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樓越青而言,溫虞此刻的表達太過奇異。


    他很想將溫虞的話當做口蜜腹劍,可是本就長偏著的心又歪了一下。


    他原本是打算,等徹底控製自己的實驗體本能後,再想辦法去找……去報複溫虞。


    本來也無需太久了。


    等他收拾好聯邦那些事情,他就可以和溫虞並肩而立。


    在消失的這三年裏,樓越青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他找回了自己的過往,報了仇,拿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


    但最重要的,也是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擺脫曾被溫虞輕視的實驗體身份。


    一切的意外,都是因為他和溫虞上了同一艘遊輪。


    這有些打亂了他的節奏,可樓越青很想就此放縱下去。


    在他出神的間隙裏,嘴唇上突然傳來了軟綿又濕熱的觸感,像是晚香玉味道的一樣。


    溫虞兩隻手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臉龐上還帶著淚痕,伸長著脖頸,正在舔舐親吻他的唇縫。


    從前的矜傲高貴都收斂起來,乖順得像朵隨風招搖的小花。


    何止溫虞三年沒見樓越青,樓越青不也三年沒見溫虞?


    望著這張漂亮熟悉的臉,樓越青的手指沒忍住落在溫虞的眉間。


    那一顆米粒大小的淺痣還隱在眉叢,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除了他之外,還有人會知道這顆痣的存在嗎?


    這樣的想法讓樓越青心裏生了一層薄怒。


    樓越青突然扣住溫虞的脖頸,如溫虞所言,疾風驟雨般報複般地回吻,親的溫虞喘不上氣來。


    直至溫虞因呼吸不暢,幅度極輕微地掙紮了一下,樓越青才放開溫虞。


    溫虞望著他的眼睛,小聲說了句,“你親了我。”


    樓越青回,“你先親的我。”


    “一個易感期即將來臨的enigma,不可能會忍住不對高匹配度的alpha做什麽。”


    “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我知道……”溫虞很慢地回了句,嘴唇上亮澤紅潤,人也有生氣多了,“我說過了,我可以陪你度過易感期的,親吻而已,沒什麽……”


    樓越青終於想起問溫虞原因,他扯了一下溫虞,讓他在自己身邊坐好,伸手去拿剛剛滑落角落的治療儀。


    在開機之後,圓球形狀的治療儀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響,迅速變成了治療外傷的形態,像是巴掌大的電子蜘蛛一樣,爬到溫虞的脖頸上,修複他的割傷。


    “為什麽你要這樣做?”


    你不是很討厭我嗎?


    不是已經丟掉我了嗎?


    樓越青直直地盯著溫虞,看著治療儀治療了脖頸上的傷疤後,順勢爬上溫虞的下巴。


    機器檢測到溫虞的嘴唇上有微小的破潰。


    “我——”溫虞才說了一個字,他發現了治療儀的蓄勢待發,手速飛快地抓住了治療儀,阻止它繼續工作下去。


    他不想讓樓越青的痕跡從他身上消失。


    溫虞繼續說下去,“我後悔了……”


    樓越青的嗓音漸冷,“後悔失去一個有利用價值的實驗體?”


    溫虞搖頭,“後悔沒在三年前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樓越青忍了一會,還是問了出來,下巴故意繃緊的線條有些不穩。


    溫虞僅僅說出後悔二字,樓越青就已經心旗搖動了。


    溫虞的手輕輕撫碰樓越青的心髒,“我願意…做生長在這裏的小花。”


    “在三年前,就心甘情願。”


    那句話很輕,像是輕到風一吹就散的蒲公英。


    茶色的眼眸裏波瀾湧動,卻沒有半點遮掩,後悔抱歉自責等情緒不停地出現。


    “沒有騙你……是真的。”


    溫虞真的很怕樓越青不相信他的話,對於樓越青而言,他並不值得相信。


    手指落在樓越青的胸膛,溫虞好想看一看,那朵蜿蜒心口的晚香玉還在不在。


    樓越青怔了片刻,他盯著溫虞的眼睛,想從中看到底有幾分真實。


    剛剛溫虞親了他這件事,已經讓樓越青有些錯愕了。


    他發覺,就算自己找回了記憶,用所有的人生閱曆加起來,也弄不懂溫虞的心中到底在想什麽。


    從前就不懂,而現在…也是不懂的。


    他有些後悔沒看溫虞這些年經曆了什麽了,否則現在不會連他的心都捉摸不透。


    可他已經無法忍受欺騙了。


    半點也不可以。


    “我不要你做我的主人……我要你做我心髒上的小花……”


    想到曾經淪為失憶實驗體的自己,想要留住溫虞才說出的話,樓越青有種心再次被挫傷的感觸。


    樓越青抓住溫虞的手腕,聲音隱有怒氣,“是你當初丟了我的,現在說這些話又有什麽目的?”


    “溫虞。”


    樓越青的臉龐流動著陰鬱的情緒,“你當我是你身邊的一條狗嗎?”


    “隨便你說些什麽好話,就會忘記這三年發生過的所有事情,乖乖地回到你身邊?”


    他的尾音揚起,胸口因怒意輕微的起伏著,全因溫虞說出的那句話。


    荒謬,可笑。


    曾經他將一顆心都刨出來給溫虞看,換來的不過是他的一句不喜歡,不在意。


    如今隔了三年,溫虞現在卻站在他的麵前,說自己後悔了。


    樓越青不相信。


    有些失控的情緒裹挾著樓越青,藏在心中三年的卑劣想法不斷地重現。


    在墜海之後,無法動彈的那段日子,樓越青無數次想過殺掉溫虞。


    在他恢複後回到北部聯邦時,樓越青無數次想將溫虞抓到身邊。


    可他統統沒有。


    樓越青在異種的極端惡意和劣性中沉溺起伏了三年,心中唯一的想法僅剩見到溫虞。


    他時而想,等他控製住實驗體的暴躁狂怒,不再有失控的可能性,溫虞是否還會丟掉自己?


    答案是樓越青想知道卻又不敢深思的,因為連夢裏初時偽裝的人,最終都會拋棄他……


    溫虞的手腕被攥地很痛,他早就想過自己說出這句話,樓越青會有怎樣的反應。


    最差的結果,不過是被丟進海裏去。


    可這句話在溫虞的心中盤旋了三年,如果現在不說,他不知道樓越青還會不會見他第二次。


    至少要表達自己的心意,溫虞執拗地想。


    樓越青的反應在溫虞想象之內,他很生氣,並不相信自己說的話,眸光裏寫著憤怒。


    興許馬上就會把他丟出門外。


    捕捉到這個可能性,溫虞突然有些退縮了。


    他抱住樓越青的胳膊,避免被丟開,回應樓越青剛才的話,“沒有目的,那算不上好話隻是我想說的話,你乖還是凶都隨你,你不用忘記發生的事情,可以繼續恨我,報複我……”


    “還有……”


    溫虞皺了皺鼻尖,迎上樓越青意味不明的眸子,鬼使神差地張口,“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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