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唐襲離開了，無論是莫機怎麽叫他他都未曾回過頭，隻是看得出失魂落魄。
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甚至沒了活人的氣息。再後來，空寧有一傳言，他們的帝王迷上了求神求仙，甚至求魔求妖。
“唐襲！我求你了別執迷不悟了！她死了你不能死，你還有這空寧的百姓，還有我！”
他不知道勸了他多少次，每一次唐襲都沒有半點反應，可是這一次，他卻抬眸無措的看向了他，帝王的目光呆呆愣愣，沒了半點光彩。
“莫機，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放不下她，不甘心，這些日子我總是在做夢，夢見她……”
“她一個人待在黑暗裏很害怕，她在叫我，叫我陪她。她離開時叮囑我要做個好皇帝，我做到了，可她明明願意到夢裏來，為什麽不能回來，她是在怪我不封她為孤的皇後嗎？”
他陷入了自己的偏執，卻不喜不悲，他明明令人從他的話語中感到委屈害怕，可卻極為平淡，像是訴說一個極為平常的事，他變得麻木無感，那雙眼睛瞧著莫機，卻讓他一陣膽寒，隻因那雙眼裏透露出滿滿的死氣。
“……你要去找她？”莫機猶豫著問出，他對唐襲再也不知道說些什麽為好，時至今日，他也徹底明白唐襲是放不下那個人了，與其讓他終日活得行屍走肉，還不如讓他去做想做的，至少不會沒了求生意誌。
唐襲的神情從茫然又逐漸恢複正常，回過神來，卻什麽也沒說。
第二日，天下大赦，空寧帝封後，本是舉國歡慶之事，卻讓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們的帝王迎娶的是……逝世三年多的襲王妃。
雖然當年襲王與王妃行了禮可卻未行完，本算不得數，可沒人敢忤逆襲王的意思，後來，襲王登基統一了九州，收複了五國與當初的北周一並統一為空寧。可後宮空無一人，那些小部族曾多次示好，塞人過來，但空寧帝不曾留下一個。他們甚至以為是當年襲王妃的死刺激了他，以至於風流多情的王爺再不好女色，可現在他要立死人為後，實在是千古笑話。
可無人敢反對，隻因為帝王手段狠厲無情，當年血洗大雍皇宮隻為了奪回當年戰場上與王妃一並死去扶潛的屍體，可沒人知道那屍體最後去了哪。
但那一次之後，見識了帝王的殘忍無情，被收複的幾個國家再無人敢生出複國的念頭來。同樣，這一次也無人敢置喙。
封後大典隻剩一刻鍾便到了時辰，大殿上站滿了內臣，他們都在看著內殿的方向，等著時辰到時陛下的出現，可此刻在內殿裏不隻有唐襲，還有他握著的……原初。就在這時，殿外紅衣乍現，眾人驚覺，沒人敢這時候穿著昔日楚襄在世時最喜歡的顏色，可那那人影從光影中緩緩走出，嚇得他們直往後退。
“權衣？！”
大殿此刻隻有莫機敢出聲，他驚愕的看著突然出現的人，可內心湧出狂喜與憂愁。高興的是唐襲再也不用靠著折磨他自己來求她回來，擔心的是如若權衣還如以前那樣對唐襲……
“你回來了？！你的臉？”他看著權衣那張完美無缺的麵容，分明是沒了半點疤痕，就是因為當年她對自己臉的無情狠決，所以才讓他到了現在見她第一眼竟憋出這句話。
就在這時，莫機聽見內殿裏傳來了東西倒地的聲音，緊接著唐襲出現在了眾人眼裏，甚至連眼中的欣喜還未來得及盡數收斂。等到莫機的視線轉向唐襲，看著他看向權衣的眼神卻是從欣喜瞬間變得冰冷至極，連他也不禁有些膽寒。
“阿襲，我回來了。”
少女的聲音一如往日般令人神往，就連看向唐襲的眼神也那般溫柔。
“別用她的臉。”莫機身邊突然溢出了殺氣，他轉頭看向唐襲，隻見少年的眼神裏沒有朝思暮想的癡戀，隻有無邊無際的冷寒。
“什麽意思？”正當莫機一臉疑惑的看著兩人，卻隻聽那方的權衣帶著哭腔。
“襲哥哥，封後大典不能隻有你，會成為天下談資的，我可以替她，我可以做她的替身，隻要你想見她我就可以出現！”
她頂著權衣的臉說著討好卑微的話，卻讓人感到無邊的寒意，隻是因為唐襲的神情越來越不耐。而那張本是權衣的臉看著唐襲的神情一時害怕，恍了神一點點變幻為閩中的模樣。
