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曆589年-艾德佩爾-第一區中心聖殿】


    神墮者的屍體被神息完全溶蝕後,赫勞德返回現場,發現了客廳地麵上的透明袋,經檢驗部門今天早上給出的結果,確實有暗潮殘留物。檢查了現場被損毀的純淨器裏的數據後,發現艾倫的神息階度在達到十階後,發生了失控性增長達到十二階,符合神墮者產生時神息暴漲的情況。艾倫的父親在脫離生命危險後,也供述了艾倫服用暗潮後就立即進入神醒狀態的事實。


    聽完赫勞德的報告,戴柏爾沉思不語。他深鎖的眉頭顯得他眼神陰鬱空洞,視線筆直且漫無目的的穿過神官之間。絨密的胡須和一絲不苟背在腦後的灰黑短發散發的長者氣度讓他此時的沉默顯得格外嚴肅。


    “我建議我們就順藤摸瓜的找到艾倫父親買藥的上遊,然後和銀針那邊做一個情報合並,共同出現的那個人就八成是暗潮背後的幕後黑手了。然後就由我和刹那晨曦把他們一網打盡。”舞語氣輕快,富有一股頗有感染力的積極熱情。


    同一個行動小組的刹那看著窗外,跟著浮動的白雲和偶爾飛過的長羽鳥移動視線,根本就不關心什麽暗潮,什麽無咎者,在他心中唯一值得思考的事情,就是會議結束後和下次任務之間的休整期,應該吃點什麽好。坐在一旁的晨曦驚慌地抬頭看向舞,隨後眼神快速掃過其他神官,抬起肩膀將頭埋低,用極小的聲音回答了一句我同意。


    “無咎者可沒有那麽好對付哦。”卡維米語氣戲謔,緩慢斜過眼去盯住以熱血積極聞名的風神,她充滿魅惑力的五官和曖昧性感的氣質讓這句話聽上去就像是在刻意撩撥被吸引注意力的男人一樣。


    舞雙手一揮,聲音高亢:“隻要去做,就沒有不能完成的事情。”


    “說的這麽冠冕堂皇熱血沸騰的,不就是為了功績然後多吸收一些信徒多得到一些信仰之力麽,哼。”卡維米滿臉不屑,輕笑一聲。


    刹那收回視線,那張看上去隻有十八歲左右的稚嫩青春臉龐上有一道自左額到右嘴角的傷痕,在陽光下看上去尤為駭人。他剛剛還風輕雲淡心不在焉的神情此時整個暗沉下來,語氣淩厲地說:“別太過分。”


    卡維米並不在意,隻是挪開看向他們的視線,嘴角始終保持著一個上揚的角度。


    晨曦扯住臉色難看的舞的衣擺,小聲讓她坐下來。


    “都是神官,就不要這麽針鋒相對了!”切羅西感覺到氣氛有些緊張,大笑兩聲,嚇得準備看好戲的草薙一刀渾身一抖,“都是為了解決這件事情,不妨大家都來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和想法,一起討論,一起思考。”


    為了表示自己轉變氣氛的誠意,切羅西用力繃起全身的肌肉,上麵大片的紋身都在血管和肌肉線條的凹凸下變得格外立體。


    “我就知道這個傻子要秀肌肉!”草薙一刀忍不住又吐槽。


    沒有任何人回應這個提議,切羅西卻絲毫不覺得尷尬,依然熱情飽滿的等待著有人站起來發言。


    沉默中烏尼爾嗤笑一聲,打破了沉寂,直接推開椅子,雙手插著口袋往電梯廳走去。他舌頭上佩戴有某種小獸的上頭骨,所以說的話都含混不清。依稀隻能聽清他丟下的一個無聊後,乘電梯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眾人望向仍然在沉思的戴柏爾,等著他對今天的會議做個總結。


    “山吹花,你還記得關於無咎者個人情報的內容嗎?”戴柏爾終於開口。


    “嗯。”山吹花站起來答道。


    “你給大家稍微講一下有關無咎者的各種情報。這是至關重要的一件事,以便大家在暗潮事件的調查中與無咎者遭遇甚至是發生衝突後能全身而退。所以盡可能簡單便於理解一些。”


