉默了起來。


    一開始伊利文頓人都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計策,以為他們能夠狠狠地算計西風國。


    但是經過千璽這麽一分析,現在的伊利文頓有些騎虎難下了。


    如果出兵斷霜,那麽就會被西風國暗中算計,一點便宜沒占到還賠了一堆人進去。


    如果不出兵斷霜,伊利文頓的信用會大打折扣,以後伊利文頓跟西風國的關係也會惡化。


    麵對未知的未來,伊利文頓不希望跟任何勢力起任何衝突,包括阿爾察斯國的亞當斯。


    “不過也不用擔心,我早就想好對策了。


    到時候就算打不下來斷霜城,至少能夠保證我們的軍隊會以最小的損失撤出西風國。”


    千璽此話一出,所有在場的伊利文頓人全都臉色一變,紛紛看向千璽。


    族長的眉頭一翹,他那嚴肅的臉色也露出了一絲期待。


    隻見千璽舉起了右手,豎起了大拇指,指向了自己的胸膛。


    “我的對策,就是由我來帶領伊利文頓軍隊,以伊利文頓嫡係第三孫的身份,親自征戰西風斷霜城。


    隻要有我在場,西風國會想盡一切辦法不讓我死掉。


    所以他們會竭盡所能來保護我,這也變相地保護了我們的軍隊。


    隻要有我在場,西風國方麵必須想辦法遏製住斷霜市民的火力。


    如果我受傷甚至死亡,西風王就要承受看護他國王眷不力的輿論壓力。


    別說是伊利文頓了,就連楚佑世都可以理直氣壯地要求西風國做出更大的讓步。


    到時候不僅僅是斷霜城,就算我們要拿下斷霜平原,他們都得好好考慮。”


    族長聽完千璽的對策,第一時間是堅決反對的。


    在場的所有伊利文頓人都覺得這是下策,紛紛反對千璽。


    “千璽少主,這是萬萬不可的事情。”


    在場的伊利文頓人都七嘴八舌地勸說千璽不要這麽做,就連族長都厲聲否決千璽的意見。


    但是千璽沒有理會他們說的話,他敲著桌子,示意眾人安靜。


    等到所有人都不說話之後,千璽用一種堅毅的眼神,環顧眾人,然後意味深長地說道:


    “如果我不親自征戰,那麽將會有多少伊利文頓戰士會白白死在西風國,會有多少伊利文頓人失去自己的兒子、丈夫和父親?


    在整個伊利文頓家族裏,我雖然是嫡係的三孫,但我首先是個伊利文頓人。


    大家都是伊利文頓人,何來你可以我不可以這麽一說?”


    “保護嫡係安全,這是我們支係的使命和義務。”


    一些伊利文頓人發聲說道,但是卻被千璽厲聲喝止。


    “什麽嫡係支係,這些都是不平等的劃分罷了!”


    “放肆!”


    一些年長的伊利文頓人敲著桌子,怒斥千璽的話。


    他們雖然都是支係的人,但畢竟是千璽的長輩,對於千璽還是有一些指責的權利的。


    “伊利文頓的支係,本就是為了保護嫡係而存在的。


    伊利文頓最看重血統,唯有嫡係血統,才能鍛造出最強的血祭武器,才能成為伊利文頓族最強的存在。


    要讓嫡係血統的族人去死,隻有支係的人全都死光了才有可能!”


    “哼,老一輩的思想對於我來說已經不管用了。


    倘若是我上位伊利文頓族長的話,我必定會廢除嫡支係製度。


    我要讓每一個伊利文頓人都知道,同為伊利文頓族,人人都有平等的地位跟權利。


    我要創造一個沒有貴賤之分的新族群,作為示範,我必須要帶著伊利文頓軍隊出征斷霜城!


    我去意已決,無論是誰,都無法動搖我的決定!”


    說罷,千璽便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議會室,在眾人的反對聲和責罵聲中離去。


    眾人見無法勸說千璽,便將目光放在族長身上,希望他能夠好好勸說千璽。


    族長知道眾人想讓自己勸說千璽,但是他對著眾人搖了搖頭,然後有氣無力地說道:


    “千璽的對策,對於現在的伊利文頓來說,確實是最好的方法了。


    在我確認下一屆族長之位到底歸屬於誰之前,我沒有辦法認定千璽到底是支係還是嫡係血統。


    如果他是支係的話,我當然同意他領軍出征西風國。


    但是如果他是嫡係的話,我絕對不會允許他這麽做的。


    現在他去意已決,我所能做的也隻有默許。


    正如他所說的,死去的伊利文頓士兵,是我們族人的兒子、丈夫跟父親。


    他也和伊利文頓士兵一樣,是我們伊利文頓的族人。


    最終的答案,就交給他自己去探索吧。”


    說罷,族長在旁人的攙扶下,當著眾人的麵,離開了會議室,隻留下其他人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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