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洛妃是如範疏桐或梁瀟瀟那般蠢笨之人,此刻定氣得跳腳,可她偏偏是個聰敏能忍的,波瀾不驚端起茶杯喝水,略過沈凝酥的挖苦。


    正巧這時梵昭帶了桑漁往這邊來,她們的對話落入桑漁耳朵裏,桑漁便敏銳地朝沈凝酥投去一記審視且防備的目光。


    眾人嘩啦啦站起身恭迎,心思卻不約而同都放到了桑漁身上。


    站在一旁伺候的孫姵嬌忙命人去添了椅子,卻因不知曉眼前這位女子的身份而猶豫該往哪裏放,她求救的給洪廣遞去信號,還不等洪廣回應,梵昭便道:“讓她坐到範才人身旁吧!”


    範疏桐站起身給添桌椅的宮人讓位置,問道:“皇上,這位楚楚動人的妹妹是何許人也?”


    “她叫桑漁,以後你們姐妹間一塊兒相處。”


    “是。”


    與此同時,齊韻側過頭看了梵昭一眼,她心中隱隱燃燒著怒氣,不是因著吃醋,而是因自己身為中宮皇後卻並未提前知曉此女子的存在,梵昭如此行徑簡直是當著眾人的麵打她這個皇後的臉。


    “朕打算賜她婉才人的封號位分,這幾日就暫居在朕那兒,還勞煩皇後給她挑個合適的教引嬤嬤,至於宮苑和奴仆也請皇後多上心。”


    齊韻微微一笑,點頭應下。


    ……


    因著桑漁的出現,這場觀荷宴除了她旁人都情緒倦怠,因此也結束得早,看著她跟梵昭乘同一條船離開,登船時梵昭還心細地回頭扶了她一把,眾人忍不住各自揣摩後宮接下來會掀起什麽樣的局勢變化。


    沈凝酥和方嫣自然是搭的皇後娘娘的船,因著撐船的宮人並非心腹,大家都默契的沒有談論方才之事,而是快到岸邊時齊韻邀約方嫣道:“我也許久沒見長悠了,你陪我去看看她吧?”


    方嫣自然點頭應下。


    待到回到朝雲宮,沈凝酥蹬了鞋子往榻上一靠,忿忿不平:“皇上行事真是愈發讓人看不懂。”


    “是啊,多出個後妃也沒什麽,但不和齊姐姐商量一下就把一切定好,這也……”


    還沒等方嫣將話說完,齊韻便笑著打斷並安慰道:“咱不值當為了他的行事而生氣。”


    “去年這時候宮裏來了個雁寶林,今年又多出個婉才人,當真是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啊!”


    “提起雁寶林她最近應該很頭疼吧,聽說哈爾國的使者還沒出京。”


    “此話怎講?”


    “哈爾國想再進獻幾位美人,可皇上沒答應,因此使者隻能鉚足了勁讓雁寶林爭寵,畢竟她越得臉麵於哈爾國越有利。”


    “她進宮也有一年了,可也不見她怎麽爭寵,不知是在等機會,還是她生性就是不愛爭權奪利的。”


    正議論著,福寶突然快步進來:“皇後娘娘,孫統領有要事求見。”


    “讓她進來吧!”


    沒多會兒,孫姵嬌匆匆往裏走:“娘娘,大事不好了,新進宮的小主衝撞蘇寶林致她滑胎了。”


    ……


    待到三人趕到百秀宮時,蘇寶林正躺在床榻默默垂淚。


    “她人呢?“


    雖未指名道姓,小滿也知齊韻問的是新進宮那位小主,便回道:“她回皇上宮裏了。”


    “怎麽當時能讓她走?”


    “回皇後娘娘,當時小主滑倒後並無大礙,是回了宮中才發現……”


    “具體是怎麽一回事?”


    “我家小主所乘之船是和皇上的船一前一後靠岸的,上岸後皇上有要緊事需趕回禦書房,又見婉才人對什麽都感到新鮮,皇上便讓我家小主陪婉才人在園子裏逛逛,路過假山時因小道狹窄,我家小主走在前頭,婉才人跟在她身後,隨後婉才人摔向我家小主,兩人一同倒地,奴婢們急忙將兩位主子扶起,我家小主最是心善,都沒同她計較,還關心她摔傷了沒,且怕她初來乍到不識得路還派了宮人送她,可回宮後小主更衣,才發現自己見了紅,急忙宣太醫來診治,太醫便說這胎脈象不穩,大概是留不住了。”


    說完這話,小滿急忙撲通跪到地上磕頭,涕泗橫流:“求皇後娘娘一定要為我家小主做主啊!若不是婉才人摔向小主,也不會成如今局麵。”


    “她說的是真的嗎?可有遺漏?”齊韻看向蘇雙兒。


    蘇雙兒則抹幹淨眼淚點頭:“千真萬確,事已至此,勞煩皇後娘娘傷神了。”


    “好,你先休息吧!”


    因著在寢殿不方便說話,除了留下照顧蘇雙兒的人手外,餘下之人通通去往正廳。


    齊韻下令將事發時在場的所有人紛紛召集過來,當然也包括婉才人。


    一聽說是因蘇寶林滑胎才喚她過來,婉才人第一反應並不是急著為自己辯解,而是擔憂自責。


    “你先別急,坐下,本宮有話問你。”


    “娘娘請講。”


    “你與蘇寶林一前一後路過假山時,你為何摔倒?”


    “假山本就陰冷,地麵濕滑,所以我才站不穩。”


    “既然站不穩那也該是後仰才對,為何反而倒向前?”


    桑漁開始支支吾吾解釋不清,這無疑加深了眾人對她的懷疑,齊韻則一直很有耐心的沉默看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這往哪邊倒也不是我能左右的,若我能提前知曉,我還不從那兒過,不走那條路了呢!”


    “那你知道蘇寶林她懷有身孕了嗎?”


    “知道,方才在席間聽阿昭哥哥還關心了她,我自然是知曉的。”


    聽到阿昭哥哥四個字齊韻忍不住皺了皺眉,但眼下並不是在這等細枝末節上糾結的時候,何況若是梵昭樂意桑漁如此,齊韻也懶得管。


    於是深呼一口氣,看向桑漁,鄭重其事道:“蘇寶林滑胎是件大事,在真相沒有大白之前本宮就不得不對你嚴苛些了,念在你初入宮門我不會讓你去慎刑司受苦,但在場那些奴仆都是需要時間一一拷問的,所以還得辛苦你哪兒也不許去,就在本宮麵前等著,你可有異議?”


    “我不敢有。”桑漁低下頭,掩去自己眼中的恨意。


    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道男聲:“回嘉德宮等也是一樣的,朕信得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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