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霍府內外,衛少兒氣焰總是壓倒陳掌,小丈夫懼內之事無人不知,而若逼急了,搬出昆侖琵琶霍仲儒,即可封鎖悍妻的伶牙俐齒。


    瞧瞧,多麽絕妙的護身符!


    以前,公孫敖談及此事時,幾乎是笑得噴飯……


    陳掌衛少兒,是冤家對頭。


    算吃醋也罷,算嫉妒也罷,妻子難忘前夫,陳掌豈能不怨恨?


    華歌知道,陳掌指桑罵槐,斥責霍仲儒不仁不義,拋妻棄子,坐享其成。


    霍府內外,衛少兒的氣焰總是壓倒陳掌,而如果逼急了,陳掌翻陳年舊賬,搬出霍仲儒之事,就能封鎖悍妻之口,這成一種護身符。


    今夜,老將軍公孫敖坦誠相告,更是在華歌腦海開啟了浮想翩翩的秘聞畫卷:


    當年,在平陽公主府內傳授琵琶技藝時期,仰慕已久的琵琶歌神,有朝一日真的降臨了,出現在懷春少女羞答答的眼簾!


    雄性的瀟灑,芬芳馨韻,鼻息可聞……小家碧玉衛少兒,心誌瞬間淪陷了!


    羞澀萌動變成休塞懵懂,勤學苦練終究心猿意馬,玉女不化,冥頑不靈,學了前麵又忘記後麵,學了上麵又忘記下麵,始終胸如撞鹿,心旌搖顫,玉手寒露,十指發抖,怎麽彈都是亂彈琴?


    誰知,倒是閑得無聊,嬉然為伴,甘當陪練,舍命陪君子的妹妹衛子夫,意外一拍即合,一彈即興,一學即會!


    難得青年才俊苦心教化,難得昆侖琵琶的霍仲孺衣缽全解,傾囊相授,幾度寒窗,幾番精心教導下來,堂堂的小姨妹居然搖身一變,成為真傳弟子,在公主府的芸芸佳麗中脫穎而出,技壓群芳,堪稱第一琴女衛子夫!


    華歌知道,大哥公孫敖是過來人,分析得極為透徹,見解獨到:


    也有可能,每當衛子夫全心全意的操練琵琶,陷入物我兩忘的境界,陶醉在音樂海洋中縱情沐浴之時,二姐才有機會與霍少爺眉來眼去,心心相印,攜手曲徑通幽,喜入閨房香褥之內,他們也許同樣正在縱情地操練……


    如若不然,霍去病是從哪兒來的?


    此情此景,無論衛子夫知與不知,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彈琵琶,以不豔之遇的無奈冷藏在心底,守口如瓶,然後,忐忑不安的祈禱祝福他們: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沒過多久,誰也沒有想到,區區彈彈琵琶的雕蟲小技,反而給布衣琴女衛子夫帶來了一段補豔之遇……天地人間,宮闕邂逅,琵琶戀歌!


    一個是高處不勝寒的真命天子,一個是命薄如紙的清純紅顏琴女,一段邂逅,彌補了彼此蒼白的心路,千裏姻緣一線牽引,千古佳緣一吹定音!


    一錘定音,如何一吹定音?


    如何吹的,這是誰吹的呢?


    當然是用心良苦的皇姐啊,平陽公主功不可沒,公孫敖猜得不錯,他肯定沒有親眼見過,無緣偷春,這應是公孫敖猜的,這和華歌的思維邏輯基本吻合。


    一曲絕唱,繞兩千載……


    布衣琴女,命比紙薄,並非心比天高,隻想平安度日。


    真命天子,孤家寡人,高處不勝孤寒,思戀人間煙火。


    沒有平陽公主吹吹枕頭風,駙馬爺曹壽吃飽了撐不過,恭恭敬敬請內弟皇帝大駕光臨,就是為了聽聽小曲兒麽?


    宮門深似海,美人多如毛,堂堂的皇宮大內,三宮六院,三千佳麗之中,居然沒有美女會彈琵琶?豈非天大的笑話!


    其實,公孫敖推心置腹,像這種皇族私事都是一五一十的告訴華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然而那次在渭水邊遇到兩個怪人之事,也就是秘聞中蘇文和尹士文二人,公孫敖沉默至今,諱莫如初,也是因為幹係重大。


    最近事多,很少看望古布和黃花,當然,還有紫柔。


    並非公孫敖一反對,華歌就不敢和鍾離家的人來往。


    不辭而別,不期而遇,朝思暮想的商玉,真的出現,反而讓大家尷尬,不如盡可能回避為好,假裝不識,彼此素未平生卻心如明鏡。


    今日心情鬱悶,早膳匆匆足食,特意拜訪師父鐵武。


    屈指算來,已經有十多天沒有看到紫柔,有點掛念,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古布和黃花,似乎比紫柔更加想念華歌,大夥兒一見麵,真恨不得抱成一團麻花,就算是一桌粗茶淡飯,也能一醉方休……


    梅香抱著小寶貝,笑得合不攏嘴巴,殷勤地招呼東又招呼西的,鐵武也變得和藹可親,隻是格外關注長女的表情,高傲冰冷的大家閨秀,在華歌麵前放下了架子,性格也變得隨和,這正是少有的改變!


