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虞朝後退了兩步,耳畔便“轟——”得一聲,聲如霹靂。


    黑影般的喬木枝幹瞬間增生,宛若精鋼般生生穿透了那兩棵樹距離地麵兩米處的位置。


    兩棵參天古木被攔腰折斷,壓垮了周遭一片矮樹灌木,漫天塵土飛揚,伴隨著尖叫聲。


    隔壁沉浸無比的小情侶被迫分開。


    alpha聲音驚恐,“臥槽,什麽動靜?地震了麽?”


    omega抱緊alpha瑟瑟發抖,“老公嗚嗚,是不是有異獸啊,我害怕。”


    樓越青甚至連動都沒動,刻意讓自己的影子依偎著溫虞的影子。


    溫虞瞳孔微動,沉默。


    這樣的速度,即便是直接帶他離開,也快的像一道閃電,絕不會被人發現。


    樓越青剛剛是故意在這裏停留的。


    是想看他尷尬?


    這個念頭一出現,溫虞白淨的臉霎時黑了,開始盤算怎麽調教這隻桀驁的壞狗。


    黑漆漆的光影遮擋住樓越青的眼睛,見溫虞不言,他眸光淡漠又惴惴,極慢地去尋找溫虞的眼睛,似乎害怕窺探出某種情緒。


    樓越青背脊繃緊,小指不小心失力被自己折斷,眼睛卻沒眨一下,完全察覺不到痛意。


    他太莽撞了。


    在樓越青單薄的記憶中,殘酷的經曆告訴他一條不能觸碰的法則。


    不能輕易在人類麵前顯示出自己真正的力量。


    北境研究所裏,所有的實驗體都擁有不同的異能,植物係或動物係,鋒利的葉片或利爪。


    樓越青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擁有異能的了。


    隻記得一個戴麵具的研究員,曾訓練他用新生的枝幹擊碎厚達半米的堅硬牆壁。


    異能催化的枝幹衍生自他的脊髓,每每被牆壁撞裂,都有神經被撕裂的劇痛。


    直到某一天,他被訓導出了鋼化異能。


    研究員喜形於色地看著他,鋼化的喬木具有極強的穿透力,輕而易舉地擊碎了那麵牆。


    但他並沒有換來更好的處境,取而代之的是脖子上黑漆漆的電擊頸環。


    他被作為完美的實驗體,待價而沽。


    樓越青一動沒動,神情淡漠,心如被野獸叼食。


    所以——


    他也讓小花感到恐懼了嗎?


    “327號,你很好。”


    果然,連名字都不肯喊他了。


    ‘好’字生生在齒間擠出。


    溫虞十分冷酷,拽了一把樓越青身後的針葉,扔垃圾似得扔在地上。


    隨後朝林中掃來掃去的高亮手電筒走去。


    餘光瞥見身後的樓越青一動不動,溫虞聲音帶著薄怒,“滾回你宿舍去。”


    實驗體後知後覺品味到了主人的怒意,全然不同旁人,帶著嗔責的語氣。


    顯然不是畏懼。


    杜克派來的人已經到了。


    負責學校安保的是前線退伍的老兵老許,從溫虞學生時代就在這裏了。


    他帶著一隊年輕alpha,眯著眼謹慎地掃過林間。


    心裏納悶。


    真奇了怪了,那些異獸往常不是從西邊出沒麽?


    是怎麽跑這林子裏來了?


    老許在斷木那裏站定,摸了摸粗糙的斷裂麵,自言自語,“這看著也不像獸爪拍斷的啊。”


    正拿著光腦給校長回消息,抬眼就看見了一道清瘦身影。


    “議會長大人!”老許最愛看帝國新聞頻道,湊上去熟絡地跟溫虞搭話,“大人怎麽來這林子裏了,哎呦,這裏一向是亂的很。”


    這個‘亂’,可不是是指異獸作亂。


    畢竟是格爾納軍校的老油條了,老許對於這荒唐聖地也有所耳聞。


    “晚上好。”溫虞解釋著,“十五分鍾之前,我在香榭小道上散步,聽見這邊兒有奇怪的聲音,就過來查看,就發現了這裏。”


    溫虞:“您在學校多年,對異獸了解,應該能看出這是什麽異獸吧?”


    老許蹲下捏了把地上鬆散的土壤,“不好說,這裏沒有殘留的腳印。”


    溫虞提議:“難不成是飛行類的異獸?”


    老許:“我也拿不準,還是上報給校長吧。”


    “馬上就要開啟競賽了,絕對不能在直播下出現問題,不然陛下會震怒的。”


    “您辛苦,我先回去了。”


    “對了。”溫虞頓住腳步,笑容清淺,“我剛才好像聽見了木屋後麵有異樣,您要不…去看看?”


