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丫解釋:“正常的粗布,幾層摞疊起來,雖然厚實,但是,也很容易平行展開。今天,衙役打開布的時候,我看他們的動作有些費力,布匹折疊的痕跡很明顯,而且彎度太大。最讓人覺得奇怪的是,布匹上麵竟然有些光澤。粗布又不是絲綢,怎麽會有光亮?”


    鄭元升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我爹也這麽認為。已經派人去打聽了,相信很快會有消息。”


    田二丫拍手樂:“我是胡思亂想,鄭老爺是有見識的人,沒想到我的想法和他一樣呢!”


    “你很聰明。我爹隻是覺得試剪的布和以往不同,你卻能看出問題,比我們都強。”


    “行了吧!少爺,您別誇我了。您隨意,我去忙了。”田二丫從繩子上摘下圍裙,往外走。


    鄭元升不解:“你幹什麽去?”


    “去打鐵院。出了這檔子事,你們家得趕緊向武備院提供上好的剪刀,我也想去幫忙。”


    “我跟你一起去。”


    田二丫懷疑的看著他:“少爺,您會打鐵嗎?”


    鄭元升理所當然地答:“不會。我可以在旁邊遞工具,打個下手。”


    田二丫失笑,跟著他一起到了鐵院,發現鄭元飛正在院子裏,氣急敗壞的拿著鐵鉗子敲地磚。


    鄭元升趕緊問:“三哥,發生什麽事了?”


    鄭元飛指著在躺椅上打呼嚕的鄭壹德:“二叔喝多了,現在還沒醒呢!兩天後,咱家就必須交出上乘的剪刀,時間已經不夠了。”


    “二叔還不知道這事兒,我去把他叫醒。”


    “我剛才喊他半天了,他睜眼讓我滾。我鬧出那麽大的動靜,他也不動彈。”


    “我試試。”鄭元升推鄭壹德:“二叔,醒醒。”


    鄭壹德睡得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他咂摸嘴:“老四,我回頭再跟你下棋,現在還得補睡一會兒。”


    田二丫嘟囔:“大白天和那麽多酒做什麽?也不好好打鐵。”


    鄭壹德掃她一眼:“你這蠢笨的丫頭懂什麽?老子現在對打鐵沒興趣,就想好好喝酒,好好享受當爺的感覺。你在大牢裏關押挨打,也沒學聰明,真是無藥可救。”


    鄭元升央求:“二叔,以後再享受當爺的感覺。出大事了,朝廷武備院征購剪刀的命令提前下達,爹上繳的剪刀不合要求,新來的大人很是生氣,重罰了他們。”


    鄭壹德眉毛一挑:“真的?”


    鄭元飛湊上來:“當然是真的,爹和大哥、二哥都被打了二十大板,現在趴在床上動彈不得。”


    鄭壹德起來之後,轉轉眼珠子還在回味兒。


    “二叔,您趕緊鍛打剪刀,官府的周大人說了,兩天之後,再交布出合格的剪刀,我爹和我哥他們還得挨打。”


    鄭壹德突然開始大笑起來:“好!誰讓你爹正宗德滿眼的就是掙錢,不把祖傳的手藝當回事。現在吃到苦頭了吧!活該。我才不管呢!”


    “二叔,你怎麽可以說出這種無情的話?”鄭元飛生氣,“我爹畢竟是你的哥哥,而且,這些年他沒有虧待你,幫你掩人耳目,為你付出很多,你怎麽那麽沒有人性?”


    “臭小子,還教訓起你二叔來了?”鄭壹德喝了一大口茶,咕嚕嚕往他身上噴。


    鄭元飛後退一步,想甩身就走,想一想爹和哥哥們還等著救命,隻得停下,“二叔。我爹說了,一定要高度重視祖傳鍛製剪刀的手藝。從今以後,讓我們哥幾個好生跟你學鍛製剪刀的功夫,您就發發慈悲,幫爹度過這一關,行嗎?”


    鄭壹德嘴角的笑容開始擴大:“你爹真這麽說的?”


    “當然。不信你問老四,他可不會撒謊。”


    鄭壹德看向鄭元升,看他點點頭,這才滿意的站起來係上圍裙,“想要通過朝廷試剪的標準,隻要按照咱們鄭家祖傳的技藝方法,小菜一碟。”


    鄭元飛拍馬屁:“二叔出手,必將不凡。”


    鄭壹德得意洋洋,開始鍛製剪刀。


    田二丫在旁邊認真觀摩他的行為。


    鄭壹德專心注注,很快,將成型的剪刀打造好,開始打磨鋒刃,掃一眼在旁邊盯著他的田二丫,不屑的哼一聲:“看了那麽多遍,學會了嗎?”


    “沒有。”


    “切,二爺的手藝要是那麽容易學會,街上的好剪刀泛濫成災,我鄭家的剪刀還怎麽出名?”


    田二丫也不反駁,定定的看著那些工具:“二爺,您是不是在剛燒紅的鐵條上,迅速加了一小片兒的鋼?”


    鄭壹德震驚,旋即含糊:“沒有的事兒。胡說八道什麽,我一直坐在這裏敲打,根本沒有去找鋼材。”


    “您是沒有動彈。秘籍就在您的錘子上,您錘子上的按柄,一按下去,一小片鋼片就從旁邊出來,很快附在燒紅的熟鐵條上。”


    鄭元飛和鄭元升俱是大吃一驚,往二叔的錘子上看去。二叔之前跟他們講過,錘子把手後麵的凸起是關鍵,一按下去,就能推出切割好的鋼片,沒想到田二丫竟然參透旋即。


    鄭壹德被人猜透秘密,心慌,手中的錘子落在地上。他急忙撿起來:“沒有的事,別胡思亂想。”


    田二丫咧嘴笑:“二爺,您的剪刀製作的好,是因為用了貼鋼的手藝吧?您把燒紅的熟鐵條抽出來後,迅速將一塊質量上乘的鋼片放在燒紅的熟鐵上麵,然後快速敲打。因為,您放鋼片的速度和錘子敲打的動作特別快,所以,一般情況下,看不清您用了貼鋼的技術。”


    鄭壹德緊繃著臉:“淨胡思亂想,這燒紅的鐵條平麵狹窄,我怎麽往上麵貼鋼?也不怕貼歪了?”


    “您把燒紅的鐵條放在鐵塊的凹槽裏,凹槽的平度略高於鐵條,您再迅速轉動錘子,讓鋼片從錘子裏有縫隙的一端落入,之後將錘子轉個麵,同時,您腳下踩動踏板,讓凹槽閉合,快速將熟鐵條移動到鐵塊上麵,連續敲打熟鐵條。我說的沒錯吧?”


    “一派胡言!”


    田二丫指著錘子:“還不敢承認?你對打鐵工藝追求極致,用的工具都很高端,怎麽會用一個有縫隙的錘子?而且,這有縫隙的錘子,您也不是一直在用,除了敲打剛燒紅的鐵條,其它時間,您都不用那個有縫隙的錘子。這錘子裏放鋼片,這也是您研究出來的吧?”


    鄭壹德緊繃著臉,研究了一輩子的秘訣,被一個鄉下丫頭全都看穿,心裏思緒上下翻滾,敲錘子的手不自覺的開始哆嗦。


    鄭元升大驚:“二叔,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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