    鐵武沒有眼瞎。


    有事說事,有酒喝酒,華歌不談其他。


    古布那種豪爽的幽燕遊俠風度,可謂根深蒂固,推杯換盞暢飲一番,黃花就在旁邊掌控著酒壺,嘰嘰喳喳地深斟淺酌,大家相談甚歡……


    紫柔春風再度,嫋嫋婷婷,笑語盈盈而來,端上一道道香噴噴的好菜,這可不是粗茶淡飯,這是美食,是她親自下廚,精心烹調而成,最近跟梅香學了不少廚藝。


    雖是隻言片語,簡單寒暄,她說話的聲音,低得恐怕連自己也沒聽見,卻讓華歌聽了彬彬有禮卻渾身不安,恍然若觸電的莫名動感……


    依舊談笑風生,內心動態與視覺靜態相佐,屢屢暗自碰撞。


    雖未就席同飲,紫柔紅著臉兒,離得遠遠的,默然低頭守侯一旁,明明是逗著小妹妹玩,卻時而暗暗偷眼瞧一瞧這邊的熱鬧陣容。


    捕捉瞬間,鐵武看到了,更是渾身不自在,而微笑掛在臉上,毫無痕跡。


    世事難料,彼此身份在潛移默化,讓人一不小心就跟不上節奏了,鐵武卻是頻頻舉杯,直向華歌敬酒,他應該是誠心誠意的。


    喝酒是喝酒,這是正事,酒逢知已。


    恩怨是恩怨,這是私事,公私分明。


    可以這麽說,鐵武一番謝意不是假的,他非常感謝,也確實喜歡上了這個小徒弟,青年才俊重情重義,不避凶險,多次挺身而出,鼎力相助,要不然,曆代祖宗奮鬥的基業,說不定,早已毀滅,毀在我鐵武的手上!


    言歸正傳,公私分明,感謝歸感謝,家事歸家事,如果拿掌上明珠交換,如果真的把寶貝女兒送出去,這是無法接受的!


    人情道義,受人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此乃師門祖訓。


    鐵武可以賞賜所有的金銀財寶,甚至是交出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但是絕不能把女兒嫁給華歌……注意,特別是那柄流星寶劍!


    華歌還是那麽謙虛,從未托大,更不敢以新姑爺身份自居,他知道這是大家開玩笑,他有自知之明,堂堂的梅花鐵盟旗下名媛,盟主的掌上明珠,豈能如此簡單?


    冷傲純美的師姐,嫁給後來居上的小師弟?


    金口玉言而宣誓,有替報母仇者嫁之無悔?


    就這麽輕而易舉,守信應約的以身相許嗎?


    不可能,華歌深深知道,紫柔並沒有看上我,她是在和父親鬥氣!


    有可能,父親反對的,就是紫柔堅持的,如果父親絕意反對,她會不會真的把自己給嫁出去呢……鬼的老媽知道!


    冷靜點,冷靜的反思,捫心自問,我一介寒士,無官無權無勢,無錢無業無產,全身上下集中了男人所有的苦澀,又有什麽值得她喜歡的?


    她愛我嗎?這算愛嗎?這是我所追求的愛情嗎?這種婚姻幸福嗎?


    放鬆點,放鬆的麵對,無論如何,此事暫且緩一緩,先推到一旁再說,如果欣然就位,坦然榮登乘龍快婿的寶座,豈不是趁人之危,趁虛而入?


    這豈不是小人的行徑?


    反觀自己現在的心態,要明智一點,冷靜一點。


    紫柔的美,冰清玉潔,超凡脫俗又透露英武之氣,正如蓮花冰清玉潔,冷傲群芳,不曼不倚,可遠觀而不可近親。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好感是好感,萌動是萌動,好像隻是萌然心動而已,還沒有上升到戀愛的程度,特別是缺乏那種撕心裂肺的眷戀……


    正如青青的蘋果,還沒有變紅,還長在樹上呢,還沒有到瓜熟蒂落之時。


    話又要說回來了,遠在琴劍山莊內還有一位小家碧玉,如今千裏迢迢的送上門來了,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姻緣,這可沒有父親的反對,這是指腹為婚,明媒正娶的!


    可惜……照樣不能娶過來。


    小心,小心點,那是誰呀……那是霍去病的未婚妻,不是我華歌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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