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順利脫身,黃安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為了拖延時間,黃安甚至還強頂著壓力,在路邊買了桃符、糖塊、年糕等過年用的東西。


    令他驚喜的是,郭四郎可能確實擔心被人看到,竟然沒有出手阻止他,甚至連出言訓斥威脅都沒有。


    郭四郎頭戴熊皮帽子,抱著胳膊,優哉遊哉地跟在黃安身後一兩米位置。


    他甚至還有心思左顧右派,看路上偶爾出現的小姑娘,小媳婦,他根本就不擔心黃安逃掉。


    當然,郭四郎也有這樣的底氣。


    第一,他是銅皮境高手,十步之內,他能保證黃安任何試圖逃跑的手段都試不出來。


    第二,他知道黃安是聰明人,聰明人不會冒著被他當場打死的風險,暴露他的身份。


    畢竟,他已經和黃安講過其中利害了,他郭四郎,隻要銀子,不要他的命!


    郭四郎不會認為黃安這種聰明人會自己找死。


    其實,郭四郎對黃安可是非常佩服的。


    黃安是他這麽多年來,見過的年輕人當中最為小心謹慎的一個。


    他可是盯了黃安好久了,知道這小子的銀子一定非常多,隻是這小子太過謹慎,一直沒讓他抓到機會。


    昨天假意出了城門,然後撇下仆從和馬匹折返,很快又潛入城中。


    他先是去了黃安落腳的城東小院查看一番,發現黃安不在。


    直接翻牆入院,然後翻箱倒櫃,犁庭掃穴,可惜沒有找到銀子。


    最後氣急敗壞的郭四郎,才守在趙家武館側門前,等候黃安出來。


    寒冬臘月的,他愣是從昨日清晨,一直等到今日中午。


    哪怕以他銅皮境的體魄,在這西境邊疆的寒夜,也凍得夠嗆。


    等到了中午,他才見到黃安從趙家武館的側門溜出來。


    他總算是蹲到黃安了。


    隻是,郭四郎也謹慎,他也不敢在城東明目張膽地直接對黃安動手。


    畢竟這附近的很多人都知道黃安這個病秧子,認識黃安是趙敦大人的弟子。


    而且,郭四郎他的熊皮帽子有些顯眼,不能深究,加上縣城裏認識他的人也多。


    所以他直接來到這城中區域,黃安的必經之路上,守株待兔。


    以威脅加說明利害的手段,勒索黃安的銀子。


    他對黃安說的話其實是真的,確實隻是想搶了銀子就跑。


    當然,在搶到銀子後,將黃安狠揍一頓出出氣,也是必要的。


    黃安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郭四郎眼中。


    就連他的謹慎小心,甚至連從側門進出武館的習慣,都被郭四郎調查的一清二楚。


    他現在心中焦急,每走一步臉色就難看一分。


    眼看出了這繁華的市場,手裏已經提了兩大包的東西,卻仍舊沒有找到轉機,黃安的心中已經沉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便找機會將郭四郎打死!


    黃安腦中急轉,很快就將地點放在了當初殺死龐漢的那個小巷道。


    “隻是,怎麽讓郭四郎走到我前麵去呢?他若是在我後麵,哪怕我速度再快,也沒機會殺死他!”


    眉頭緊皺,黃安腦海快速翻動。


    隻要能讓郭四郎走到自己前麵去,不管是直接默念數字離開,神秘消失。


    還是掏槍將其直接打死,他都有了更好的選擇。


    隻要能讓郭四郎走到自己的前麵,或者讓他背對著自己,那黃安的逃離代價的下限,將會無限高。


    而且,成功將其殺死的上限,也會非常之高。


    尤其是趁其不備直接離開,在郭四郎麵前上演一套大變活人的戲碼,絕對能將所有痕跡消除得一幹二淨。


    他決定不會想到,自己能直接在原地消失不見,而是會認為他太過激靈,混入人群直接溜了。


    黃安冥思苦想,腦中像是煮沸的漿糊一般咕嚕嚕冒泡,可仍舊沒有半點思緒。


    郭四郎又怎麽會讓自己脫離他的視線,背對著自己呢?


    正愁苦間,視線中突然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黃安麵色一變。


    是小五!


    十一二米外的人群邊緣,小五懷裏抱著藥包,左顧右盼,腳步歡快緩慢,他是買藥歸來?


    黃安心中先是一喜,隨即就是一暗,心中快速判斷利弊。


    小五和郭四郎有聯係嗎?


    二人合夥誆騙自己?


    黃安現在還無法確定,但他認為小五這樣的人應該是不會騙自己的。


    那是黃安對於小五這個吃貨唯一的堅持了。


    小五這樣的吃貨,又怎麽會背叛自己呢?