    “無咎者裏的八名成員目前神息性質並不完全知道,因為他們展示神息性質的次數和場合並不多,所以資料欠缺,構不成一個完整的分析邏輯。但是目前知道無咎者的戰力前三位,應該就是骸鬼,裁鬼與斬鬼。可以知道的是,骸鬼的神息是【暗元素】【操控】以及【分割】【規則】,所以他的神息性質是極為罕見的【無效】。這是有詳細記錄並標記為親口承認的資料。”


    “本身光暗係的操控就比普通元素操控更強一些,還融合了偏進攻類的分割規則,確實比較棘手。”赫勞德說。


    山吹花回應了一句,繼續說:“裁鬼的明確神息性質並不知道,但在她幾次戰鬥中對神息的使用情況和造成的效果來看,應該是【光元素】操控【遲緩】規則的【延長】。與我的暗元素操控遲緩規則的【暫停】類似。至於斬鬼並沒有明顯的操控和規則出現,似乎是擁有將某種東西實體化的能力,類似於光元素操控【顯現】規則的【構築】。但是構築這一性質,是歐萊努斯的神官【光神】的神賦,所以斬鬼的具體神息性質還未知。”


    “這都什麽怪物——”草薙一刀直接將心裏話說了出來。


    “要論稀有度,我們神官的神息性質不更加稀有嗎?世界上有且隻有我們擁有。”舞問道。


    山吹花點頭,說:“確實,性質的稀有並不能決定什麽,在提前知道性質的情況下,確實能夠通過前期製定的對策來弱化實力上的差距。雖然他們都超過了十五階,進入了超域位階,神息階度存在著巨大的差距,但也並不是我們無法通過配合與計劃逾越的鴻溝,隻是——”


    山吹花遲疑地望向戴柏爾,請示自己是不是應該繼續說下去。


    “說吧,也不用顧及什麽機密等級了。”戴柏爾輕歎。


    “隻是,到達超域位階的人,會發生【性質類並】,其中原理可能類似於原本啟瞳者隻有九種元素操控的神息性質,在神醒後會融合進八種規則從而產生全新的七十二種神息性質。性質類並通俗來講就是進入超域位階的人能夠使用兩種神息性質。”


    神官政府的保密機製通常是根據神官的神息階度來確定。擁有最高機密解密權限的就是神徒司戴柏爾,無論神息階度,能夠查閱所有檔案中的機密,也能決定是否解密。擁有目前最高神息階度十五階的赫勞德是目前神官中權限最高的神官,十四階的山吹花,刹那以及諾諾也屬於神官中權限較高的神官。所以其餘七位神官現在所聽到的內容,並不屬於他們的權限範圍。


    通常整個大陸上所有啟瞳者與神醒者的神息階度都不會高於神官,神墮者也極少會超越神官,所以這種保密機製決定了擁有更高神息階度,對負麵影響擁有更高抗性的神官能夠掌握更多更機密的內容。


    “聽說現在三個大陸上,唯二達到了超域的神官,就是歐萊努斯的神徒司【暗神】【路西法】與蘭茵汀的神徒司【輪回神】【奧格丁】。也就是說無咎者現在擁有的實力,幾乎能夠統治整個世界?”草薙一刀逐漸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始認真對待起來。


    “確實不可否認無咎者的強大,但是也不排除其他大陸有更多隱藏的強者,我們艾德佩爾大陸上說不定也有達到超域位階的非神官。也就是說,無咎者絕不可能是個例,所以我們在調查中要更加的謹慎小心。”戴柏爾一直麵色凝重,眉頭緊皺。


    “雖然自稱為神,但我們並不是真正的神,隻是一幫幸運得到了神之眷顧的普通人。”


    眾神官在戴柏爾的這句話中紛紛抬起頭,並不是難以接受,而是在場的任何人都有同樣的想法。自使徒統治的舊時代結束,雙政府體係接管大陸開始,他們這些神官都隻是使徒時代遺留下來的造物而已。傳說中的切斯特拉也好,強大如真神的使徒也好,都在彼此的命運中隕落。


    真神已死,人自稱神。


    “那無咎者的目的究竟是什麽?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卻要用暗潮這種東西來製造神墮者?”舞提出這個尖銳的問題。


    戴柏爾抬起頭,回答道:“之前也提到過,無咎者現在所有的行動都表示他們似乎在尋找什麽東西。如果暗潮真是他們所為,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們在準備戰爭。”


    “戰爭?打我們那不能叫戰爭吧。”草薙一刀歪著嘴,一臉這麽簡單的事情還需要我來反駁嗎的表情。


    “並不是對我們,也不是對現在三個大陸的任何人。而是——”戴柏爾再次拖長尾音,以確保每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別的,更加強大,需要他們創造出大量神墮者才能對抗的東西。”


    山吹花皺眉道:“那是什麽?使徒?還是【龍】?或者說——是傳說中將會帶來毀滅的【泰坦】?”


