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毫的話,讓場麵瞬間沉浸了下來。


    眾人麵麵相覷,良久都沒有一個人發話。


    都是鄉裏鄉親的,若是強製下去,指不定天天被人追著戳脊梁骨。


    大哥,給他們兄弟幾個,留下一道天大的難題啊。


    還是張仁看不下去了,別人不說話可以,他不行啊。


    大哥指定他來辦,若是辦不好,想想就覺得大哥不會輕饒了自己。


    眼睛環顧周圍每一個人,然後試探道:


    “要不,就按大哥說的辦?最窮的一家一家收拾?”


    話音剛落,場麵沉浸了好幾秒。


    下一刻,幾乎是不約而同的。


    “行,行!”


    “我看可以,正好留下的每家還能分點田。”


    “嗯,活不下去都趕走!”


    “既然張老哥這樣說了,就按張老哥的辦!”


    眾人很快就達成了一致,張仁和楊毫等人,開始分配起任務來。


    卻說率隊離去的黃安,一路上風景獨好,可再也無心停留。


    眾人徑直從城門魚貫而入,直奔趙家武館。


    沒有叫大槐樹莊的人交糧食,也沒有在大槐樹莊選什麽“妃”,搶什麽民女。


    這些東西的誘惑力,其實對於任何一個普通人來說,都是非常大的。


    讓他在地球老家的任意一個普通人,站在他的位置,享受他的權勢,毫不懷疑,其中絕大部分人,分分鍾就能化身為祖國人,成為惡貫滿盈的大惡人。


    這些誘惑,不是黃安忘了,而是真心覺得沒必要。


    曆經生死才活出個人樣的他,似乎已經對這種事情,從根本上失去了興趣。


    都窮成這個樣子了,哪怕再能榨出點汁兒來,怕是也要鬧好大的亂子,費好大的功夫。


    有這點時間,他回趟老家,銀子不是大把?


    這年頭又沒饑荒,幽州整體的糧食也不短缺,有銀子還怕買不到糧食?


    至於強搶民女?


    就算黃安有心,也下不了手啊!


    在一個物資極其匱乏的村落當中,男子尚且吃不飽飯,何況女子?


    餓著肚子,五官必然標誌不到哪裏去,大概率都是歪瓜裂棗。


    單憑皮膚上,她們就無法和任何一個老家的女子相提並論。


    難不成還真有吸食露水,不吃飯的女子長得花容月貌?


    若真有,黃安倒是要懷疑一下,自己遇到的是不是個女妖精了。


    吃不飽飯,沒有足夠的營養物質,五官就不可能好看。


    歪瓜裂棗就是大槐樹莊民女的真實寫照。


    黃安率眾回到武館後,也沒閑著。


    他給眾人安排了離去前的任務,自己也緊羅密布地進入工作狀態當中。


    明日一大早就要出城,目的地是百裏外的汾縣。


    時間很緊迫,既然李老伯準備好了,那他也必須要快些走,不能再耽擱時間。


    一路同去的人將會非常多,所以可想而知,要準備的東西,有多繁雜。


    師傅需要的人手,足足上千人。


    這些人自然不會一同過去,而是分批次。


    李老伯安排了535人,這是第一批人手,黃安這次全部帶過去。


    至於第二批、第三批的人,他不用管,等師傅騰出手來,自然有人接送。


    黃安又讓大槐樹莊出300人,再加上自己帶著的這些人。


    三方人馬加起來,總人數都快接近一千了。


    甚至,黃安猜測自己的那些親兵們,可能會帶上自己的家人同去。


    畢竟,不管怎麽樣,汾縣外的下林寨,總算距離幽州城更近一點。


    生活的水平不管怎麽樣,都會比豐安縣這個一隅之地好一些。


    最起碼,不會餓著肚子。


    這年代,能不餓著肚子,就是極好的奔頭了。


    投奔自己算是一個非常好的結果吧。


    黃安的猜測不錯,第二日淩晨四點半,月光照的天色昏暗,地麵發白。


    今日倒是個趕路的好天氣。


    整個西城門,從城門口一直向去汾縣的大路上,都是人影,隊伍蔓延七八百米。


    總人數超過了一千一百人。


    牛馬驢騾,拖家帶口,隊伍亂糟糟的,看得黃安直皺眉頭。


    婦女和孩童的哭鬧聲,讓黃安心煩意亂。


    要不是他親口許諾了,到了下林寨會發水缸木桶等雜物,他們甚至能將家裏屋簷下,接水的破爛水缸都帶上。


    黃安還是小看了自己給手下們開出的待遇的誘惑力,那些手下回到家後,基本上每一個人,都說服了好幾個家人。


    甚至,身為男丁的他們,直接命令自己的弟弟妹妹,趁著這次難得的機會,跟著他們投奔下林寨。


    他們出發時,一個人就至少帶了三個兄弟姐妹,一起準備去下林寨,投奔他們的大哥。


    孩童哭叫,婦女嗬斥,漢子吆喝,牛馬嘶鳴聲,縈繞不絕,山間飛鳥時常受驚,撲騰而起。


    整個場麵都亂糟糟的,黃安和餘茂,就在隊伍最前頭的位置。


    他們的手下兄弟接到命令,縱馬在隊伍前後,整頓隊伍,叮囑趕路事項。


    約莫過了七八分鍾,人數清點完畢,黃安手拿兩本大冊子,往馬背上的大口袋中塞進去,係好袋口。


    隨後高舉右手,大聲下令。


    “出發!”


    隊伍緩緩開動,在山間如巨蟒一般,蜿蜒前行。


    此次跟隨他們前去的人,基本上都是中壯年和孩子。


    至於老人,來了十五個,全被黃安趕回去了。


    哭爹喊娘,跪地磕頭,也沒有讓黃安改變主意。


    他哪裏會管這幫老不死的死活?