    他是無辜的,一切都是因為郭四郎太過狡猾的緣故。


    若小五真是無辜的。


    現在和小五打招呼,小五必然會認出緊緊跟在自己身後的郭四郎。


    而小五前日也被自己告知,郭四郎對自己不懷好意。


    如今人來人往的,小五若是大喊一聲,怕是自己和小五雙雙危矣。


    畢竟,一個朝廷命官,還是武道司,且明麵上已經回京述職的人,當街挾持軍中千人將趙敦的小弟子,以及佃農。


    郭四郎哪怕有十個膽子,也不敢讓事情暴露出去。


    對於武道司的武人官員來說,有些事可以偷偷做,但絕對不能擺在明麵上,那是取死之道。


    而郭四郎避免事情暴露的唯一方式,就是在周圍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直接將自己和小五宰了,然後直接開溜。


    到時候死無對證,郭四郎仍舊能好好當他的武道司管事。


    自己能借著萬界垃圾場逃命,而小五,將會直接被打死。


    心中暗道糟糕,黃安嘴唇緊緊抿住,然後腳步一頓,一扭身,直接朝著身後的糕點鋪子走去。


    他不能為了自己莫須有的猜測,就害了小五。


    今日倒黴事,他認了。


    信錯人了,他也認了。


    郭四郎可不知道黃安在短短十秒之間,想了這麽多。


    他見黃安突然轉身,先是一驚,隨後見其走近糕點鋪子,本來發黑的臉色舒緩了下來。


    “這小子果然銀子多,今日買東西,裝作講價的樣子,也太過生澀了。老夫豈能不知道這小子在故意拖延時間?”


    郭四郎背著手,笑眯眯地跟在黃安身後。


    買吧買吧,你買多少最後都是老夫的。


    完事兒後這些東西正好帶回京城,也讓家裏的幾個小兔崽子常常邊疆的風味兒。


    郭四郎心情舒坦,已經憧憬著自己拿著好幾百兩的銀子,回程的歡快日子了。


    若是在早二十年,甚至是十年前,郭四郎都是不敢出城後又返回的。


    因為朝廷對他們武道司武人官員的監控,絲毫不亞於從軍中退下來的武者。


    他們回程述職時的路線、時間節點都是固定,一旦逾期逾矩的懲罰很嚴格。


    但這些年朝廷中群魔亂舞,上麵的人忙著爭權奪利,自然地,對下麵的監管也鬆了許多。


    這讓郭四郎這些人的“聰明才智”,有了發揮的餘地。


    他眼見黃安這個大肥魚在眼前蹦躂幾個月,都要饞死了,如今自己要走了,以後都不來豐安縣了,哪裏還能忍得住?


    卻說熙攘街道上,買藥歸來的小五心情舒暢,左看右看,也不急著回去。


    但就在黃安突然轉身的那一刻,小五恰好往前走了兩步,抬眼就看到了黃安。


    畢竟兩人之間已經很熟悉了,如此近距離下,想認不出來也難。


    人類的感官,就是如此神奇。


    瞥見黃安,小五臉上瞬時一喜,正準備伸手打招呼,跑過去寒暄幾句,但這些動作立馬頓住了。


    他注意到了黃安臉上的凝重、糾結的表情,察覺到了詭異的氣氛。


    然後,注意到了緊緊跟在黃安身後的那個熊皮帽子。


    再一看那帽子的主人,單靠著側臉,他就直接認出了郭四郎。


    瞳孔猛地漲大,小五心底一顫,準備打招呼的想法,頓時打消了。


    舉起藥包,想要揮動的手,也放了下來。


    郭四郎不是出城了嗎?


    他怎麽跟在黃哥後麵?


    他肯定是要害黃哥。


    隻是黃哥為什麽要買年貨啊,現在為何又走到了糕點店裏?


    難道黃哥是在拖延時間?


    小五的腦瓜子很靈活,和李老伯天天待在一起,對外麵江湖的凶險,小五知道的比黃安還要深。


    他不經意間瞄了兩人背影一眼,然後咳咳咳地咳嗽幾句,隨後抱著藥包就快步離開了。


    等走了大概三十多米,再也看不見糕點鋪的時候,小五將兩個藥包夾在兩胳膊下,撒腿往武館衝過去。


    他知道,現在唯一能救黃哥的,就隻能是兩位小姐了。


    有兩位小姐露麵,黃哥就有救了。


    畢竟,隻要郭四郎沒瘋,就不敢當著兩位小姐的麵,害了黃師兄。


    若是真的做了,他的家人、他的官職、他本身,都擋不住朝廷刑部、幽州武道司主、幽州指揮使大人和刺史大人的問責。


    身為鐵骨境武者的弟子,哪怕不是入門弟子,也不是郭四郎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殺害的。


    郭四郎肯定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的。


    畢竟,他是一個邊疆小城的武道司主管,還淪落到搶人銀子的程度,其背景必然不會深到哪裏去。


    卻說黃安,在糕點鋪磨磨蹭蹭買了兩份糕點,正要繼續拐入一旁的藥鋪中,繼續拖延時間。


    但突然間,肩膀上一股巨力壓來,隨後耳邊傳來一道惡狠狠的聲音。


    “小子,別磨蹭了,你是逃不掉老夫的手心的!快些,快些回去!”


    他很急?


    黃安側目一看,郭四郎嘴唇緊緊抿住,眉頭稍皺,麵上似乎有一抹痛苦焦急之色。


    這是?


    尿急?


    黃安不確定,但不得不相信自己的這個猜測。


    因為他可是見多了這種表情。


    尿急的男人都是這個表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修行從清理萬界垃圾場開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北岸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北岸河並收藏修行從清理萬界垃圾場開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