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燃餘光看到自己的家居服和拖鞋,唇角微微繃直,他剛才按的是七樓,門打開了,他沒有出去,又按了一樓。


    叮咚!


    一層到了。


    他先把垃圾放到小區垃圾箱,看電梯太慢了,去了樓梯通道。


    一層層往上走。


    八層不高不矮。


    俞燃走到家門口,站了一會兒,才按了指紋鎖,進去換了雙鞋。


    他有一部分強迫症。


    什麽東西就該在什麽地方,穿到外麵的鞋子,不能進家門,這是他的認知習慣。


    俞燃發現客廳無人。


    他洗幹淨鞋子,晾好,猶豫著走到自己臥室,推開,意料之中地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程識玥試探性地揮手:


    “……俞燃?”


    “我剛剛聽到聲音了,警察把人帶走了嗎?”


    “嗯。”


    俞燃眼神一頓。


    她坐在他床上,灰色的被子陷下去一塊,略微有些褶皺,程識玥裙下雙腿細白,又是完全不一樣的她。


    他下意識別開眼睛。


    看到地上的皮鞋。


    複古漆黑的顏色,質感高級,單珍珠盤扣……下麵墊了一張衛生紙。


    他下意識看向她的腳。


    程識玥輕白色襪子踩在地上,幹幹淨淨的,包裹著一雙秀氣的腳,足弓形狀很好,穿什麽鞋子應該都好看。


    “怎麽沒換鞋?”


    俞燃蹙眉。


    程識玥給母親報完平安,起身,十分大方回應:“你家裏沒有額外擺出來的拖鞋,翻你的東西不太好,我一會兒就走了。”


    俞燃沒說話。


    徑直出去了,回來後手上提了一雙棕色拖鞋,看起來很大,放在她腳邊。


    “新的。”


    程識玥輕眨眼。


    這句話確實讓她沒有顧忌了。


    她穿完,才知道不是看起來很大,是真的很大,難為她一個三十六碼的腳,穿著至少四十四碼的男士拖鞋了。


    白襪子在大大的拖鞋裏動了動。


    “那個……”


    程識玥剛準備說話,俞燃出去了,她也不好待著,提起鞋子放去門口。


    這個房子還挺大的。


    一個人住,兩室一廳,木白配色十分簡單幹淨。


    程識玥把包放在沙發上。


    自己也坐下。


    “我一會兒還要去警察局做筆錄。”


    程識玥注意到家中的陳設和衛生,加上剛才的事,早已對俞燃好感度拉滿,當然,那令人震驚的“緣分”,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提起。


    “嗯。”


    俞燃走來,把一杯手作咖啡遞給她,“我可以一起走一趟。”


    “不用了吧。”


    程識玥一愣。


    “他一路跟蹤你很久,或許試圖猥褻,也侵犯你的隱私權,可沒有實質性傷害,沒有達到犯罪的標準,大概率不予立案。”


    “但是——”


    俞燃想了想,“他剛才試圖和周圍人解釋,你是他的妻子,有拐賣人口嫌疑,我家門口還有監控,拍下來了。”


    “真的?”


    程識玥確實不太想放過那個司機,眼神讚賞,“那麻煩你了。”


    “沒事。”


    俞燃將茶幾上的電腦收起來。


    程識玥喝了口咖啡,出奇的味道還不錯,隻是她特別挑,不太喜歡這個口感的咖啡豆。


    “你喜歡埃塞爾薩?”


    俞燃知道她說的是咖啡。


    搖搖頭。


    “朋友送的,我不太了解。”


    程識玥驚訝示意他身後的咖啡機,“那你家裏,怎麽會有electrolux私定係列的咖啡機,你才讀研二誒?”


    “我租在這裏。”


    俞燃毫不避諱這個話題,“房東很喜歡手作咖啡,教過我幾次。”


    “這樣啊。”


    程識玥不喜歡勉強自己,沒有因為給麵子多喝,輕輕放在茶幾上,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兩人都那樣……激吻,她竟然能很好地和人交談。


    可能是俞燃的分寸感。


    他坐在對麵,沒有任何不好的舉動。


    “這裏距離你學校很遠。”


    程識玥單純好奇:“碩士生應該有條件不錯的宿舍,京市大學一般都是兩人間,你怎麽會住到五環開外的房子?”