    黃安不要不能幹活的廢物,他的師傅,同樣也不要廢物。


    至於大槐樹莊中的老人,他更是一個都不會要。


    黃安和趙敦,找人不是去享福的,而是去幹活的。


    大一點的孩子跟在路上,由他們的父母照看,一路興致勃勃,說說笑笑。


    顯然對未來的生活很期待。


    小一點的孩子,三三兩兩坐在牛車馬上上。


    早上起得太早,他們趴在車上的麻袋上,眼神朦朧。


    時間很緊張,他們的趕路速度自然不會慢。


    管理是門學問,管理上千人趕路,還是趕百裏的山路,其中難度可想而知。


    各種大大小小的問題層出不窮,一度讓黃安焦頭爛額。


    所幸,他在下林寨時,積累了一些管理經驗。


    二哥餘茂,還有手下一幫兄弟們,都在一旁幫襯著,倒也沒有出現大的亂子。


    整個幽州地界的山匪,大一點的基本都有背景。


    哪怕是豐安到幽州的這條百裏長的路,也不例外。


    下林寨二爺和四爺帶隊,沒有任何不開眼的山匪趕來劫道。


    如今趙敦大人之名,已經傳遍了整個幽州城。


    不日就要舉行大宴。


    黃安身為趙敦的弟子,雖然名聲不顯。


    但豐安縣和汾縣兩縣之地的人,不管是普通人還是黑道白道上的,都知道了黃安之名,知道他是現在的下林寨四當家。


    下林寨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自黃安加入後,就更沒人敢捋虎須了。


    淩晨四點半出發,中午時分大部隊停下修整。


    啃幹糧的啃幹糧,喂馬的喂馬,哄孩子的哄孩子。


    他們將會在這裏休息一個小時,然後繼續出發。


    估算距離,他們已經走了將近七十裏的路程了。


    時間絕對來得及,晚上六七點,他們就能走到下林寨地界。


    到時候,任務就算是完成了差不多一半。


    黃安帶著手下兄弟視察了一番,很快就回到了隊伍的前頭。


    他就坐在餘二哥身邊,兩人身前已經架起了火堆,火燒得很旺,火苗竄的老高。


    二人烤著野豬肉,嘴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李老伯老當益壯,一路騎馬和黃安他們並行,此時指揮著幾個漢子埋鍋造飯。


    黃安手下幾個兄弟,如楊成武幾人,見暫時沒有事情幹了,向黃安說了一聲後,跑到一旁小林子中,不見了蹤跡。


    不一會兒,就發出哼哼哈哈的拳腳破空聲。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黃安眉頭輕挑了一下。


    果然是去練武做功課去了。


    不過,他沒管,隻是心中感慨良多。


    有所成的武者,就沒有懶的,尤其是卡在六腑境的武者,一個賽一個的情況。


    因為一旦突破至銅皮境,瞬間就能成為人上人。


    這都趕路一早上了,中午趁著休息時間,也要練練武。


    想必是昨夜太忙,今早又起得太早,這幫兄弟今日早上的功課還未做完吧。


    黃安沒跑去練武,因為他昨夜睡得比較好,起來後已經練過武了。


    晚上再練一會兒,也就差不多了。


    餘茂坐在石頭上,手上拿著根木棍,棍子上串著半邊烤雞。


    手指輕輕用力,有規律地慢悠悠地轉著。


    他盯著小林子,雙目失神,眼神略顯蕭索。


    他從楊成武他們的身上,看到了他曾經的影子。


    不過,他餘茂顯然運氣更好。


    扭頭向正在啃肉餅的黃安看去,突然歎息道:


    “他們很努力很勵誌也很堅強,但注定修不成銅皮境。”


    黃安愣了一下,嘴中咀嚼的動作頓了頓,又咀嚼了兩下。


    練了這麽久的武,吃了這麽多的寶藥,黃安意識到,二哥說的是對的。


    沒有寶藥,光靠下苦功夫,確實突破不了銅皮境。


    靠自己苦修鍛身法來積攢氣血之力,等積攢到能突破銅皮境的時候,年紀都已經很大了。


    那時候,氣血之力衰敗,突破的難度,至少增加十倍。


    而且,僅有這一次機會,一旦成功,那還好,又能多活二三十年。


    整個家族因此受益,尤其是小輩,練武的難度,瞬間低了十倍不止。


    但失敗後,數十年如一日的苦修,皆成夢幻泡影。


    喉嚨一陣湧動,黃安突然想起了當初將死的自己,掙紮著,忍著劇痛,克服身體本能,將食物強行塞入喉嚨中。


    將嘴裏的食物咽了下去,看著炙熱如精靈舞動的火苗,黃安道:


    “二哥,並不是爬上山頂才是成功。對於無法飛翔的鳥,當他們振翅欲飛時,就已經打破命運的枷鎖了。”


    他頓了頓,臉上突然笑了一下,補充道:“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


    聽到黃安的回答和反問,餘茂好像陷入了回憶當中,他記得當初的自己,也曾迷茫過。


    他突然歎氣道:


    “哥哥我癡長幾歲,還不如四弟你看得透。”


    似乎想到了什麽美好的事情,他突然失笑,“是啊,這往後,誰又能看得清呢?”


    黃安笑了笑,沒有再接話。


    他其實還有句話沒說。


    “我不信還有人將寶藥當糖豆吃,就不能突破銅皮境了?”


    他微微抬起腦袋,轉動脖頸,將目光轉移至不遠處的小林子中,似乎在透過小林子,記下這幾個手下兄弟的麵貌和名字一樣的。


    這武道修行最公平的一點就是,隻要付出努力了,就一定有回報。


    若是能再加上一點財力相助,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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