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旁人若是叫他小啞巴,栗央定然會覺得對方多少帶了點嘲諷奚落。


    但沈寒時每次咬這三個字,或者說,從沈寒時第一次叫出這個稱呼時,栗央就奇異地感知到對方並無惡意。


    不過一開始有的是上位者低下頭來的一點眷顧與包容,現在則是……帶著曖昧的親昵?


    栗央心裏正雜七雜八想著,忽然聽到男人問:“若是有機會恢複男兒身,你……”


    沈寒時頓住,有點不知該如何問,但栗央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栗央點頭。


    雖然對他來說區別不大,古代無論男女,衣著裝束都不簡潔,也有長發,但他也不想一直男扮女裝。


    因為……還是有點奇怪的。


    沈寒時見少年如此篤定點頭,便不再說其他,輕輕一笑後,“我知道了。”


    “但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些有趣的事情想讓你看看。”


    沈寒時忽然又向他賣了個關子,這成功勾起了栗央的好奇心。


    但栗央也不著急問,因為他知道,沈寒時想告訴他的,自己無需問,而沈寒時打算之後再揭曉的,他即便現在問了,也不一定會立馬得到答案。


    少年乖乖地點點頭,在床榻上躺下來,綻出一個了然的笑容,仿佛在說:好。


    沈寒時眸光越發柔和,讓他愈加深陷的,便是少年的這份通透理解。


    這一晚,兩人又是相擁而眠。


    栗央睡得比平常要更香甜了,夢裏都是心安,這是他在穿越之前從未有過的最奇異感覺。


    但栗央不知道的是,比起他的安眠,沈寒時這一夜過得那叫一個“煎熬”。


    好不容易天色變為魚肚白,沈寒時才稍稍休息了一會兒。


    栗央醒來時,沈寒時已經去書房處理許久的政務了。


    他不緊不慢盥洗、用早膳,侍奉的人給他梳了個和平常一樣簡單的發髻,正當他準備出門找沈寒時之際,沈寒時卻先他一步走進了房間。


    “夫人。”沈宰相柔聲喚他。


    周圍侍奉的下人這時都自覺退出了房間,讓他們二人單獨相處。


    栗央今日穿的是一套青色衣物,尤為清新脫俗。


    “今日,我需要出門拜訪一位舊交,你隨我一道。”沈寒時如是說。


    栗央還能說什麽,自然是點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現在已經能熟練發出類似這種回應的聲音了。


    聲線也不再顫抖得不像話,而是回歸了他本身偏軟又淡然的音質。


    而每次栗央發出這種聲音,或者說,每次栗央發出一點聲音,沈寒時都會像被硬控了一樣,怔住兩秒之久。


    青年形狀完美的唇角會在這時不自覺揚起來一點,眸光也會隨之變得更為柔緩。


    “如果說,我想要對你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你會厭惡嗎,栗央?”


    沈寒時輕聲問。


    他問得含糊其辭,栗央一知半解。


    他不太懂沈寒時口中的那些“奇怪的事”具體是指什麽,但厭惡沈寒時?他想他不會的。


    於是栗央搖搖頭,勉強地說出:“不、不……會。”


    下一秒,沈寒時像是再也無法忍耐任何了一般,彎腰低頭,同時抬手按住栗央的後頸,將唇壓上了栗央的唇麵。


    雙唇相貼,栗央都有些猝不及防,雙眸睜得大大的,無法反應現在究竟是何情況。


    沈寒時這是吻他了嗎?


    為什麽會忽然……親吻他?


    而且和沈寒時唇瓣貼上唇瓣的感覺好奇怪,又有點舒服,讓他心底暖暖熱熱,難以自抑。


    栗央心怦怦跳得飛快,忽然便聽見親密值猛加了10點的提示聲。


    現在,他激活4點語言功能了。


    可以勉勉強強連著說出兩個字了。


    栗央被沈寒時如此按著唇貼唇地淺吻了好幾秒鍾,臉頰不知不覺開始發燙,耳尖也變得緋紅而不自知。


    到最後沈寒時慢慢放開他時,栗央還遲遲無法回神,隻能呆呆地看著沈寒時,雙眼一眨不眨。


    “這種事情,會不喜歡嗎?”沈寒時定定地盯著他,問。


    栗央漂亮眼睛旁邊都變得有點紅紅的,像是被雲彩暈染了薄薄的一圈,尤為動人。


    兩秒後,栗央才找回思緒來,連忙搖搖頭,“不……不會。”


    沈寒時聞言又盯了栗央好一會兒,黑化值不停上上下下,不知他在想些什麽,栗央總感到幾分危險。


    但最終黑化值停留在了90。


    “走吧。”沈寒時似是用了極大的忍耐力,才盡可能平靜地說出了這兩個字。


    栗央心髒莫名顫了顫,他點點頭,跟著沈寒時上了馬車。


    不一會兒,他們便到了。


    栗央看見偌大而奢華的、刻有“劉府”字樣的宅邸牌匾。


    跟著沈寒時,自然是一路暢行無阻,並且劉府的主人,禮部侍郎劉瑾親自前來帶路,點頭哈腰,麵對沈寒時很是謙卑恭敬。


    栗央緊隨其後,不禁心想:莫非這裏便有沈寒時想帶他看的,有趣的事情?


    劉瑾請他們入上座。


    一旁的劉夫人與劉老太太也都低眉順眼,全無當初栗府老太太那大家長的高姿態。


    被眾人像祖宗一樣供起來,栗央不由有一點局促,但他悄悄看了眼身旁的沈寒時,後者坦然自若。


    想必是栗府的事情傳遍了京城,京中官員人人自危吧。


    栗央有些胡亂地想著,倏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進入他的眼簾。


    那是——栗荔?


    栗央還以為,栗府被抄後,這個人就再也不會進入自己的視野了。


    可看眼前栗荔的裝束,栗央漸漸懂了,沈寒時想讓他看的有趣的事情是什麽了——是抄家後,栗荔的現況,或許還有栗府其他人的下場。


    因為栗荔正穿著與劉府婢女一樣款式的衣物。


    栗府女眷官賣為奴,那麽現在,栗荔便從栗府嫡小姐變成了劉府的婢女?


    那可真是風水輪流轉了。


    栗央麵色無異,隻掃了栗荔一眼便移開了視線,好似沒認出來她一般。


    而此刻的栗荔,在將茶水端上來後,便低頭退到了一旁。


    誰也沒注意到她袖中的手攥得死緊。


    低著頭,栗荔眸子裏滿是怨恨憤怒——憑什麽栗央現在還能活得好好的,過這等人上人的生活?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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