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長舒了一口氣。


    本以為黃安會借此拿更多的好處,結果沒想到就這樣匆匆結束了。


    他李家府邸占地麵積廣闊,在其中生活的雜役下人,足足七八百人之多。


    就憑剛才那十一二人,找到明天也不可能找到楊在周。


    甚至,楊在周在不在他李家府邸中,都難說。


    但李水麵色仍舊不好看。


    黃安不斷地轉換話題的重點,將他弄得頭昏腦漲的。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李水整頓思緒,回憶黃安種種行徑,隻覺自己霧裏看花,找不到什麽重要的點。


    看什麽都覺得是正常的,也覺得自家送了黃安和趙顏那麽多好處,已經是安全的了。


    但是,這些正常的事情,聚合在一起,就非常不正常了。


    他總覺得自己疏忽了什麽,細細想來,又什麽也想不起來。


    無奈,他隻能安心帶路。


    “黃公子,趙大人、駱大人!各位,請!”


    ......


    嚴龍帶著人,也不管其他的事情,就按照黃安交給他的地圖,按照規劃好的路線走。


    一路走,一路搜。


    搜的時候確實很注意,是按照黃安的要求搜查的。


    眾武者並沒有因為他們各自的身份,對李家的下人,或者家眷做出什麽不軌的舉動。


    眾武者也沒分開,就將小五和簡通護送在隊伍中間,跟在嚴龍身後,聽命令辦事。


    他們這些武者,隻管跟著走,隻管威懾李家人。


    同時,順便欣賞一下外人難以進來的李家核心才能居住的府邸盛景。


    在大明,貧富差距極大,哪怕是這些人都是武者,也沒有見過這般奢華的家族府邸。


    他們中大部分都是五髒境的武者,六腑境的武者包括嚴龍在內,隻有三個人。


    他們的家境,雖然比起普通百姓來,要好很多。


    吃穿住都是不愁的。


    但是和李家這種家族比起來,差距還是非常明顯的。


    李家的財富,能讓他們批量地生產出銅皮境的武者,但嚴龍這些人的小家族,就沒有這個能耐了。


    他們現在走在李家人居住的宅院內,一個個眼神中滿是羨慕,還有一絲絲的貪婪和不忿。


    他李家何德何能,一個銅皮境的武者都沒有,在軍中也無立功,為何能享受如此奢華的府邸?


    他們在邊軍拚死拚活,為朝廷奮勇殺敵,積攢的軍功,連這裏的一間房子都換不到。


    他李家人,又憑什麽?


    朝廷何等不公?


    論對朝廷的貢獻,他們比李家海了去了。


    論遵紀守法,他們雖然本身不算什麽真正的好人,但是,比起李家這種禍害來說,就是大善人。


    論武道修為,他們一人就能壓得整個李家抬不起頭來。


    這幫武者,對朝廷的不滿,更加強烈。


    對世家的厭惡,也更強烈。


    黃安沒有想到,他的無心之舉,竟然還有意外的收獲。


    他此刻就和趙顏、駱飛瑤並肩而行,跟在負責帶路,和解說的李水身後,邊走邊看。


    整個隊伍當中,除了黃安他們三個,一眾族長之外,還有保鏢張毅、陳於,以及跟在身邊,同樣有資格參與其中的一眾三位銅皮境的手下。


    其實黃安昨夜來過李家府邸,但那時的他,並沒有像這般悠閑的轉悠,而且他當時待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走了。


    如今倒是可以好好看看,畢竟今日過後,李家府邸就是屬於自己和小師姐的。


    此次,就當時巡視自己的領地吧。


    李家府邸確實很美,腳下都是青石地板,有一人寬的小道,也有能容納五人並行的大路。


    雕梁畫棟,樓台亭閣,又是炎炎夏日,府內到處都是姹紫嫣紅的,美不勝收。


    陣陣涼風吹過,刮的樹葉簌簌做響,夏風帶來的花香,也讓眾人心曠神怡。


    他們都是武者,對炎熱的忍耐力,可比普通人要強多了。


    黃安看著周圍的一切,情不自禁暗暗感慨。


    “這座府邸,放在老家任何一個城市,哪怕是坐小縣城,價值都絕對過三億,實在是太美了。”


    黃安看著古香古色的李家府邸,暗暗心驚。


    世家之富,之害,從這一座府邸上,就能看出端倪。


    窮者,無立錐之地,連死後埋葬的地方都沒有。


    世家之人,一人獨占大半個豐安城南。


    當真令人唏噓。


    在老家有嚴格監管的情況下,有的家族都能攬大財,變巨富,過普通人想都想不到的奢華生活。


    在大明這裏就更不用說了,比老家的貧富差距的懸殊,可嚴重多了。


    而且,這李家之人,能比前世富家子弟,幹出更出格,更大膽的事情。


    因為,他們犯法是無人追究的。


    在一定程度上,他們本就是王法。


    李家集齊豐安城的權、錢、商、田等最重要的“財富”,把控豐安城這個具有三十餘萬人的縣城。


    失去監管和製約的他們,能從百姓身上汲取多少財富,多少心血,就可想而知了。


    絕對能嚇死人。


    走過的路越多,黃安就越是心驚。


    “這一路所見之人,數量比外麵傳言的還要多。看來,李家隱藏起來的人口,也是非常多的!”


