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嘿嘿點了點頭,笑道:


    “兩位小姐找了黃哥你好幾天,最後沒辦法了,大小姐將此事托付給我。除了要我給黃哥你這封信之外,那把長槍也是留給你的,那可是二小姐親自給黃哥你挑選的。”


    小五說完,嘿嘿嘿地看著黃安笑了起來。


    “還有,兩位小姐還送來了一匹老馬,就拴在後院,說是讓黃哥你趕路用!馬鞍都是新的,是二小姐親自去東市買的。”


    黃安打開信封的手頓了頓,麵露愧色,心中感動,更是唏噓萬分,歎道:


    “我黃安何德何能?能讓兩位師姐如此牽掛照顧!”


    黃安是真的心生感動,這世上對他這麽好的,除了兩位雙親之外,也就兩位師姐了。


    他打開信封,趙師姐的筆跡娟秀,落筆如雲煙。


    黃安觀趙師姐的字跡,仿佛能從字裏行間看到趙師姐的殷切叮囑。


    她好像還在身邊。


    “黃安師弟親啟:”


    “爹爹得刺史高大人恩重,得以在幽州城立足。我趙家父女三人,形影不相離,便隨爹爹而去......”


    “萬望師弟切莫記恨爹爹,龐師兄和爹爹情同父子,爹爹本想將其收為入門弟子,豈料世事難料,發生如此之慘事。如今此事過去七日,爹爹疑慮皆去,當日我姐妹二人能和師弟詳談,也有爹爹的意思在裏麵......”


    “贈老馬一匹,萬望師弟切莫嫌棄。又贈紅纓長槍一杆,以做師弟護身之用。師弟身家頗豐,若是看不上這兩樣,可交給城西牙行變賣。師弟日後若來幽州城,可來城內打聽我父女三人下落。爹爹可暗助師弟獲得軍功,免受軍營之苦.....”


    殷切叮囑,似耳提麵命,看得黃安眼眶微紅。


    他哪裏會嫌棄?


    一匹老馬,何等珍貴?


    在這邊疆地區,平常的時候,自然相對便宜。


    但這年頭兵荒馬亂的,馬匹可是上好的畜力。


    一匹老馬,在城內價值至少三十五兩銀子。


    師姐他們全家搬至幽州城,又有弟子跟隨,行李頗多,想必也很缺畜力,能擠出這樣的一匹老馬,怕是也不容易。


    還有師傅.....


    當日那憤怒決絕的場景,如今想起來還讓黃安黯然神傷。


    沒想到,他也會操心我這個“弟子”。


    黃安雙手微抖,眼眶發癢。


    ......


    黃安拿著信,沉思良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一旁的小五看出黃安心緒不佳,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二人枯坐約莫十分鍾,黃安將信封塞入懷中,剛剛起身,正要去後院看看老馬。


    突然,黃安耳朵一動,麵色微變。


    “快,快,圍起來!”


    “有害我城主府官員的賊人在裏麵,圍起來!”


    “圍起來!”


    屋外傳來一陣嘈雜呼喊嗬令聲,還有大批人馬淩亂的腳步聲。


    黃安和小五麵麵相覷,小五身為藥鋪掌櫃的,他起身將門拉開。


    他是趙家藥鋪的人,哪怕隻是一個小鋪子的掌櫃,也是趙敦大人的人。


    在豐安城內,連城主都不敢對他出手,小五自然有膽子直接開門查看情況。


    黃安跟在小五身後,兩人看到屋外人頭湧動的衙役,麵色驚詫。


    這些衙役,為何圍著藥鋪?


    要對趙家藥鋪下手不成?


    好膽!


    “哈哈哈!”


    “賊人果然在裏麵!”


    突然,衙役分開,一身錦袍的男子,出現在黃安他們的麵前,他一手持韁,一手指著黃安,眼神興奮中,透露著抹不去的貪欲。


    李威?


    少城主?


    黃安眉頭緊皺,雖然不解今日這大張旗鼓的架勢,但心中已然生出了不妙之感。


    這是為何?


    李威見黃安露麵,麵色更是大喜,他騎著高頭大馬,居高臨下地看著黃安。


    “小賊,你前些日子傷了我城主府主簿楊在周,又趁亂潛逃出城。沒想到今日你竟敢回來,還膽敢藏在趙家藥鋪當中!”


    “還不束手就擒!”


    李威扯著脖子大聲嗬斥,似乎是有意讓周圍的人群聽到。


    黃安眉頭緊皺,麵色愈發難看,心思急轉。


    楊在周?


    豐安城主簿?


    他當日沒死?


    當日楊在周衣著破爛,在城主府側門外的街道上向商販要肉夾饃吃,他怎麽可能會是城主府內的主簿?


    這李威為何而來?


    黃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突然,一道靈光在腦海炸響。


    銀子?


    就是銀子!


    黃安手握兩米二長槍,眼神恨恨,牙齒咬得咯咯響。


    他很快就明白了一切,打傷城主府主簿楊在周,隻是李威找到的借口,一切都是為了銀子。


    而且,很可能楊在周撒了慌,誇大了他看到自己銀子的數額。


    如此才能讓李威在大庭廣眾之下,帶著城內諸多衙役圍捕自己。


    小五早就嚇傻了。


    楊在周?


