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一聲巨響打擾了許多客人的寧靜,他們紛紛麵露不悅。


    無人在意霍仁的生死,他們隻覺得被打攪了雅興。


    溫虞與樓越青靜佇在‘鏡子’旁,像是在欣賞同一件貨品,但從無人窺見的視角觀察,則能發現兩人目光流轉間拉扯著黏連曖昧。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指尖調情般掠過對方肩膀上的襯衫夾,眼神卻生冷,溫虞勾著樓越青緩慢朝人潮相反的方向漫步。


    這樣的調情方式在皇爵的客人之中並不少見,沒有引人注目。


    大家都是來玩樂的,何必拘束如何玩呢?


    在確定身後無人後,溫虞手上發力,將樓越青壓到昏暗角落處,逼問道:“你剛才對霍仁做了什麽?”


    溫虞確定,剛才樓越青隻是走到霍仁身邊,並未言語。


    即便他當真說了什麽,也不可能須臾間逼得霍仁將頭撞得血肉模糊。


    霍仁就像是被催眠了似得。


    對,催眠。


    溫虞霎時頭腦清醒一瞬,想起曾經被他忘之腦後的一件事。


    當初被他趕走的那個研究員,對他說過,樓越青的衍生出的擬態喬木中含有致幻物質。


    但這種致幻效應,比溫虞之前設想中要厲害百倍。


    “看來小花不怎麽開心了……”樓越青調子輕飄飄,透著說不出的意味,“我沒做什麽啊…不過是替小花教訓一下那人。”


    他的眼色陡然冷冽起來,屬於enigma的氣勢讓他有格外迫人,“或許讓他直接從三十層跳下去,才會更有意思。”


    “那樣小花才會解氣,對嗎?”他又乖順了回來。


    俊朗又鋒利的臉龐被黑麵隔絕,深邃的藍眸生出漩渦,色澤有變深的意味,讓溫虞生出一種捉摸不透的感受。


    “我不喜歡暴力血腥。”溫虞一字一句,薄冷的唇微動,“我也不是你口中心慈手軟的人,如果你不動他,他也會受到懲治。”


    不得民心的普通議員,在人煙稀少的街區意外中彈,在這個虛浮的帝國還不至於掀起什麽波瀾。


    “還有——”溫虞的語調驟然銳利,像是在試探什麽,“你最好不要被我發現,你還致幻催眠過誰。”


    溫虞尋過回憶,並未發現有過什麽異樣。


    隻能施以警告。


    說完,溫虞就要撤回壓在樓越青肩上的手,卻被樓越青反過來緊握手腕,摁在自己胸膛上。


    隔著一層薄薄的黑襯衫,對方的心跳一下一下地砸著溫虞手心。


    樓越青的目光落至溫虞短款皮衣末尾,那裏是腰肢最細處。


    因溫虞抬手而露出了一截細韌的腰,腹肌依稀可見,剛好被外麵一折柔光射到。


    是獨屬於樓越青可窺的景致。


    樓越青嗓音沾著笑,尾指挑起溫虞一縷被染成深藍色的發絲,“小花這樣——”


    他喉頭微動。


    “……很性感。”


    他怎麽會覺得小花心慈手軟呢?


    他可是主人最忠誠聽話的實驗體。


    最了解小花不過。


    溫虞被他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氣得哽住。


    樓越青說:“小花怎樣我都喜歡,隻是不想髒了你的手而已。”


    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深究,溫虞很生硬地把手抽走,薄唇抿成一條線,“你是怎麽進來的?”


    他以為樓越青會扮成工作人員或者保鏢,未曾想樓越青以客人的身份出現了。


    “y先生?”溫虞拉長聲線。


    他出門的很早,樓越青穿著和家中不一樣了,但總體的風格卻沒變。


    張揚的金發,深邃如海的藍眸,即便帶著麵具,但真正熟悉他的人,肯定能一眼認出來。


    不至於是偽裝成了別人。


    然後溫虞就得到了很荒謬的一個回答。


    樓越青打昏了保鏢,換上了對方的衣服,從員工通道混進皇爵。


    但因厭惡保鏢衣服上沾染的氣息,他堂而皇之地進入了某個休息室,拿了未開封的衣服,卻剛好遇見了進來打掃房間的侍者。


    “原本,我是打算讓他昏上十幾個小時的。”樓越青不以為意地說,“但他並不敢正眼看我,還幫我熨燙了下衣服。”


    於是,樓越青沒有任何猶豫的,冒充了這個y先生的身份。


    既荒謬,又鋌而走險。


    很像樓越青的做派。


    但溫虞很不認可。


    見溫虞沉默,enigma眉毛輕抬,“沒騙小花,是真的。”


    “那間休息室裏還有一張照片,應該是他們口中的y先生。”


    “與我一樣,金發藍瞳。”


    “我想,這應該是他們認錯我的原因。”


    擁有金發的人在曙光帝國雖然算不上多,但確實存在一部分。


    但金發加上藍瞳,似乎太過巧合了。


    溫虞深深地看了樓越青一眼,“你沒有別的什麽想法?”


    樓越青思忖片刻,很認真地說,“那張照片上的人長得比我醜一百倍。”


    溫虞:“……”


    按捺住心中,親眼看看照片的想法。


    溫虞重新冷下臉來:“既然裝了,就裝得像些,我們分頭行動。”


    “季逍在皇爵西邊的暗巷中等著,你要是救到人直接送出去,我會自己離開。”


    離開的腳步微頓,“實驗體能救則救,要是被人撞破——”


    “...你最好不要那麽蠢。”


    溫虞率先從角落出去。


    大廳再度響起曼妙樂曲,無人將剛剛的事情放在心上。


    地上已經沒有血漬和玻璃碎渣了,霍仁被皇爵的人帶去救治。


    有人與溫虞擦肩而過。


    對方語氣極其卑敬。


    “先生,您沒受驚吧?”


    樓越青隻淡淡地瞥他一眼,那名經理著裝的中年男子立馬道歉。


    他背後冷汗直流,“我實在沒想過您今日會親臨皇爵,下次我保證,不,沒有下次!”


    “皇爵絕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了。”


    “我這就找人為您服務。”


    樓越青並沒理會他,視線專注地尋著走到遠處的溫虞,“滾遠點。”


    皇爵的經理九十度鞠躬,汗水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是是、不敢打攪您清淨。”


    樓越青走後,那名中年男子立馬變了臉色,打開光腦一通怒罵。


    “一群沒用的廢物!怎麽沒有一個人發現先生來了?”


    “現在,立刻,馬上!升級皇爵的防護係統。”


    “最近那一批貨物不怎麽老實,要是出了什麽亂子,打擾了先生,你我一個也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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