    早就聽聞世家大族會有隱匿人口的舉措,如今看來,這些都是事實,簡直觸目驚心呐。


    不論在老家的曆史上,還是在這大明,世家隱匿人口的行為,幾乎都是一種潛規則。


    “皇權與鄉權的鬥爭,從上到下,大到朝堂,小到一縣之地,都能看出來其激烈程度。”


    黃安到底是經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他能從高處,從全局,看待這個問題。


    “建立勢力,民心是基礎。這些被世家門閥控製住的大量隱匿人口,就是以後勢力核心的基本盤,我需要將他們都找出來,並且給他們一個平民的身份。”


    要想讓這些人為他所用,那黃安就要做出符合這些人利益的舉措。


    將他們從被世家大族藏匿起來的佃農、農奴,變成能拋頭露麵,有戶籍的平民百姓,就是給這些人最大的恩惠。


    黃安一時間想的有點多了。


    不過很快,他就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道路上,放在了李家府苑當中。


    雖然這是他第二次來李家府邸,但看過詳細地圖的他,對李家府邸各道路的了解,是絲毫不遜於平常居住在這裏的很大一部分李家人的。


    腳步一頓,黃安突然指著右側的一條偏僻小路道:


    “李大人,這條路通往何處?看起來還挺有意思。”


    李水不疑有他,因為黃安已經這樣突然變道變了三次了。


    頓了頓,回想了一下,然後他直接笑道:


    “這條路通往後院,一般都是倉庫和府庫之類的地方,放些蔬菜、糧食,還有兩口水井,有些下人也住在這裏。”


    他笑著解釋了一句,語氣中帶著天然的顯擺和驕傲。


    家族,就是李水最驕傲的地方。


    黃安心中冷笑,鼻子抽了兩下,空氣中沒有火藥的味道。


    “看來,距離還是太遠了點,還要再靠近一點點。”


    心中一動,腳步一轉。


    “既如此,便去看看吧。”


    李水也不阻攔,隻要黃安不去找李傑,不去更偏僻的地牢所在區域,他都是不會阻止的。


    當然,他也沒能力阻止。


    趙顏等身後眾人,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反而很樂意跟著黃安跑。


    一眾人在黃安的帶領下,很快就改變了賞遊的路線。


    而他們沒有絲毫懷疑,這條路是黃安故意引導著他們走的。


    而同樣的,他們去的方向,正好和嚴龍一眾人前去的方向,相互重合。


    兩支隊伍,處在黃安放置火藥的地窖的對頭。


    李家府邸確實很大,存放貨物、工具和糧食的區域,都有專人守護,平常人是很難進入這裏的。


    不過在黃安他們到來後,這些人連個屁都不敢放,就乖乖讓開了路。


    一眾人七拐八拐,除了黃安和李水外,其餘人連自己走到了哪裏都不知道。


    而現在,黃安清楚地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距離昨夜存放“禮物”所在的三個地窖,不足二百米了。


    鼻息微微抽動,還沒有聞到想要聞到的味道。


    看來,地窖確實隱蔽,連火藥和硝石的濃烈氣味,都能隱藏地如此之好。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裏圍牆比較多,攔住了氣味兒向四處溢散的去路。


    黃安一點都不急,臉上仍舊是一臉誇讚和欣賞的表情,他一手扯著李水衣袖,依舊毫無所覺的往前走。


    才拐過一個牆角,一陣猛烈的夏風吹來。


    眾人下意識以手遮麵。


    黃安眼睛猛地亮了一瞬,然後又悄然隱去眼底的精芒。


    他在空氣中,聞到了火藥和硝石嗆鼻味道,雖然僅有一絲,但在他的刻意尋找下,仍舊聞到了。


    不動聲色地看了眾人一眼,發現眾人臉上都沒有異常,似乎是沒有聞到這個味道一樣。


    黃安毫不意外,眾人的反應也在預料當中,他們繼續迎著風往前走。


    誰又能想到,李家會膽大包天到,在自己的府邸當中,“製造並儲藏”火藥呢?


    即使他們真的在一瞬間聞到了那股味道,也隻會下意識認為是其他東西散發出來的。


    現在的他們,還沒有向這一方麵聯想。


    而同樣的,就在對麵三百米外的區域,帶著人晃悠的嚴龍,也沒有向這個方麵聯想。


    作為黃安的左膀右臂,嚴龍知曉很多秘密,得了黃安好些密令。


    但同樣的是,他仍舊不知道,自己的好大哥到底要做什麽。


    出發前黃安曾給了他一份地圖,然後告訴他,在地圖的這片區域好好看看,好好搜搜,說不定真能找到一個叫楊在周的人。


    嚴龍雖然不認識楊在周,但是有小五認識就行了。


    所以,他帶人搜的也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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