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新柔柔聲安慰他,等平複了情緒,張星辰端著爐子進屋去,安安正哭著,劉雅在給她換尿布,張正忠在旁邊逗著她,晏晏坐在兒玩他的新玩具。


    簡新柔看了一眼趕緊去打水來給女兒洗屁股,張星辰把爐子放近一點,別凍著孩子,又把晏晏拎起來讓他坐沙發上玩。


    劉雅看了一眼張星辰,見他麵色如常,也不知道能不能解開他們父子之間的心結。


    張正忠看了一眼,屋裏少了個人,“張星文又去哪了?”


    “房頂上。”張星辰轉身又出去了。


    廚房上麵是平層,可以天氣好的時候可以在曬東西,緊挨著平層的是主屋,蓋的是紅缸瓦,房頂上還有些瓦片沒弄好。


    之前他就弄了個梯子來,方便平時上下房頂,張星文廢話實在是太多了,他就把他打發到房頂上了。


    他也順著梯子上來了,隻見張星文坐在瓦片旁邊發呆,他問道:“你做什麽?”


    “大哥。”張星文站起來,看了看他,“這瓦太重了,我一個人蓋不了。”


    張星辰沒說話,過去拿起一塊瓦片就開始修補屋頂。


    張星洋打量著他大哥的臉色,麵色如常,還是冷冰冰的凶樣,真是白瞎了這張帥臉。


    他撇嘴,又想起剛才他媽媽和大哥說的話,一時又歎起氣來。


    張星辰抬眸看他一眼,“你歎什麽氣?”


    “沒什麽,就是年後我就去部隊了,也不知道會分在哪裏,什麽時候能再見你們。”


    張星辰抿了抿唇,沉默了一會才道:“那你好好幹。”


    “那是肯定的,不能給咱爸丟人不是。”張星文搬了塊瓦遞給他,“等我混出了名堂,以後再帶你兒子去部隊,怎麽樣?”


    “等你混出來再說吧。”


    張星文抿了抿唇,又道:“哥,你沒見過爸身上的傷,要是你見了,你肯定就不這麽想了。”


    張星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隻聽他又說道:“我十歲那年,爸去了珍寶島,你知道那個事嗎?從我有印象開始,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部隊,他好像很忙,在家的時間非常少,我媽說這是軍人的職責,保家衛國,那時候我也不懂,現在想想,其實我還是不懂。”


    什麽珍寶島,張星辰根本就不知道,在哪裏發生了什麽他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拚命的活著,沒有時間去聽這些事,他一無所有。


    “你跟我說說。”


    “行。”張星文一邊搬瓦片一邊同張星辰說起了張正忠的事。


    可能在兒子的眼裏,父親天生就有一種英雄的光環,說起那些事,張星文兩眼發光。


    張星辰靜靜聽著,聽著那些他不知道的,他沒有參與過的事,從張星文的口中,他好像認識了另一個中國,另一個世界,和他從小生活環境大不同的世界。


    張正忠1941年參加戰爭,19歲就在戰場上九死一生,大大小小的戰役他參加了上百場,保家衛國他做到了,唯一的遺憾是沒能為家中父母送終。


    忠孝兩難全,從他參軍那一天就知道,身為軍人,國家是第一位,他的信仰和終生目標,從來都是如此。


    張星辰聽完後問道:“他都是這麽大的官了,就不能回家嗎?”


    “哥,我說了這麽多,你就在想這個?”張星文大受震撼,“部隊有紀律,是不能隨便回家的,要向上級打報告申請的,而且還有時間規定,像咱爸這種職位的,他回家探親十天半個月的,部隊要是有點什麽事,誰作戰指揮?不過在省城這裏還好一點,沒有邊境那麽嚴格。”


    張星辰皺眉,“那他之前怎麽有時間來張家灣?”


    張星文挑眉,“視察工作唄,忙裏偷閑一趟,應該沒有停留太久,對吧?”


    張星辰想了想,前幾次張正忠每次都是匆匆來,匆匆走。


    “他真的就這麽忙?”


    “你回頭問問大嫂去,她家裏不是部隊的嗎,忙不忙的她肯定都知道,不然你還以為我在騙你幫爸說話呢。”


    “我沒說你騙我。”張星辰板著臉看向他。


    “好好好,我理解錯了。”張星文可不敢惹毛這個大哥,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他四下看了看,沒有人才道:“家裏還有兩塊牌位呢,是爺爺和奶奶的,不過爸讓我媽藏起來,隻有過年和清明節的時候才會偷偷的拿出來,關起門來偷偷的祭拜呢,這事前幾年抓得老嚴了。”


    張星辰點點頭,這個他知道,他們在鄉下都不敢輕易上山去祭拜,一個搞不好就是某某份子,大家都是悄悄的上山去祭拜的。


    “可惜,你不跟我們一起去京市,不然你也應該去部隊看看,當兵保家衛國可是每個男人的夢想!”張星文看向遠方,雙眸堅定,心裏期待著他的理想。


    張正忠從木樓梯上來就聽見了張星文的話,他道:“希望你的夢想能一直維持下去。”


    兩人回頭看去,見他來了,張星文立馬笑道:“爸,我在跟我哥說你的英雄事跡呢!”


    張正忠看了一眼那邊低頭幹活的大兒子,問道:“你小子都說老子什麽呢,說來我聽聽,是不是摸黑我了?”


    “那怎麽可能,您在我心裏可是像一座大山一樣的巍峨!”


    “幹活去。”張正忠抬手拍了拍張星文的腦袋,隨後又對著張星辰說道:“我們一會就走了。”


    張星辰側眸看他一眼,隨後淡淡的點頭,“嗯。”


    “再過幾年就退休了,到時候可能就在京市不回來了,你們過幾年情況好些了,就去京市吧,家裏永遠不會缺了你的位置的。”


    張星辰把瓦片放上去,又仔細對齊,“再說吧。”


    “你老丈人那邊的事我會去安排的,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你媳婦兒有這麽個厲害的娘家,你要是沒點出息怎麽行,盡早去京市發展,趁我還有能力的時候。”


    “知道了。”


    張正忠也彎腰拿起瓦片一起幹活,他說:“人要往前看,總得顧著以後活,老想著以前的事,容易絆了腳,改變不了也沒有意義,我希望你能放下那些事,好好的發展以後。”


    張星辰抬頭看著他沒有說話,心裏有些話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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