    不是被逐出武館了嗎?


    半月前還看到他在街上流浪呢,什麽時候成為城裏的主簿了?


    還有,為何這少城主說黃哥打傷了楊在周?


    小五從未經曆過這些,此刻早就慌了神,連忙往黃安臉上看去。


    黃安眼睛閃爍,也不爭辯,他在思考脫身之策。


    這李威今日不懷好意,爭辯也是無用。


    口舌畢竟太過軟弱了。


    “怎麽?還要我親自捉你不成?”


    眼看黃安不言不語,李威臉上的笑容極其囂張。


    他恨恨瞪著黃安,眼中的貪婪和殺意,幾乎掩飾不住。


    貪婪的是黃安的銀子,當日他正準備從側門溜出城主府,去外麵尋花問柳,沒想到碰到了砸門而入的楊在周。


    正要命人將其砍了,沒想到楊在周透露出這麽一個天大的秘密。


    這被趙家武館逐出來的黃安,身家竟然如此豐厚!


    隨身帶著二百兩銀子,經常買歸元湯喝,五髒湯沒斷過,每日三餐都是大肉,甚至連睡覺前都要吃一頓肉食!


    如此種種,讓他這個李家少主,豐安城少城主,都羨慕的緊。


    他李威身份尊貴,三餐也不敢這麽吃啊!


    沒有千兩銀子身家,他不信黃安會這樣造銀子。


    他想要自取而用之!


    若是在趙家父女三人沒離開豐安城之前,李威自然不敢動手,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但現在趙家父女三人已經離開好幾天了,他們趙家在城內就留下幾間鋪子和原來的武館,城外也隻有一個莊子。


    更關鍵的是,聽那楊在周說,黃安已經被趙敦大人逐出武館了,不是他的弟子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威自覺機會來了,也不怕趙家威名了,於是在暗中派出衙役,四處打聽黃安的下落。


    黃安院子裏的那些淩亂腳印,就是衙役們偷偷搜查時留下來的。


    此外,李威對黃安是非常恨的,恨不得將其當場殺死!


    他已經認出來了,當日跪在趙家武館大門前,向趙敦大人求饒時,這小子就站在趙敦那匹夫的後麵!


    這豈不是說,自己給此人跪過?


    此刻將黃安堵在趙家藥鋪內,要不是顧忌到周圍有刁民們圍觀,害怕傳出去他對趙家的藥鋪出手,他怕是早就指使手下們衝進去將黃安緝拿歸府了。


    現在將整個藥鋪團團圍住,他就不信黃安能在裏麵待著不出來。


    就算是困,也要困死他!


    黃安眼神冷厲,麵對如此絕境,說不難受,不害怕是假的。


    但有著萬界垃圾場在,黃安還算冷靜。


    他將小五拉到身後,自己半邊身子胯在門口,半邊身子在屋內,站定後,環顧眼前眾衙役。


    藥鋪後院有多少衙役他不知道,但眼前就有二十三四個。


    人多勢眾,裏麵還有四五個武者。


    那李威聽說也是六腑境後期的武者,黃安沒把握強突出去。


    他瞬間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絕對不能冒險,生命才是第一位的!


    不過,讓他心中稍安的是,場內沒有銅皮境高手存在的痕跡。


    想想也是,李家就一個城主是銅皮境武者,還有一個聽說也死在年前的強賊搶銀期間。


    李安身為城主,今日敢出現在這裏,那師傅可不會管他是用什麽理由的。


    對於這些大人物來說,麵子表現出來的態度,絕對要比事實重要。


    雖然沒有銅皮境高手,但是對於黃安來說,局勢也很危急。


    聽四周傳來的嘈雜聲音,黃安意識到,整個藥鋪前後,都被衙役團團困住了。


    這些衙役手握長刀,甚至李威身邊的兩人,臂膀粗厚,手握長弓,竟然是弓箭手!


    竟然帶著強弓!


    黃安麵色突變,整個人立馬縮入門內,隻露出半個腦袋出來。


    李威現在應該不想讓自己死,他應該也是存了活捉自己的心思。


    畢竟他今天是為了銀子,而不是自己的命!


    黃安倒也不怕直接被人射殺,況且,他嘴裏一直默念著“一,二......”。


    若是見勢不對,他可以直接遁走。


    至於直接掏槍將李威射殺,黃安壓根就沒想過。


    大庭廣眾之下,掏出手槍將人殺了。


    而且圍困自己的衙役中,還有手持弓箭的兵丁。


    普通人可能認不出來手槍的聲音,但這些兵丁腦子稍稍轉個彎兒,就知道他私藏火器。


    打死自找麻煩的少城主不礙事,朝廷不會追究。


    但若是用了火器,那黃安無異於自絕於天下了,在大明朝,火器絕對是禁區,私人決不能染指。


    若是掏出手槍殺人,他麵對的將是整個朝廷的緝捕。


    畢竟,隻要用火器打死人,之前郭四郎的死,也會暴露他的身份。


    黃安更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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