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三位領頭人的回答,眾人像是會變臉一般,上一瞬還是職業假笑,下一刻就變為真誠的笑意。


    一個個拱手道謝。


    場內氣氛,在極短時間內,由迷惑、敵視,轉變為怨恨驚疑,再到現在的其樂融融。


    而這整個過程,就像是排練好的一樣,極其自然。


    這孔正的控場能力,可見一般。


    聽到眾人都表態了,孔正朗聲一笑,突然回身招了招手,然後,又扭過頭來。


    對著趙敦三人拱手道:


    “那就多謝趙大人、王大人、關大人,以及諸位同僚賞臉了。”


    顯然,孔正的情報做的很不錯,哪怕是第一次見麵,他也能準確認出,並叫出王魁和關左的兩人的名字。


    “今日你我四人,一同前行,好好領略一下這幽州盛景!府內宴會已經準備好了,今日可要不醉不歸呐!”


    這孔正似乎天性樂觀,也或許是廣交朋友,他像是絲毫沒有顧忌到雙方的政治立場一樣,將眾人之間的關係,拉得很近。


    說話間,孔家隊伍當中,有仆從打扮的漢子,牽著一匹高大駿馬而來。


    “噠噠噠”,聲音沉悶中有股輕靈之風,眾人的目光,掃過銅皮境的武者奴仆身上,麵上帶著異色。


    這孔正身邊牽馬的,竟然都是銅皮境的武道高手。


    這個發現,讓在場的銅皮境武者,突然有些不適。


    這是奴仆,不是護衛。


    若這家夥是護衛,他牽馬絲毫沒有問題,也沒什麽膈應的。


    但偏偏,這牽馬的銅皮境武者,竟然隻是一個奴仆。


    場內的銅皮境武者,都感到自己被冒犯到了。


    同時,他們還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點。


    這個牽馬的奴仆,似乎很害怕,他的身軀和神態,寫明了他是真的恐懼。


    他在害怕什麽?


    眾人的目光很快從奴仆身上轉移開來,轉移到了他牽著的馬兒身上去。


    極為高大,肩高兩米開外。


    渾身毛發如血,四蹄潔白如雪,端是惹人喜愛。


    但更為讓人注目的,是它的眼睛,有著不屬於人類嬰孩的黑白分明,頗為靈動。


    若是單看眼睛,這馬兒似乎和高智商的人類孩童,沒有區別一般,就像是眼神中藏著情緒。


    那是一股孤傲,睥睨的感覺。


    這一瞬間,不知多少人渾身一個激靈。


    隻是,即使這馬兒靈動,也不該讓銅皮境的武者奴仆,產生恐懼的情緒吧?


    眾人不解。


    趙敦幾人初始不以為意,這馬俊是俊朗,但也隻是凡馬。


    不論是多麽俊朗高大的馬兒,於他們這個境界的武者而言,都是一個代步的工具。


    尤其還是趙敦,瞥了一眼後就不在多看。


    單憑賣相,忽略這馬兒的眼睛的話,這孔正的胯下坐騎,還不如他送給弟子黃安的坐騎流星呢。


    想到這裏,他心中竟有股優越感。


    孔家又怎樣,孔家嫡子又怎樣?


    鐵骨境的孔家嫡子,武道司主又怎麽樣?


    他趙敦弟子的坐騎,絲毫不遜於孔家嫡子的坐騎。


    但隨著馬兒走得更近一些,感知敏銳的鐵骨境的諸多大人物,麵色齊齊一變,手抖腿抖者,不計其數。


    趙敦瞳孔瞬間一縮,攥起的拳頭,捏得更緊了。


    更有城府較輕,見識較淺的鐵骨境武道高手,倒抽一口涼氣,當眾失態。


    “二,二品異獸!”


    有初入鐵骨境的大人,嘴唇一哆嗦,瞳孔都縮了起來,縮成針尖般大小。


    他竟然下意識就將自己的發現,透露了出來。


    這匹看著就極為俊朗的馬兒,竟然是二品異獸!


    趙敦等人的反應,以及上佐高大人的反應,讓場內眾多武者,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二品異獸!