唐襲看向前方，殿外折射進來的光線如希望，他的眼眸枯寂，可還是從中溢出那一寸光彩，其實最明白的，明明心知肚明卻還是尋找那一點微薄的可能性。
“這是……最後一次了。”他曾經煞費苦心追求的，到頭來一場空，往後不該如此了。
帝王的眼神灰敗，而身旁其餘的人卻亮了眼眸。他說最後一次，那麽往後便不再會執迷與一個死人，而他們也不要每日提心吊膽。
唐襲僵硬的踏進了光輝之中，像是一隻隨時會消失的飛蛾，去追求那灼熱的火光。
他一個人，一步一步的踏上高階，握著那把染了無數人鮮血的原初，孤寂卻又堅韌。
周圍再也沒有了人影，他們匍匐在地，跪拜著他們的帝王和早已身死的皇後。晨光刺眼，讓他們瞧不真切帝王的神情。
“滴答，滴答……”原初劃破了唐襲的手，可他仍舊不放手，血滴在了地上，他登上祭台，站了許久許久卻不知為什麽，本豔光普照的大地瞬間下起了瓢潑大雨，帝王的臣子紛紛請求帝王避雨，可唐襲遣散了所有人，隻在那站著，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直至淩晨等到子夜，沒人敢出現在他眼前，也沒人出現在他麵前。
第二日，早朝取消，帝王高燒不退，卻無人找得到原因，一眾太醫商議一個時辰隻餘心疾難醫。
“你醒了！”
深山的一處小院中，站著一位玄衣男子，他看著榻上的少女睫毛微動，緩緩睜開了眼，驚喜的難以複加。
“已經三年了，你終於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可榻上的少女從始至終都不願說話，隻是睜著眼，可那眼裏卻顯得枯敗。
“是不是詛咒還沒消除？別擔心，我陪著你在人間待上幾十年就能全部恢複了。”
鳳厲自顧自的說著，他當初將權衣帶到達薑後，她便讓自己去神界將她沉睡的軀體帶至凡間。那時候他才知道當初下凡之時，她給自己下了詛咒，除非在人間完成任務，而那最基本的條件便是封後，所以她才會在最後時刻也不忘後位。
可她就算臨死之際也明白唐襲是不會那麽容易封她為後，要不然怎麽會將自己的軀體帶離神界。自有傳言，凡人軀體，無靈力者一律不入兩界，入者靈魂灼燒，損壞殘敗。而於現在的權衣，身體裏因著自己下的詛咒，故無半點靈力。
“權衣？”鳳厲直到現在才意識到權衣的不對勁，他試著用靈力查探，可她的身體卻沒有什麽問題，他的腦子裏突然有了一種荒繆的念頭，竟也嚐試著去問：“怎麽了？”
他看著權衣下意識的伸出手觸碰心髒，眼眸顫動，滿是不可置信。這一刻他心裏突然害怕，害怕那個念頭是真的。
他看著她的眼睛逐漸充滿水汽，那其中沒有他。可他仍舊忍住喉嚨中的哽咽，笑著對她說。
“人世一遭，難免悲苦，可這於我們長久的一生隻是過往雲煙，人會生老病死，我們不會，我陪著你熬過這段時間，往後這裏的所有便都隻會是一個記憶片段。”
他忐忑的等著她的回答，他險些以為她不會同意，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他等到以為她再也不會回答了，可是榻上的少女卻突然開口，帶著許久未曾發聲的沙啞，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平淡的像是一個被巫蠱控製沒了半點思維的人。
“……好。”此後，再無開口。
“權衣，我在外摘了些果子！”鳳厲一改往日的性子，他在這裏每時每刻都恨不得一直纏在權衣身旁說話，卻鮮少得到回應，可當他說果子時，卻瞧見陽光下榻子上躺著的人微微顫動，有了反應。
她險些起身看了過來，可當她看清了鳳厲捧著果子的模樣，那原本眼中帶著些他從未見過的震驚中夾雜的驚喜也再度斂去。
“怎麽了？”鳳厲低聲問道。
“我記得，有個小孩總是這樣說。”
她的眸光呆滯了幾秒，才緩緩說道，那個人啊，沉睡太久差點險些忘記他了。不過，倒是有一點，許久未曾動過，她竟然一時沒有發現身體生出的一點稀缺到微乎其微的靈力。
“我，快要醒了。”權衣驚愕，甚至有些茫然，這一次，不知道是如釋重負還是旁的什麽，隻知道這一次可能真的結束了。
而她沒注意到，本是一臉輕鬆自在的鳳厲眉頭緊皺，眸光裏泛著危險的信息，他瞧著權衣的一舉一動，不放過她任何細微的表情，可隨之他自己卻也越來越沉重。
