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那漫不經心的樣子,還帶著些挑釁。


    這語氣,這用詞,就好像在剜元慎的心。


    這不能怪太妃,是元慎太後親自送上門來討氣的。


    “先帝的密詔你肯定改過。”元慎跑過去掐著她的脖子。


    “哈哈哈哈哈……那又怎樣呢?現在他已經是皇帝了,你想說什麽?讓我兒子讓位給你兒子嗎?就憑你遠在數千裏之外的兄長嗎?元慎啊元慎,你還真不知悔過。你與他人私情在先,還想謀權篡位,你真可憐。”


    “你胡說!”


    元慎氣急敗壞的給了她一巴掌。


    可是越打她越興奮。


    “我文淑華一介布衣女子,你歐陽元慎將門之後,到最後我倆的位置並不相上下。你是太後沒錯,可我兒子是皇帝。”


    “你信不信,我把你滅門季家的事,告訴你兒子呀?”


    “無妨,他最多也就難過幾天,他心係天下,總會振作起來的。再說,我並沒有殺季清瑤。隻不過,太後你在後宮挖密道,囚禁方曲子的事,我會一不小心抖摟出來的。”


    她瘋狂的笑著,拿著別人的把柄,確實特別過癮。


    “你放肆!”元慎又是重重的給了她一巴掌。


    端淑皇太妃笑得更癲狂了:“得不到的就要毀掉他,可太後還是於心不忍,就把他囚禁在那裏,還是想著、念著、還會去看看。我倒是沒想到,太後是個情種呢!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瘋瘋癲癲的,把元慎氣的後槽牙都咬碎了。


    “你等著,我遲早要讓你先死。”


    “我等著呢!我給了皇上一個錦囊,我死了,他就把錦囊打開了,不僅有我的故事,當然還有太後你的呀!”


    這種彼此威脅,誰都不能死,誰都死不了的痛苦,雖然是一種折磨,可好像彼此都在其中。


    互相拿著對方的七寸,誰都不說——彼此的秘密也都不對外人說。


    兩人鬥到死,也還是互相有把柄和默契的。


    “等我殺了他,你就再也沒有我的把柄了。”元慎惡狠狠的瞪她一眼。


    “殺了他?殺誰?方國師嗎?你舍的嗎?殺了他,誰給你出錦囊妙計啊?方國師的本領,最得先帝尊敬,要不是世榮留在中州,怕是你哥哥早就造反了!如果真那樣,現在坐在王位上的可就是世榮小世子了。如果我的兒子當不上皇帝,你的兒子也未必!”


    她說話又狠又準,總是氣得人牙癢癢。


    元慎臨走時候左右給了她兩巴掌。


    可越是這樣,她就越是興奮,瘋狂大笑。


    看著元慎惱羞成怒的樣子,她太開心了。


    元慎踏出淑華殿,幾個宮女嚇的瑟瑟發抖。


    直到看見她走遠,朱櫻帶頭跑進去——剛才那響亮的幾巴掌,朱櫻都感覺到疼了。


    “皇太妃,怎麽樣?有沒有事?”朱櫻跑過去,半跪在地上,看著太妃的臉,被打的紅腫,還有些手印。


    “去拿冰塊來,給太妃敷臉上。”


    殿外的水缸裏,凍了些冰塊。敲碎後,用麻布包起來,遞到太妃手中。


    太妃知道,現在的情況對皇上很有利,暠王禁足,太後不得召見,有些事,是時候該做了。


    “去把玉嬪請來。”


    “太妃,皇上已經封她為妃了,過年後行冊封禮。”朱櫻低聲的提醒。


    “這真是個狐媚惑主的東西,哪有進宮兩個月都不到就榮升妃位的?!皇上這是瘋了嗎?這是壞了祖宗的規矩!”


    太妃氣的頭疼欲裂,順手推翻了蠟燭。


    宮女趕緊跪地去滅火。


    “那,奴婢還請不請?”


    “去叫她來!”


    朱櫻站在琅宣宮的門口,子薑低頭問好:“請朱櫻姐姐安。”


    “太妃讓我帶了鳳鸞來,請玉妃娘娘過去一趟。你替我轉達,或者,去稟報一聲,我進去說。”


    朱櫻是個識大體的女子,她從來沒有瞧不起誰,這世道,給別人留活路,就是給自己留活路。


    她深諳世事,不卑不亢。


    “姐姐,娘娘說了,她穿件衣服就出來。”


    子薑跑進去後,又開心的跑著出來。玉嬪沒有為難她,也沒有為難朱櫻姐姐。


    玉嬪坐在貴妃的鳳鸞駕上,這樣看皇城是和走著看的不一樣。


    下人們為了各自的主子辦事,來去匆匆的跑著,見到鳳鸞駕都不敢問哪位主子,直接跪下,等鸞駕走遠,才敢低聲討論。


    “這是哪位小主?”


    “還能是誰呀,就是參了她死去的爹一本,那個玉嬪。”


    “這真是一舉得道成仙了。”


    “不要討論了,快走。”


    她雙手踹在兔皮毛做的暖錦裏,手上都是傷,越發的疼痛。


    “娘娘慢著些,太妃性子有些不大好,不過人倒算不上壞,她隻是……有時候很安靜,有時候會簡單的鬧騰一陣。”


    朱櫻將她的瘋癲講的很含蓄。


    “我懂。”


    子薑暮雲拉攙扶著她,慢慢的走進淑華殿。


    “太妃,玉妃娘娘到了。”


    太妃連頭都懶得抬,然後慵懶的說句:“讓人進來,坐下吧。”


    玉妃走進淑華殿,裏麵很暖和,有個宮女跪在地上給她敷臉。


    臉似乎沒有那麽腫了。


    “琳琅參見太妃。”


    “起來吧,你現在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我可不敢惹你,叫你來是因為太後將我禁足,終身無召不得出此宮門,隻能這樣看看你了。”


    “母妃是皇上的生母,太後是王爺的嫡母,母憑子貴,太妃自然不用守著太後的規矩。”


    “你們都下去吧。”太妃起身,看著“柳相正”的女兒,他當年是先帝的重臣。


    隻不過因為先帝密詔之中所立的儲君,並不是柳相正支持的。


    後來,他自己直言進諫,請求南下治水。


    也就是在他南下治水的時候,齊忠暠趁其機會與他交好,殊不知就這樣中了齊忠暠的圈套。


    下人都離開之後,文淑華坐起來。


    她臉上隱隱有五指印跡。


    她猜想,怕是隻有太後才敢做出這樣的事吧。


    宮裏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皇上的母後,皇上的母妃,皇上的女兒……即便這些宮女,隻要有本事爬上他的龍床,也算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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