    諸多銅皮境的官員,麵色大變,齊齊往後退了幾步。


    那些六腑境的管家,或者小吏,更是有種轉身而逃的衝動。


    就連發現端倪的鐵骨境強者,也下意識地擺出了防禦姿態。


    這匹馬渾身氣息如一,加之身形相較於普通馬兒,並沒有多少突出的地方。


    一時大意之下,他們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這匹馬就是二品異獸。


    好家夥,二品異獸,近在眼前。


    異獸本就難得,三品的異獸,十個銅皮境的武者都很難拿下。


    而二品的異獸,武者和其正麵較量,不論是何品種的異獸,擅不擅長戰鬥,三個鐵骨境後期的武者,才能勉強和其戰平,得以保命。


    更關鍵的是,異獸桀驁難馴,充當坐騎之事,數十年都難得一見。


    有傳言,隻有金身境的武道宗師,才能用手段降服二品的異獸,讓其乖乖淪為武者胯下坐騎。


    馬兒戰鬥力本就不凡,二品異獸馬,怕是能敵得過四五個鐵骨境後期的武者。


    眼前這匹異獸馬若是發瘋,在場能活著的人,十不存一。


    就連趙敦三人,心中都升起了一股驚懼之感。


    三人聯手,加上其他的鐵骨境強者,保命應該可以,但估計拿不下這匹二品異獸。


    因為這馬兒的速度,必然是極快的,他們能打傷,能打跑,但絕對捉不住,殺不死。


    沒有萬全的獵捕計劃,想要活捉一頭二品的異獸馬,隻有金身境的武道宗師才可以。


    隻是,眾人很快發現,這匹異獸坐騎,攻擊性很低,應該是被降服許久了。


    他們關注的重點,很快就從異獸馬身上,轉移到了孔正讓奴仆牽馬舉動一事上。


    這孔正,讓這二品的異獸坐騎出場,是何用意?


    剛剛還說,四人同行,共賞幽州盛景。


    可是,誰敢讓二品異獸的他人坐騎,還是潛在敵人的坐騎,距離自己三丈之內呢?


    同樣的,哪一個普通馬匹,能承受得住二品異獸的氣息,能和二品異獸並肩同行呢?


    難不成,要他們所有人,都跟在孔正的後麵,吊在老遠的大後方?


    這絕對不能接受。


    更有異想天開者大膽猜測,這孔正在剛剛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玩笑,是耍著他們玩的?


    趙敦三人暗暗眼神交流,相互之間的默契,竟然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


    這匹二品異獸馬的到來,讓本來其樂融融的場內氣氛,驟然變得緊張起來。


    孔正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裏,心中暗暗得意,麵色卻是驟變。


    此舉立威,想必今日過後,自己在幽州城內的辦事局麵,會好很多。


    他猛地扭頭,衝著奴仆嗬斥道:


    “蠢貨,去牽著白雪來!”


    這是他一次發怒。


    那銅皮境的武者奴仆聞言,臉上瞬間露出恐懼之色。


    在眾多武者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竟“噗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地,連連躬身。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於此同時,在眾人愈發驚詫的目光中,直接扣頭在地,磕頭如搗蒜。


    麵上的恐懼,眼神中的惶恐,不會作假。


    趙敦三人心中又是一懍,眼睛都微微眯起了一些,皺起的眉頭,能夾起寫字的毛筆。


    別說他們,就連那些銅皮境的武者,也從惶恐的情緒當中,脫離了出來。


    他們皆是眉頭皺起,將目光轉向跪在地上的奴仆的身上。


    他們的眼神中,帶著驚訝、厭惡、鄙視,以及那淡淡的不自在,還有恐懼。


    更有距離遠一點的膽大武者,看向孔正的目光,也有不加掩飾的惡意。


    武者地位極高,尤其是突破銅皮境之後,這家夥竟然當眾下跪,甚至直接扣頭求饒,毫不在意他身為銅皮境武者的尊嚴。


    傳聞中孔家規矩森嚴,破規矩非常之多,如今看來,傳言不假。


    甚至,孔家的破規矩,比他們聽聞到的,還有來的惡心人。


    就連當今聖上,甚至是太祖皇帝,也不會讓銅皮境的武者,以如此方式服軟。


    武者,麵見任何人都不用磕頭跪拜。


    當然,師徒之間,或者有特殊恩情的情況,是不算在此列的。


    這奴仆跪拜磕頭的舉動,這是對武者,對整個武者階層的,赤裸裸的羞辱。


    任何武者見到這一幕,都會不喜,都會厭惡。


    這幾乎是他們的本能。


    他們因為武者的身份而收益,而驕傲,這家夥,竟然如此作態,令人作嘔的同時,越發憤恨。


    就連那些武道司的官員,也露出厭煩、鄙視之色。


    可以想象,今日銅皮境的武者跪拜之事,必然會在極短時間內,傳遍整個幽州。


    甚至,西境!


    這對於初來帝國西境的孔正,甚至是整個孔家,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孔正將眾人的目光看在眼裏,同樣的,他也將奴仆卑躬屈膝,毫無尊嚴的行為看在眼裏。


    那些皺起的眉頭,眼神中掩飾不住的鄙視,還有厭惡,同樣刺痛了他身為武者的自尊心。


    時機,勉強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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