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大雪紛飛的時節,他出現了。


    季清瑤十八歲生辰,母親特意準備了許多的珍寶首飾。


    江湖上來了許多弟子慶賀師妹生辰,父親在酒宴上說笑:“小女至今還未婚配,老夫隻有一要求,入贅為婿。我願將我畢生所學以及精心製作的機關圖紙如數相贈。”


    季灼華隻不過想要個姓季的孫子。


    季清瑤看著這麽些師兄弟不免有些害羞,於是將頭深深埋下。


    “季大俠既然有這麽多徒弟,為何不從這些弟子中挑選一人繼承門楣呢?”


    其他客人對此表示疑惑。


    “雖說想入贅我自家的人不少,可小女不同意。既然是自己的婚事,至少,也要聽一聽她自己的意思。”


    說白了,就是季清瑤還未碰稱心如意的郎君。


    大家談笑之間,相互敬酒。


    聽聞慈嶺山莊姚夫人命人送了生辰禮來。


    “老爺,門外來了客人,說是給小姐送禮物的!”


    護院手裏拿著長劍,急匆匆地跑來匯報。


    “哦,是誰?”


    “說是南州文公子。”


    季灼華這才想起半年多前的那位南州文公子,但他讓弟子去查的時候,並無此人。


    季灼華略有懷疑,他來到門口,停了一輛雙馬轎攆,護衛隊一幹人等都是錦衣玉器,寶劍加身。


    “南州文宏重文公子,特意趕來為季小姐慶賀,一點心意請季大俠笑納。”


    帶頭的公子,頭戴銀冠,風度翩翩,大手一揮,掀開了轎簾——一塊天然雞血石雕刻的山水景。


    且不說雕刻功夫了得,單這一塊半人高的雞血石,那也是世間少有。


    “赤水族特產夜明珠十顆,粉寶石和黃金打造的玉水鎏金發釵一對,瑪瑙玉髓手鐲兩對,和田碧玉耳環數對。”


    帶頭的這位公子每念一樣,身後的侍衛就端出一樣,供大家見識鑒賞。


    眾人紛紛感歎季大俠人脈寬廣,竟認得如此厲害的人物——雖說他們也不知文公子是誰。


    隻有季清瑤清楚,她心心念念的那位公子,回來了!


    “文公子人在何處?”季清瑤並不在乎這些東西多珍貴。


    “公子……生意繁忙,去了赤水,怕是要多日不得歸程,特命我等前來恭賀季小姐生辰吉祥,平安喜樂。公子讓手下代問小姐,今日可否歡喜?”


    “謝文公子記掛,隻是山鳥與魚不同路,一別經年無歸期。即無緣相見,禮就不收了。女子多在乎名節,不明不白的,贈送如此貴重之物,惹人非議。請少俠帶我回話:郎有千金意,慚無傾城色。多謝美意,心領了。”


    季清瑤謝過來人,轉身回了房。


    隻是家中來客看著這稀世珍寶,不禁感歎唏噓。


    季灼華不語,他所猜測之事,確認了。


    她等的不是這些價值連城的寶物,而是心心念念的男子。


    無端墜入凡塵夢,卻惹三千煩惱絲。


    整日都是無精打采的陪父親去密室,學機關設計。今日難得開心,卻又因此事心緒不寧。


    人不來,送這麽些東西有何用?


    可在外人眼裏,這些寶物都是世間不可多得的稀罕之物。


    那年大雪,季清瑤出門賞月,思君背了小背簍,小背簍裏放一雙鞋,一把傘,一些碳火——小姐愛玩雪,濕了鞋襪,是要換的。


    山莊外的竹林裏,有一個湖,湖上有個涼亭,此處還住了幾戶人家,總能聽到鵝叫聲。


    湖麵結冰,白雪皚皚,她披著鬥篷跑在湖麵上和思君打鬧著,大笑著。


    短暫的開心,便會讓她忘了相思。


    “小姐,鞋襪肯定濕了,換一換。”思君將炭火點燃,撿了枯樹枝,架起了火。


    柴有些濕,火堆總會冒悶煙,時不時的會嗆一下鼻子。


    就在這小亭子裏烤地瓜,思君熟練的很。


    不遠處的青山已經被白雪覆蓋,宛如家中的山水畫一般別致。


    “小姐,好吃嗎?”思君抬起頭,嬉笑地看著小姐吃地瓜。


    “好吃,思君的手藝真好。”季清瑤滿眼喜歡,這小丫頭真招人喜愛呀!機靈、懂事、能幹、麵麵俱到。


    就在那不遠處,似乎傳來了馬蹄聲。


    車轍子從雪堆上麵壓過,將路人腳印覆蓋,一路奔馳而來。


    “駕!”


    思君已經聽到了馬蹄聲,她謹慎地起身拉著小姐:“好像有人來了,咱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這落花飛絮,瓊林玉樹的美景,也不隻有我們來賞雪。父親說了,廣交天下之友,都還不知道來者何人,為何要走呢?”


    “小姐,咱們偷偷溜出來的,出來的時候說好了隻是去集市上采買胭脂,回去晚了,老爺夫人要擔心的。”


    思君拉著小姐走,那雙濕了的鞋襪就留在了亭子裏。


    兩人先躲一旁,看見馬車在湖邊停下來。


    有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男人從馬車下來,看見了不遠處亭子下的濃濃黑煙。


    “公子,這麽冷的天,能采到藥?”


    一個俊俏白皙的小車夫在他身後詢問。


    “廢話少說,幹活。”男人冷峻的語氣直接往山上走。


    在小亭子裏,撿到一雙粉色的繡花鞋。鞋內包裹了棉花,紋理是祥雲圖案。


    思君看到這兩個人上山去了,這才拉著小姐往回走。


    兩人從竹林出來後,思君停下腳步給她整理衣衫。


    思君一直不忘交代:“小姐身上有煙火味,老爺夫人若是問起來,就說路過戲園子看戲了,戲園子的炭火都是這個味兒。”


    “好,知道了。”


    回去的大路上,人跡罕至。


    雪路上的車轍子印也快被覆蓋了。


    思君將她的鬥篷帽戴好,這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思君真是一個細致的丫頭,她還小了小姐一歲。


    季清瑤隻覺得踩著好玩,兩人拉著手,一步一個腳印,看著自己的腳印還開心的比著誰的腳大。


    身後又是一陣馬蹄聲,聲聲急促。


    “不會是竹林裏的人出來了吧?”思君拉著小姐站到路邊,擋在她前麵。怕馬蹄揚起的泥濘濺到小姐的衣服上。


    “我估計是驛使路過,這大雪封山,隻有驛使不得延誤送書信。”


    兩人說著,馬蹄聲越來越近,然後在二人麵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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