    -


    溫虞回到軍校安排的寢室時,夜露已經沾上濕了花園裏的薔薇花。


    格爾納軍校給返校參賽的畢業生們,單獨安排了一個居住區,共三排五列的花園洋房,他住在第一排最後一棟。


    溫虞剛打開門,就聞到了空氣中濃濃的伏特加的味道。


    走錯地方了?


    溫虞立即退出去,重新看了下門牌號,再次推門而入。


    沒錯,是學院給他安排的地方。


    這個味道……


    盯著沙發上癱成一團,還在不停地朝嘴裏灌酒的沈之行,溫虞木著臉,“沈研究員,我是不是這個月工資給你發多了,讓你有了閑錢,好來我這裏發酒瘋?”


    溫虞啪地一聲打開燈,這才發現沈之行的不對勁兒。


    長身長腿的alpha縮在客廳的沙發上,扁著嘴,紅著眼,儼然一副為情所困,要死要活的模樣。


    明明參加宴會時,還很能貧嘴,這是受什麽刺激了?


    沒見過這種場景,溫虞有些不知所措。


    沈之行迷蒙著眼,被酒水弄得糊塗,混混沌沌地抱著桌幾上的蘑菇台燈,扯著嗓子大喊,“安瑾你這個渣男,老子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


    安瑾?


    雖然沈之行的舌頭像是打了結,溫虞還是準確無誤地提取了正確信息。


    他認識安瑾。


    安家的小少爺,格爾納的天才學員,難得的s級omega。


    畢業那年,他和安瑾曾同參加一場格鬥比賽,安瑾是唯一戰到最後的omega。


    聽說他畢業以後,沒有繼承家業,而是出國進修了一段時間。


    之後就加入了藍星omega保護協會,成了副會長。


    似乎跟沈之行並沒有什麽交集。


    雖然理智上告訴溫虞,現在把沈之行丟出去,才是最佳選擇。


    可考慮到沈之行是他為數不多,算得上朋友的人,溫虞決定關愛一下他。


    他將沈之行從吐得汙糟的沙發,踹到了地上,自己坐在另一個幹淨的沙發上,耐著性子問:“你跟安瑾發生什麽了?”


    “嘔~”沈之行剛咽下去的酒,緊接著就吐了出來,險些濺到溫虞腿上。


    溫虞十分慶幸把他丟到了地上。


    沈之行嗚嗚嗷嗷,爬過去抱住蘑菇燈當做溫虞,繼續哭訴,“他不理我!”


    溫虞:“為什麽不理你?”


    沈之行:“因為他甩了我!”


    溫虞繼續問:“他為什麽甩了你?”


    沈之行抹眼淚,終於放棄了燙臉的蘑菇燈,轉過去抱著溫虞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因為他想讓我永久標記他……我不願意!”


    溫虞:“……”


    他試圖理解沈之行的悲傷,然後理解不了,冷酷地將腿從沈之行懷裏奪回來。


    溫虞一針見血:“所以你的難過之處在於,你拒絕了一個omega的求婚,然後被人甩了,結果現在後悔了?”


    一個omega終身隻能洗掉一次永久標記。


    帝國法律支持,婚後進行永久標記,以保障omega權益。


    所以在溫虞這裏,永久標記的邀請等同求婚。


    “不是!不是!不是!”


    “你根本不懂!”沈之行哭著還不忘反駁,“安瑾就是一個頂著乖巧小甜o外表,沒心沒肺的——”


    “臭!渣!男!”


    “他就是圖!我!身!子!”


    回聲在寬闊的屋內反複回蕩。


    “叮咚——!”


    門鈴聲霍然響了,溫虞隻好暫時丟下沈之行。


    對上一張熟悉又溫柔的臉龐。


    門外,穿著得體的omega微笑著致禮,身後一米處,站著麵上掛彩的樓越青。


    溫虞心下一驚,緩緩啟唇:“安瑾?”


    “這麽晚冒昧打擾議會長大人,實在抱歉。”甜美溫和的omega嗓音輕柔,“我剛才夜跑時,在庭院裏撿到了這位徘徊在您門口的小可憐蟲。”


    “他恐怕被人排擠了,需要請求您的幫助。”


    “還有——”安瑾輕輕歎了口氣,目光直勾勾盯著,正口口聲聲喊著‘討厭安瑾’的alpha,明知故問。


    “請問沈之行在您這裏麽?”


    “我找了他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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