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虞直直地打量著初雲生,他一向很會觀察人,總能從對方的一些細微動作上,判斷他們的心情或秉性。


    眼前長相陰柔,行事浮誇的初雲生,很難讓溫虞觀其底色,隻看出他隱匿眉眼間的頹態。


    憑他過去的身份,溫虞也知道,他也不會是個簡單的人。


    但他能任意初入樓越青的家中,說明他在樓越青心中,有足夠的信任。


    溫虞倏爾站起身來,就在初雲生以為,他會像自己想象中那樣,詢問樓越青過去的經曆時。


    “不必了。”


    溫虞的語調很冷淡,目光觸及初雲生就立刻離開,“有些事情,我可以親口問…我的男朋友。”


    他在門鈴響起時,走到門口拿走之前購置的食材,離開了初雲生看得見的範圍,將其完全忽視。


    初雲生愣住,片刻後唇角浮出玩味的笑。


    他有些日子沒打通樓越青的電話了,還是從新聞上得知,樓越青已經回到了首都。


    男朋友?


    這關係倒是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樣。


    在此之前,擁有理智的樓越青可是信誓旦旦,再見一定會報複曾經的主人。


    在羅宿口中得知溫虞在這裏時,他還以為某人是用了什麽強製手段,將人留在身邊慢慢‘折磨’。


    盡管他心知肚明,樓越青連凶一凶這朵晚香玉的想法都沒有。


    本還想透露一點,樓越青的過去,好讓溫虞顧念舊情,心甘情願地幫樓越青快點度過能徹底斬斷實驗體身份的最後時期。


    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


    人家那一身曖昧痕跡還真不是做恨做出來的,火熱纏綿著呢。


    001跟在溫虞身後,隨同他一起來到廚房,他有著明確的等級劃分,擁有主人信息素的主人伴侶比外麵的初雲生要高許多。


    “您的情緒產生一些波動,通過數據分析,您此刻並不愉悅,請問需要我的幫助嗎?”


    如果001在初次開機後,被選擇為情感類機器人,他就可以判斷,這種無端而生的情緒可以稱為吃醋。


    可惜他並沒有被主人物盡其用。


    溫虞出神著,沒有聽到001的關心,為剛剛他脫口而出的‘男朋友’,萌生出了相當複雜的情緒。


    現在仔細想想,這種行為和校園裏的小omega高調示愛異曲同工,幼稚到可笑。


    手在冷水中衝洗,已經衝掉許多片完好的綠葉。


    腰肢遽然被攬住,熟悉的冷杉氣息從後蔓延,樓越青的下巴壓在溫虞的肩膀上。


    “小花,昨晚睡得好麽?”


    就那麽一聲,溫虞心底的情緒盡數消失,被重新拉回隻有兩人相處的時候。


    昨夜睡得不好,但很安穩,隻要樓越青在他身旁,溫虞就不會有高懸驚惶的感受。


    那與藥物帶來的沉寂不同,是純粹被冷杉包裹的安全感。


    本來在進行嚴肅地洗菜活動,溫虞繃緊的麵部線條悄悄軟和下來,終於意識到自己對手中的菜進行了怎樣程度的摧殘。


    他側過臉,唇縫擦過樓越青的臉頰,按捺住心跳,“還可以吧。”


    目光掠過冰箱,溫虞說,“001告訴我,你從來不在家吃飯,你是隻吃營養劑嗎?”


    在樓越青遲疑的瞬間裏,溫虞知道了答案。


    他很不虞地盯了會兒樓越青,案板上切菜的聲音越來越快。


    樓越青這三年到底是怎麽過的,這是溫虞此刻最想要知道的問題。


    “兩位,我還在這裏呢。”


    初雲生拎著個空酒瓶子,就坐到了餐桌前,“指揮官大人,你對我視而不見的樣子,可是有些傷人。”


    “盡管本人很有自知之明,不會比您的男朋友耀眼,但至少你要對我這個上門醫生表示最起碼的尊重吧。”


    “我隻尊重該尊重的人。”樓越青皮笑肉不笑,瞟過他手中的酒瓶,“我記得,沒有讓你來過我家,更沒有讓你動我的酒櫃。”


    樓越青做出攆人的姿態,“001,送客。”


    “等等。”


    “這酒你老婆也喝了!”


    溫虞和初雲生的聲音交疊在一起,還是初雲生率先開口。


    他無辜地擺手,“如果剛剛聯盟長,將我想知道的問題說了,我就能更快地不打擾不到你們的二人世界。”


    溫虞想起初雲生問得露骨的問題,略微蹙眉。


    難道說,真的需要問到這麽細致的程度?


    樓越青沒有理會初雲生,俯身貼近那張殷紅微腫的唇瓣,嗅到了一絲酒氣。


    盡管很微弱,但可以證明溫虞喝過那瓶酒。


    “如果小花喜歡,我我還有年份更久一點的。”


    “但是現在不能喝,因為你還在吃藥。”


    初雲生雙臂交疊,歪著腦袋看樓越青,“朋友,給你們五分鍾熱吻的時間,我先去頂樓等你了。”


    這座別墅的頂樓,不僅有樓越青度過易感期的安全屋,還有一間醫療室。


    現在的確到了檢查身體的時候,樓越青回望溫虞一眼,話卻是對著001說的。


    “001,現在做兩人份的早餐,不要有水煮蛋。”


    001得令,滑動走向冰箱,“好的,主人。”


    從前的溫虞,隻給樓越青做過一碗熱湯麵,在廚藝上並無天賦。


    樓越青還不知道,他的小花原本準備大顯身手,讓他感受一下自己的進步。


    溫虞張了張唇,“……我其實可以。”


    樓越青用指尖蹭過他耳根上的紅痕,“聽話,昨晚太累了,你現在很需要補充營養。”


    “等初雲生走了,我再給你做午飯。”


    話裏潛藏的意思很多,溫虞來不及反駁,就被001奪走了掌廚權。


    他看了眼,案板上被切得稀碎的菜葉,完美主義發作,很想將案板一並扔進垃圾桶。


    決心下次找個合適的時機,重新開始。


    溫虞看著電梯升向三樓,若有所思地垂眸。


    樓越青沒有讓他一起去三樓,是還有什麽秘密瞞著他麽?


    安全屋。


    溫虞想起了001口中,養在安全屋裏的那盆晚香玉。


    他想給花澆一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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