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德新曆589年-艾德佩爾大陸-第三區-不夜國度】


    毒藥內依然人聲鼎沸,音樂震耳欲聾。


    赫勞德草薙一刀山吹花三人坐在最遠離音響的角落裏,三雙眼睛不停地在人潮中尋找。借助認知阻礙裝置,他們三人再次進入毒藥裏,試圖找到碧諾斯,通過她接觸到無咎者,確認一些猜想。


    兩天前戴柏爾宣布了最終的調查結果——沒有證據表明赫勞德草薙一刀兩人與無咎者以及暗潮有關,但也沒有證據能夠證明他們對黑衣人以及無咎者的描述是真實的。針對這個結果,戴柏爾采用了最為原始的裁定方法,投票。


    除開涉及事件本身的赫勞德草薙一刀兩人,剩下的九名神官進行了投票。隻有山吹花和諾諾加默讀三人認為他們兩人描述符實,與無咎者暗潮並無瓜葛。戴柏爾刹那三人則表示中立態度,不做定論。剩下的卡維米切羅西烏尼爾以及舞認為卡維米所說的就是事實,赫勞德兩人確實就是政府內部的叛徒。


    根據投票結果,戴柏爾決定暫時限製赫勞德草薙一刀兩人對信仰之力的使用,也不允許以神官身份活動,在隨時響應政府調查要求的前提下,不限製行動自由。這一結果表明戴柏爾對兩人的裁定傾向於卡維米是對的。對這一結果,赫勞德和草薙一刀自然覺得荒謬,可也無法改變事實,隻能尋求自證清白。


    根據山吹花的想法,他們三人再到不夜國度想辦法找到無咎者的成員,然後和他們求證黑衣人的真實身份,這樣就能順藤摸瓜的摸到真正的紅瞳。目前卡維米的身份三人都認為卡維米就是暗潮組織吸收的政府高層人員。他們曾有想過是人類政府那邊被收買,可誰也沒想到,暗潮組織的觸手竟然可以直接伸到神官這裏來。


    有了神官的幫助,況且還是音神卡維米這樣的高人氣神官,想要疏通關係就輕而易舉了。唯一讓赫勞德三人感到頭疼的,就是神官中,究竟還有哪些人是值得信任的。


    光從投票的票型來看,諾諾加默讀都是站在他們這邊的,戴柏爾和刹那還猶未可知,卡維米和切羅西就明麵上站在了對立麵。烏尼爾本身就唯恐天下不亂,不多做考慮,剩下的就是被卡維米花言巧語蒙騙了的舞難以確定。


    “你說都什麽時代了,天上飛飛機地上跑火車海裏遊輪船的時代了,還搞投票這麽落後的花樣,說出去丟不丟人啊。”草薙一刀心有不甘地抱怨完後飲下一口烈酒,辛辣和刺激的味道順著咽喉直衝胃裏,嗆的他連咳了幾聲。


    “神官背叛這種事影響很大,傳出去也有損政府形象,所以隻能局限在神官內部。想來想去,就這十多個人,也沒其他方式了。如果形式複雜了,有些神官是不願意參與的。”山吹花隻點了一杯果茶,她雖然平常也會和赫勞德草薙一刀他們小酌幾口,在外麵她卻很少喝酒。毒藥的果茶是除了暗箱交易外第二有名的產品,所以點上一杯也不會顯得格格不入。


    喝著一杯白水的赫勞德愁眉莫展,還總會分神發呆。草薙一刀和山吹花交換了一個眼神,拍拍他的肩膀,打趣道:“不就是停用信仰之力嗎?等我們查清楚了不就可以了,煩惱什麽?憂愁什麽?”


    “不是,我是在想斬鬼的那句話。”赫勞德又喝了一口白水。他這杯白水才是真的與眾不同,當他對點單服務員說出飲用水三個字的時候,服務員都反複確認了幾遍。


    “神官的時代結束了這句話?”山吹花問。


    “嗯,起初聽到的時候,覺得挺幼稚,以為是在什麽熱血電影上學來的。但是後來一想,似乎和樹神繼承者一直不出現有關。”


    “你不說我都忘了嘿,晨夕神隕這都多久了?繼承者怎麽還沒找到?聽戴柏爾的意思是一直在移動沒有找到,但是這麽長的時間了,按政府那些人的辦事效率來算,就是犁地也能把艾德佩爾所有地都翻一遍了。”草薙一刀說著赫勞德和山吹花都有些聽不懂的比喻,看到兩人一頭霧水的表情,他突然意識到這兩人都出生在上位區,和麵朝黃土背朝天,在十二區長大的自己不同,哪裏聽得懂這些農業用語。