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甚至沒了活人的氣息。再後來，空寧有一傳言，他們的帝王迷上了求神求仙，甚至求魔求妖。
“唐襲！我求你了別執迷不悟了！她死了你不能死，你還有這空寧的百姓，還有我！”
他不知道勸了他多少次，每一次唐襲都沒有半點反應，可是這一次，他卻抬眸無措的看向了他，帝王的目光呆呆愣愣，沒了半點光彩。
“莫機，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放不下她，不甘心，這些日子我總是在做夢，夢見她……”
“她一個人待在黑暗裏很害怕，她在叫我，叫我陪她。她離開時叮囑我要做個好皇帝，我做到了，可她明明願意到夢裏來，為什麽不能回來，她是在怪我不封她為孤的皇後嗎？”
他陷入了自己的偏執，卻不喜不悲，他明明令人從他的話語中感到委屈害怕，可卻極為平淡，像是訴說一個極為平常的事，他變得麻木無感，那雙眼睛瞧著莫機，卻讓他一陣膽寒，隻因那雙眼裏透露出滿滿的死氣。
“……你要去找她？”莫機猶豫著問出，他對唐襲再也不知道說些什麽為好，時至今日，他也徹底明白唐襲是放不下那個人了，與其讓他終日活得行屍走肉，還不如讓他去做想做的，至少不會沒了求生意誌。
唐襲的神情從茫然又逐漸恢複正常，回過神來，卻什麽也沒說。
第二日，天下大赦，空寧帝封後，本是舉國歡慶之事，卻讓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們的帝王迎娶的是……逝世三年多的襲王妃。
雖然當年襲王與王妃行了禮可卻未行完，本算不得數，可沒人敢忤逆襲王的意思，後來，襲王登基統一了九州，收複了五國與當初的北周一並統一為空寧。可後宮空無一人，那些小部族曾多次示好，塞人過來，但空寧帝不曾留下一個。他們甚至以為是當年襲王妃的死刺激了他，以至於風流多情的王爺再不好女色，可現在他要立死人為後，實在是千古笑話。
可無人敢反對，隻因為帝王手段狠厲無情，當年血洗大雍皇宮隻為了奪回當年戰場上與王妃一並死去扶潛的屍體，可沒人知道那屍體最後去了哪。
但那一次之後，見識了帝王的殘忍無情，被收複的幾個國家再無人敢生出複國的念頭來。同樣，這一次也無人敢置喙。
封後大典隻剩一刻鍾便到了時辰，大殿上站滿了內臣，他們都在看著內殿的方向，等著時辰到時陛下的出現，可此刻在內殿裏不隻有唐襲，還有他握著的……原初。就在這時，殿外紅衣乍現，眾人驚覺，沒人敢這時候穿著昔日楚襄在世時最喜歡的顏色，可那那人影從光影中緩緩走出，嚇得他們直往後退。
“權衣？！”
大殿此刻隻有莫機敢出聲，他驚愕的看著突然出現的人，可內心湧出狂喜與憂愁。高興的是唐襲再也不用靠著折磨他自己來求她回來，擔心的是如若權衣還如以前那樣對唐襲……
“你回來了？！你的臉？”他看著權衣那張完美無缺的麵容，分明是沒了半點疤痕，就是因為當年她對自己臉的無情狠決，所以才讓他到了現在見她第一眼竟憋出這句話。
就在這時，莫機聽見內殿裏傳來了東西倒地的聲音，緊接著唐襲出現在了眾人眼裏，甚至連眼中的欣喜還未來得及盡數收斂。等到莫機的視線轉向唐襲，看著他看向權衣的眼神卻是從欣喜瞬間變得冰冷至極，連他也不禁有些膽寒。
“阿襲，我回來了。”
少女的聲音一如往日般令人神往，就連看向唐襲的眼神也那般溫柔。
“別用她的臉。”莫機身邊突然溢出了殺氣，他轉頭看向唐襲，隻見少年的眼神裏沒有朝思暮想的癡戀，隻有無邊無際的冷寒。
“什麽意思？”正當莫機一臉疑惑的看著兩人，卻隻聽那方的權衣帶著哭腔。
“襲哥哥，封後大典不能隻有你，會成為天下談資的，我可以替她，我可以做她的替身，隻要你想見她我就可以出現！”
她頂著權衣的臉說著討好卑微的話，卻讓人感到無邊的寒意，隻是因為唐襲的神情越來越不耐。而那張本是權衣的臉看著唐襲的神情一時害怕，恍了神一點點變幻為閩中的模樣。
唐襲看向前方，殿外折射進來的光線如希望，他的眼眸枯寂，可還是從中溢出那一寸光彩，其實最明白的，明明心知肚明卻還是尋找那一點微薄的可能性。
