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越青眼巴巴地看著溫虞,他對溫虞的信任程度,讓他沒有質疑自己所處的環境和注射的藥劑,腦子裏來回盤桓著幾個字眼。


    小花,戒指,結婚……


    這些詞匯羅織出樓越青憧憬渴望,又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到底錯過了多少事情?


    樓越青的眼眸越來越深沉,瞧起來並不是很愉悅,他不喜歡打針,隻好握住溫虞擁有刺青的那根手指,強忍著將正在注射藥劑的醫生丟出去的衝動。


    “指揮官應該無恙了。”


    見藥劑徹底消失,醫生快速地將針管抽出,同時伸手擦了一把汗。


    溫虞道謝後,直直望著樓越青,“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好一點了嗎?”


    “頭暈。”


    “老婆,我想睡一會兒。”


    青筋凸起的手攥握成拳,肘窩的血管處泛起一枚青紫的針眼。


    樓越青攥著溫虞的手指,呼吸也變得平緩起來,熟睡過去。


    “這是好轉的跡象嗎?”溫虞問醫生,擔憂表露於麵,“他好像昏過去了。”


    滿腦子都是指揮官的‘老婆’,醫生正焦灼於不知道如何跟門外的張監察官交代。


    他在進門的前一刻,收到了偷聽溫虞和樓越青對話的任務,隻是現在看來,這個任務遠沒有他想象中那麽簡單。


    這樣的隱秘,怎麽就被他知道了啊!


    昏過去的人不該是指揮官,應該是他啊……


    醫生輕咳兩聲,“您不用擔心,這是失血過多加上竭力的正常現象。”


    “隻需要多加休養就好了。”


    ……


    黑市邊緣搭建的簡易帳篷,在樓越青被送到醫院後,被就地拆除。


    直到樓越青不會再有危險,溫虞沒有著急跟著他一同離開。


    溫虞跟著季逍一起,回到了爆炸點,也就是拍賣會的位置。


    所有的樓層蕩然無存,漆黑又殘破的牆壁,成了此處唯一可見的東西。


    好在季逍他們在撤離拍賣會之際,放走了被關押的大批量實驗體,這裏真正死去的可憐蟲大都是拍賣會的工作人員。


    聯邦的軍隊一分為三,有條不紊地運作著,將逃竄的實驗體集中在一起,為他們建立身份檔案;清點黑市的傷亡和違法牟利;清理拍賣會裏的殘骸狼藉。


    可怕的是,這種量級的爆炸,根本無法留下完整的屍體。


    暫放屍體的地方,在清理過後,隻有幾塊殘屍和焦炭。


    溫虞在張唐口頭給予的通行令下,在這裏暢通無阻,在看過所有的地方後,溫虞頓住腳步,視線落在一灘煙燒火燎的灰漬。


    他的方向感從未有過差錯,不久前,初雲生正是被囚禁在這個位置。


    連周遭的房屋都被炸平,遑論處於爆炸中心的初雲生。


    “大人,您是要找什麽東西嗎?”季逍被沒散盡的煙霧嗆到,咳嗽了好幾聲,“這裏全都被炸毀了,就算曾經有拍賣會的罪證也煙消雲散了。”


    “還好我們撤的早,不然也得折在這。”


    空無一物,隻有破壞過後的空虛與慘淡。


    溫虞蹙起眉來,他眼前浮現起初雲生那張陰柔秀麗的臉。


    最後那麵,對方身上的確縈繞著自棄的氣息,可溫虞有種無法言喻的直覺。


    他或許還活著。


    ---


    “據聯邦最新新聞報道,昨日於聯邦東部發生的黑市爆炸事件,係盤踞聯邦的反政府人員造成。因聯邦指揮官提前追蹤幹預,並未造成過分傷亡,截止目前,明火已撲滅,險情已排除,共造成一死十三傷,俱反政府組織成員。”


    “本次事故是犯罪分子蓄意危害社會所致,其中發現某種名為血珠的新型迷幻型藥物,可以激發實驗體狂性,目前已從多個實驗體罪犯體內提取出該種成分……”


    光幕上,簡明悅耳的新聞女音仍在繼續報道。


    溫虞關上光幕,順手將果籃裏的蘋果遞給樓越青,餘光不緊不慢地瞥了眼門口的張唐。


    “一日三次光顧,張監察官到底有何貴幹?”


    “這個時候,您不是應該在聯邦大樓忙碌嗎?”


    “我代表聯邦來看望指揮官。”張唐尷尬地說了句。


    正躺在病床的樓越青,正眼都沒有看張唐,專注地削溫虞遞給他的蘋果。


    張唐麵露難色,他低頭看了眼門框,他還沒進門呢,就聽出了溫虞口中攆人的意思,就是經曆了一張風吹雨打的老臉也不由有些發熱。


    事情還得從昨日說起。


    樓越青在清除了體內毒素之後,並沒有如溫虞所想那般,徹底恢複正常,而是繼續保持著記憶混淆的狀態。


    他和正常人無異,也不像易感期那時的情緒過分波動。


    大體總結來說,就是他毫不在乎身為指揮官的職責,並且過分地粘著溫虞。


    在得知溫虞向自己求婚之後,樓越青第一反應是避免夜長夢多,立刻就要去民政局登記,不巧從張唐口中得知,指揮官的結婚申請需要聯邦總部集體表態才能通過。


    在樓越青提出後,他和溫虞的結婚申請毫無意外地被駁回了。


    張唐給出的理由是,聯邦的子民無法接受一位在別國身居高官的指揮官伴侶。


    更何況溫虞,甚至是聯盟長的職務。


    “指揮官,我仔細想了一下,您之前給我說的那件事不是不成。”


    昨日義正言辭的張監察官,到今天好似變了個人。


    張唐堅定地擠進了門,手裏還拎著精品水果籃,“不如等您明天恢複工作後,自己去做那些老頑固的思想工作。”


    老頑固張唐,毫無底線地敗壞其他老同事的形象。


    這樣的反常行為,全都是因為指揮官的長期請假,造成了民眾質疑和重大工作的停滯。


    算上之前的易感期,樓越青已經快半個月沒在民眾麵前露麵了。


    這幾天裏,那些必須經由指揮官簽字的文件,也到了最後的時間節點。


    “不去。”


    樓越青全然忽視了張唐,他將手中削好皮切好塊的蘋果,笑眯眯地遞給溫虞。


    “老婆,你吃。”


    “我嚐過了,很甜。”


    溫虞不太適應在外人麵前表現得太過親昵,他勉強吃了一小塊,拂開樓越青的手。


    薄涼的茶色眸光攝向張唐,溫虞淡淡開口,“過去聯盟的發展,常常以北部聯邦為榜樣,現在看來,其實也不過如此。”


    “這並不全然是一件壞事,您應該能想明白的。”


    “如果聯邦實在不通過,我想曙光不會介意我帶著貴國指揮官回去。”


    就在張唐麵露僵持時,樓越青撩了下頭發,興衝衝道:


    “好啊,我們什麽時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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