    “我習慣一個人。”


    俞燃安安靜靜斂起眸子,“同樣的價錢,這邊能租到更好的。”


    簡而言之就是便宜。


    程識玥突然覺得這個話題找錯了,歪了歪頭:“你是京市本地人麽?”


    俞燃搖頭。


    “我是臨市人,本科時期戶口才遷過來的,上次你沒認真看。”


    “認真看什……”


    程識玥說一半閉嘴了。


    不是心照不宣地不提麽,提醒她昨晚的事情:他還想著負責來著。


    程識玥猜測他出身普通。


    問到底也不太好。


    “那走吧,去附近警局。”


    “稍等。”


    俞燃起身往房間走,“我換件衣服,很快。”


    程識玥嗯了一聲。


    她先去門口換鞋,確實很快,俞燃換了件薄衛衣長褲。


    看起來依舊帥的晃眼。


    一路兩人都很安靜。


    到警局做完筆錄出來,加上調查車牌、確認跟蹤的好幾段監控,這個司機真的有前科,猥褻過丈夫出差的懷孕女鄰居。


    坐過幾年牢。


    程識玥差點想吐。


    就差問問這種人,怎麽有司機執照的,還能在打車平台接單。


    她是公眾人物,冷靜表達完自己的訴求後,得到警察一句:沒有實質性傷害,那個司機隻能暫且拘留幾日。


    俞燃看出她情緒異常不好。


    開始主動對接。


    和警察也提供了自己這邊的證據。


    全部弄完,已經是下午一兩點了,程識玥一向規律,沒吃午飯,她暫時也吃不下。


    “我先回去了。”


    程識玥有陰影了。


    不想打車,也不想讓母親擔心,發消息給秦霧讓她派人過來接自己。


    她對俞燃道:


    “今天謝謝你。”


    “你臉色不太好。”


    俞燃不太會安慰人,低聲輕問:“想不想吃點什麽?”


    程識玥搖頭。


    她幾步到路邊,質感十足的白裙被風揚起弧度,很是美麗。


    “我想回家。”


    俞燃突然不說話了。


    心裏湧起一股輕微的情緒。


    想到她滿眼憤慨進入警局,出來之後卻是沉默,對比太過於明顯。


    她很失望。


    她一個女孩子,自己爬到七八層,無奈之下敲響了所有的居民門,肯定也是害怕的。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俞燃突然開口。


    程識玥回神,從剛才的事情抽離,看到秦霧發來十分鍾就到的消息,回頭看向他。


    “算了。”


    俞燃不想讓她感到為難,認真道:“以後,我或許能在電視上看到你。”


    程識玥微微挑眉。


    這是祝她火的意思嗎?


    “借你吉言。”


    畢竟她現在糊的一批。


    兩人沒有再說話,俞燃也沒有走,距離她不遠不近陪著等車,十分鍾剛到,麵前緩緩停下一輛紫色的suv。


    車窗落下。


    “你到什麽窮鄉僻壤來了?”


    駕駛座的女人一身絲綢墨綠上衣,白色西褲,秦霧看程識玥上車,順帶說教:“跑這麽遠,要不是我剛好出來陪人談合同,還接不了你。”


    “沒開車。”


    程識玥暫時不想再提警局的事情,係好安全帶,看向俞燃,“走了。”


    俞燃輕微頷首。


    “誒!”


    秦霧剛才還沒看到綠化帶後,站著這麽老大一個帥哥,作為明星經紀人,她的眼光無疑是毒辣的,當然,除了程識玥半溫不火。


    不過,也快要火了。


    “你是上次那個……”


    秦霧停留兩秒,恍然大悟,“被程識玥按在她跑車上強吻的小嬌妻!”


    程識玥:“……”


    俞燃:“……”


    他輕飄飄看了眼閉眼裝死的女孩兒。


    心中輕笑。


    他現在知道她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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