    “確實最近的事情都不太正常,晨夕死在無咎者的手上,赫勞德被無咎者暗算,卡維米和暗潮組織有染,樹神繼承者一直沒有找到,不知來曆連境界神解的終景都能破壞的黑衣人,你們兩人又被無咎者從黑衣人手上救下來,這些事情都太不正常了。”山吹花扶著額頭說。毒藥今天的音樂還算比較柔和,並沒有強勁急促的鼓點和尖銳刺耳的編曲,但聲音依然巨大無比,震得人耳膜發癢,胸口沉悶。山吹花格外不喜歡在這種地方久留,她眼神不停地在人群中搜尋,期望快些找到今天的目標。


    赫勞德同樣覺得心煩意亂,被視作叛徒的滋味很不好受,雖然沒有遭受白眼非議,但他從前天開始走在中心聖殿裏總覺得身邊路過的人會回頭看他,然後和身邊的人耳語。


    卡維米的行蹤和交易記錄都很幹淨,沒有留下任何和暗潮組織有來往的痕跡,也沒露出馬腳。山吹花疏通政府內部的關係,調查了和卡維米有關的一切任務報告以及行跡記錄,包括她近幾年來的交易記錄和購物清單,沒有找到一絲有用的信息。


    草薙一刀再次灌下一口烈酒,吸著氣說:“難不成卡維米真是幹淨的?隻是單純的看我們不順眼想陷害我們?”


    “不,”山吹花搖頭,“以我了解的卡維米,雖然利欲熏心,對權力和地位有一種病態的追求,但她不會做任何無用的事情。我們和她沒有利益衝突,顯然陷害我們沒有任何的好處。要說看我們不順眼的話,那也隻有一個可能了——”


    赫勞德與山吹花一同看向了草薙一刀。


    “你們可太抬舉我了吧。我這人雖然嘴巴賤點,但是那也隻是和你們私底下嘴臭一下啊,你看我見到肌肉笨蛋還不是明麵上笑臉相迎的。再說了,我可沒和卡維米有什麽過節,我和她別說來往了,話都沒說過兩句,我何德何能讓她下此死手來整我們啊。”


    山吹花笑道:“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卡維米沒有理由刻意陷害我們,所以合理的猜測隻有可能是她為了自保,並保護暗潮組織的人,竭力將無咎者與我們牽扯到事件之內。”


    “那就我們的運氣不好點子背唄。”草薙一刀兩手一攤,一臉無奈地說。


    “我有一種感覺,”赫勞德將聲音壓低到兩人剛剛好能聽到的程度,“晨夕——樹神的繼承者不會出現了。”


    山吹花和草薙一刀都沒有回話,隻是看著他。三個人在變幻閃爍的燈光中交換目光,任憑震耳欲聾的音樂敲打著耳膜,一言不發。不僅僅隻是他們,如今神官政府內部全部都傳開了。有人說這是一次神官主動爆發神息後死亡,所以神位基座損壞了,樹神神位已經不存在了。也有人說因為晨夕死在了無咎者手上,死後本應該聚集後去找尋繼承者的樹神神息被在場的鬼吸收了,所以樹神神息沒有了,繼承者自然也不會出現。


    第一種猜測在戴柏爾親自站出來公布訓誡文書上顯示的神位基座位置之後就不攻自破了。第二種懷疑則被人反駁,第一次和第二次神墮之亂的時候無咎者的鬼也都處在戰場之中,那麽多神官神隕了,要吸收神息根本就不用等到現在再進行。


    如今出現了第三種猜測——樹神的繼承已經完成了,但繼承者是一名暗潮使用者,樹神神息因為暗潮的功效「變質」了或者說被「抑製」了,所以在神息波動探測器上搜尋不到,訓誡文書卻能定位到神官基座。


    在外人看來,這種推測可能更為合理,也似乎隻有這一種可能性。政府在第二天就已經考慮過這種可能性,召開討論會的同時就給科學研究部門下達了實驗任務,在戴柏爾主持的針對樹神神息變性神位空缺處置方法的會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實驗結果就出來了。暗潮並不會導致神息性質突變,也不可能會抑製原本的神息波動。


    看來樹神不複存在已經是既定事實了。這種定論一旦傳開或者被民眾發覺,會引發怎麽樣的震動,不得而知。


    隻要得知神會受傷,那藏在黑夜裏的暗鬼將會不再潛行。


    “結合裁鬼所說的「神官時代結束」這句話來看,樹神繼承者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無咎者是知情的,或者說清楚這裏麵的緣由,當然也有可能他們就是導致樹神繼承者不出現的罪魁禍首。所以,現在很多問題的答案,都掌握在無咎者的手上。”山吹花總結道。


    草薙一刀歎口氣說:“唉——堂堂神官,神殿裏麵有雕像的人,竟然要靠鬼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時近午夜,毒藥裏的人越來越多,來往男女,行色各異,吵鬧叫嚷的聲音逐漸蓋過了音樂聲,成為了人潮晃動腰肢扭轉的主旋律。如浪潮般的歡呼聲在座位與舞池之間來回傳響,時而出現的女人尖叫總會短暫地吸引來所有目光,然後歡笑繼續。不在意,不關注,不參與是毒藥心照不宣的規矩,沒有人希望在這裏因為多管閑事惹上不知道有什麽背景的人,更沒有人希望當了一次正義使者後自己的屍體出現在毒藥旁的暗巷中。