“這是……最後一次了。”他曾經煞費苦心追求的，到頭來一場空，往後不該如此了。
帝王的眼神灰敗，而身旁其餘的人卻亮了眼眸。他說最後一次，那麽往後便不再會執迷與一個死人，而他們也不要每日提心吊膽。
唐襲僵硬的踏進了光輝之中，像是一隻隨時會消失的飛蛾，去追求那灼熱的火光。
他一個人，一步一步的踏上高階，握著那把染了無數人鮮血的原初，孤寂卻又堅韌。
周圍再也沒有了人影，他們匍匐在地，跪拜著他們的帝王和早已身死的皇後。晨光刺眼，讓他們瞧不真切帝王的神情。
“滴答，滴答……”原初劃破了唐襲的手，可他仍舊不放手，血滴在了地上，他登上祭台，站了許久許久卻不知為什麽，本豔光普照的大地瞬間下起了瓢潑大雨，帝王的臣子紛紛請求帝王避雨，可唐襲遣散了所有人，隻在那站著，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直至淩晨等到子夜，沒人敢出現在他眼前，也沒人出現在他麵前。
第二日，早朝取消，帝王高燒不退，卻無人找得到原因，一眾太醫商議一個時辰隻餘心疾難醫。
“你醒了！”
深山的一處小院中，站著一位玄衣男子，他看著榻上的少女睫毛微動，緩緩睜開了眼，驚喜的難以複加。
“已經三年了，你終於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可榻上的少女從始至終都不願說話，隻是睜著眼，可那眼裏卻顯得枯敗。
“是不是詛咒還沒消除？別擔心，我陪著你在人間待上幾十年就能全部恢複了。”
鳳厲自顧自的說著，他當初將權衣帶到達薑後，她便讓自己去神界將她沉睡的軀體帶至凡間。那時候他才知道當初下凡之時，她給自己下了詛咒，除非在人間完成任務，而那最基本的條件便是封後，所以她才會在最後時刻也不忘後位。
可她就算臨死之際也明白唐襲是不會那麽容易封她為後，要不然怎麽會將自己的軀體帶離神界。自有傳言，凡人軀體，無靈力者一律不入兩界，入者靈魂灼燒，損壞殘敗。而於現在的權衣，身體裏因著自己下的詛咒，故無半點靈力。
“權衣？”鳳厲直到現在才意識到權衣的不對勁，他試著用靈力查探，可她的身體卻沒有什麽問題，他的腦子裏突然有了一種荒繆的念頭，竟也嚐試著去問：“怎麽了？”
他看著權衣下意識的伸出手觸碰心髒，眼眸顫動，滿是不可置信。這一刻他心裏突然害怕，害怕那個念頭是真的。
他看著她的眼睛逐漸充滿水汽，那其中沒有他。可他仍舊忍住喉嚨中的哽咽，笑著對她說。
“人世一遭，難免悲苦，可這於我們長久的一生隻是過往雲煙，人會生老病死，我們不會，我陪著你熬過這段時間，往後這裏的所有便都隻會是一個記憶片段。”
他忐忑的等著她的回答，他險些以為她不會同意，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他等到以為她再也不會回答了，可是榻上的少女卻突然開口，帶著許久未曾發聲的沙啞，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平淡的像是一個被巫蠱控製沒了半點思維的人。
“……好。”此後，再無開口。
“權衣，我在外摘了些果子！”鳳厲一改往日的性子，他在這裏每時每刻都恨不得一直纏在權衣身旁說話，卻鮮少得到回應，可當他說果子時，卻瞧見陽光下榻子上躺著的人微微顫動，有了反應。
她險些起身看了過來，可當她看清了鳳厲捧著果子的模樣，那原本眼中帶著些他從未見過的震驚中夾雜的驚喜也再度斂去。
“怎麽了？”鳳厲低聲問道。
“我記得，有個小孩總是這樣說。”
她的眸光呆滯了幾秒，才緩緩說道，那個人啊，沉睡太久差點險些忘記他了。不過，倒是有一點，許久未曾動過，她竟然一時沒有發現身體生出的一點稀缺到微乎其微的靈力。
“我，快要醒了。”權衣驚愕，甚至有些茫然，這一次，不知道是如釋重負還是旁的什麽，隻知道這一次可能真的結束了。
而她沒注意到，本是一臉輕鬆自在的鳳厲眉頭緊皺，眸光裏泛著危險的信息，他瞧著權衣的一舉一動，不放過她任何細微的表情，可隨之他自己卻也越來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