    “你說的這三個不都不存在了麽。”卡維米笑說。


    “這個答案也隻能等那天真正到來的時候才能知道。”戴柏爾站起身來,按動自己麵前的一個開關,會議桌上方的儀器開始發出注水的聲音,幾秒後儀器的鏡頭透出一陣強光,在桌麵上形成整個艾德佩爾的全息投影來。


    “赫勞德你們三人準備前往第七區,任務報告說第十區的神墮者被逼到第十二區之後,有部分潛逃進入了第七區的燎原荒野,你們將分散的神墮者肅清或者逼往十二區的剿滅部隊方向,盡量將神墮者的影響控製在下位區中,不要影響中位區的運作。我和切羅西卡維米要為明天前往第九區迎接蘭茵汀的帝王訪問團做好行動準備,舞你們三人分別去負責第二區,第五區,第九區報告的神墮者出現事件,記得帶上你們的新手執行官,以訓練為主。諾諾你們三人——”戴柏爾看了一眼,才發現烏尼爾已經離開了,“一會通知烏尼爾,你們三人負責調查和跟蹤無咎者成員,得到消息後,告知舞她們,協同監視。注意,不要接觸,不要暴露。”


    眾神官回應“為了艾德佩爾”後四散離開。草薙一刀拉住加默讀,讓他在電梯廳稍微等一等。


    戴柏爾留下赫勞德三人,說:“第十區的任務最好也帶上新一批的執行官,這是訓練他們的好時機。這一批的執行官,幾乎沒有比較出眾的人才,要多花些心思才行。任務完成後,回來稍作休整,就著重調查暗潮的事情吧。稍後我會讓情報官將民眾政府那邊的情報和記錄整理好後,把暗潮的重要交易地點和重點人物情報都發給你們。這是我之前整理出來的無咎者詳細情報,你們可以看一看。”


    赫勞德接過戴柏爾遞來的儲存器,和山吹花草薙一刀從集會室離開。


    出來後看到加默讀獨自一人站在電梯廳,草薙一刀立馬笑道:“你果然這麽講義氣啊。”


    說了兩句才知道草薙一刀讓加默讀等他們的原因隻是為了讓加默讀打開一個界點,將他們直接傳送到第十區去。


    山吹花不出聲的罵了一句髒話,揪住草薙一刀的耳朵,咬牙說道:“大家都有任務,你耽誤別人的時間就是為了這個嗎?”


    草薙一刀哎呦呦的叫疼,掙脫後就躲到了赫勞德身後。加默讀藏在高衣領裏的下半張臉籠罩在陰影中,他嘴巴開合了幾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直到赫勞德來和他道歉,他才擠出幾個字。


    “沒關係,我送你們去。”


    說完他額間的安多塔之瞳浮現閃爍起來,照亮了他平日裏被長發和衣領擋住的臉,他皮膚白皙,下頜硬朗鋒利,隻是眼神不停地閃躲,盡量不與旁邊三人投來的打量目光撞到。


    在他身邊張開了一個黑霧湧動的空間空洞,裏麵沒有一絲光亮,猶如黑洞一般,把所有投射進去的光線都吸收吞噬了,顯得格外漆黑。


    “我們還要帶執行官一起,隻能騎摩托過去。”山吹花作勢要再去揪草薙一刀的耳朵,被躲開了。


    加默讀輕輕地說了句“那好吧”,眼神裏寫滿了仿佛被遺棄的哀怨,自己轉身走進了開啟的界點裏。


    界點關閉後,山吹花朝草薙一刀翻了個白眼,看了一眼手上的通訊器,說:“二十分鍾,稍微整備一下,通知執行官和我們一起出發。”


    草薙一刀立馬撥通了自己下屬執行官的通訊。


    “喂,叫上你的小夥伴,二十分鍾後負一樓的停車場等我。”


    “幹嘛去?”那邊的執行官似乎還沒睡醒。


    “去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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