    隻為自己而活,是毒藥裏人盡皆知的準則。


    歡快活躍的表象下,暗藏著無數肮髒不堪的交易。聚集人數最多的音響區混跡著五六個穿著鮮豔紅色外套的男人,他們左臉都紋著同樣的紋身,似乎是某個組織的專屬圖騰。他們眯著眼,逆著七彩燈光在人群中尋找,一旦和某個人對上眼後,就會用手在自己的嘴上比劃出一個“四”的手勢。


    他們是活躍在不夜國度的著名「妖姬」交易組織【鮮紅妖姬】。他們其中一些人會專門遊走在各個中下位區,接觸一些有意出賣自己或是出賣女兒的人,然後以一定價格成交後,交給這些出沒在各種場所的人員,由他們將手中的女人出售給一些老鴇或是有意向的人。這些自願出賣自己的女人和被父母賤賣掉的女孩被統稱為妖姬。


    四的手勢表示這一批妖姬的等級在四。最高等級為五,也就是說這一批妖姬質量很不錯。


    隨後有幾人湊近他們,附耳交談幾句後,就前後離開舞池,從毒藥的後門出去,在後門一般都停著幾輛玻璃被塗黑的大巴,上麵就坐著等待被帶走的妖姬們。


    出賣身體的暗娼很好分辨,這些穿著暴露,眼神勾人嫵媚,喜歡對著男人擠眉弄眼舔舌翹臀的女人都會通過自己腰帶上別著的亮黃色卡扣來表明春宵一夜的價格。有一些暗娼甚至會隻穿著內衣就在舞池中搔首弄姿,吸引目光以求客人注意,不過很快這種暗娼就會被毒藥的保安人員清理出場。


    那些穿著古怪,或是仿佛乞丐一樣的人,多半就是情報掮客以及消息販子,根據穿著的不同,表示自己掌握著不同領域的情報消息。而販賣毒品和禁藥的人則普遍帶著黑色帽子,眼神飄忽,雙手經常揣在外套口袋中不停摩挲揉搓,碰見貌似癮君子的人,就會點頭示意後,兩人靠近角落,將袖子套在一起,暗中在袖口中完成毒品和合侖的交換。


    其他舞動的人裏還有許多開悟者協會的注冊成員,等待接頭的鬣鼠,暫時賦閑休息的賞金獵人以及各種暴力團夥反政府組織違法交易集團的成員。


    不過毒藥就仿佛一個安全島,就算是敵對勢力的成員在毒藥裏見麵,也隻會互相敬酒問好,幾乎沒有發生過暴力事件。


    草薙一刀嘖嘖嘖地咂舌說:“你說政府也不管管這裏,幹什麽的都有,簡直就是不堪入目,無法無天。”


    “你這就不懂了吧,對這種地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是政府聰明的地方。”山吹花神秘兮兮地說。說罷她轉頭看向赫勞德,用肩撞了撞他的肩,一挑下巴,意思就是讓他解釋給草薙一刀聽。


    赫勞德刻意清了清嗓子,再次輕聲說:“如果將這種地方打擊的太狠了,那這些東西就都會真的潛入到政府管控不到的法外之地。那時候會發展成什麽樣,害到多少人就不得而知了。所以讓這些暗中交易可以在靠近管控範圍內的灰色地帶小心翼翼的發展,好過讓它們躲在黑暗之中恣意生長。”


    “這是一個原因啦,還有一個很簡單的原因——”山吹花俏皮地拱了一下鼻子,她喜歡和赫勞德草薙一刀兩人想這樣閑聊,因為隻有這樣說天聊地的時候,才能讓她減少心裏的雜亂思緒,“這裏可是情報天堂啊,現在這些人裏麵肯定也有雙政府情報部門的臥底和線人,不管是買斷對政府形象不利的高層桃色新聞還是掌握其他兩個大陸的一線機密情報,都是毒藥這種地方的最大用處。”


    草薙一刀茅塞頓開地“哦——”了一聲,隨著哦聲的拉長,他撅著嘴巴睜大眼睛,用盡一切五官表情示意旁邊的兩人看向自己看的方向。


    赫勞德和山吹花領會意思,朝他看的地方看過去,隻見穿著學生製服一樣套裝短裙的斬鬼正坐在吧台前喝著一杯純白色的【臻羊】羊奶。


    空海三重靈麵帶微笑地看著三人,嘴巴開合了幾下,看唇形似乎是說了一句“我都注意你們好久了”。


    正在赫勞德三人麵麵相覷不知道斬鬼是什麽用意的時候,斬鬼突然出現在了他們三人的旁邊,輕笑著說了一句“跟我來”。


    等三人回過神,身邊的人已經消失了。再看過去,斬鬼又回到了剛才吧台前的位置,喝了一口羊奶,對他們抬起手,勾了勾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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