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無法確定這是不是他和葉家做的一個局。


    一個引開他給粟陽反軍開路的局。


    想到此,衛祁將信捏成一團,扔進旁邊火紅的炭盆裏,看向跟過來的衛大道:“一會兒你拿著我的令,親自送衛厭去江州刺史府,代我與那溫賡商談信中之事。”


    語罷,他蹙眉停頓了片刻,才道:“多帶些暗衛過去,順便查一下,是何人給他出的主意。”


    衛大微驚:“世子是懷疑溫賡背後有人?”


    “他背後有沒有人,本世子不知道。”


    衛祁往後靠了靠,嘴角上揚,冷嗤道:“但調換人馬這種冒險之事,不像那老家夥能想得出來的辦法。”


    衛大聞言,雖不太明白世子怎麽看出來的,但想到剛剛自己才提議送小公子過去養病,不由擔心道:“世子,若是溫賡背後真的有人,那送小公子過去養病,豈不是羊入虎口?”


    剛剛世子那句話裏的意思,衛二那個憨憨沒聽出來,他卻聽出來了。


    世子同意送小公子過去。


    但眼下,衛大有些後悔提送小公子去刺史府養病的提議了。


    他方才隻考慮到了江州城比較安全,小公子過去也安全。


    可萬一溫賡背後的人,真的是葉家,那小公子這會兒過去,豈不是會成為葉家威脅他們的籌碼?


    思及此,衛大眉頭死皺。


    衛祁似看出他在想什麽,摩挲著靠椅的扶手,低斂的眸中籠罩著一層暗色。


    良久,他再抬眸,語氣幽深道:“若溫賡無異,待衛厭病愈,即刻送回長安。”


    若溫賡真是葉家的人呢?


    衛大喉結滾動,有些欲言又止,但作為屬下,到底是沒敢僭越追問,隻點了點頭,躬身退下。


    外麵,細細碎碎的霜雪還在飄落。


    有些落在空曠的地方,白茫茫一片。


    有些落在有人家的屋簷上,化作了水,成了一根根晶瑩剔透的冰淩。


    冰淩懸掛高空太過危險。


    天一亮,終究還是被人用竹竿打了個幹幹淨淨。


    ……


    江州城,刺史府中。


    清晨,沒有飛去南方過冬的麻雀起了個大早,停在沒有人來往的院中,嘰嘰喳喳地叫著,似要討食一般。


    然當有人一來,卻又被驚飛得不見蹤影。


    嬈娘最近作息不錯,但還是早睡晚起了。


    難得的,燕風霽今日陪她睡了個懶覺,她醒來的時候都還在他懷裏。


    她剛一動,燕風霽就睜開了眼睛。


    隨即鬆開了抱著她的手,側身挪了出去,將被子全部裹著她後,才穿衣道:“屋裏炭盆滅了,有些冷,你先待在被子裏別動。”


    他說著,迅速穿好衣服,開門出去。


    片刻之後,有婢女端著兩盆新炭進來,將已經燃盡的換了出去。


    燕風霽消失了一會兒,等再回來時,不但把早膳給提了回來,還把被曲華年裹成個粽子的溫相宜也領了進來。


    溫相宜養回了點肉的兩邊臉頰,被寒風吹得紅撲撲的,似乎是才從外麵回來,一進來就獻寶一樣,往嬈娘手裏塞了個小罐子。


    “表姐,你嚐嚐這個,娘親說開胃的。”


    她說著,打開罐子的蓋,拿了兩顆幹巴巴的東西出來,往嬈娘嘴裏喂了一顆,嘴饞地自己也吃了一顆。


    “這是什麽東西啊?”


    嬈娘猝不及防被她喂進嘴裏的東西酸了一下,五官瞬間擠到了一起,差點口水橫流,驚得她急忙吐了出來。


    燕風霽看到,端起白粥的碗,快速往她嘴裏喂了一勺粥。


    喂完,不著痕跡地瞥了罐子裏的東西一眼。


    嬈娘嘴巴的酸味被衝淡了不少,趕緊把罐子蓋上還給溫相宜,搓了搓酸出來的雞皮疙瘩道:“相宜啊,表姐吃不來這口,你喜歡吃就多吃點。”


    溫相宜見她不喜歡吃,水汪汪的眼眸亮了亮,看了眼走過去的燕風霽,湊到她耳邊小聲道:“表姐,娘親說酸兒辣女。”


    說著,她輕輕拍了拍自己肚子,笑道:“這個,皮小子肯定了,我吃這個很是合胃口。”


    語罷,她又往嘴裏遞了一顆。


    “嗬嗬,是麽。”


    嬈娘看她吃得自己牙都酸了。


    不過照這樣說,她吃不來酸的,豈不是會有個香噴噴的小閨女?


    小閨女,想想都暖心。


    溫相宜是特意過來送東西的,東西沒送成,她待了片刻就走了。


    她一走,燕風霽立馬又端著粥走了過來。


    嬈娘伸手去接,他沒給,一勺一勺地舀出來,吹得不燙了,就往她嘴裏喂去。


    粥淡得沒味,她喝了兩口就喝不下了。


    他見狀,斂著眉也不說話,一口喝完剩下的大半碗,起身從食盒裏拿來兩個還熱著的肉包,輕輕放到了她手裏。


    然後繼續坐在床邊,睜著黑沉沉眸子盯著她。


    嬈娘看了看包子,又看了看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家夫君居然在生悶氣。


    雖然他沒有說話,麵上也沒有任何怒容,但她就是感覺到他在生氣。


    “夫君,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見她終於注意到自己了,燕風霽眼眸驟抬了下,隨即又沉了下去,麵上都閃過一抹委屈了,卻還在悶聲否認道:“沒有。”


    “你就是生氣了。”


    嬈娘放下包子,往他懷裏鑽了鑽,仰麵瞅著他要氣不氣的臉,笑得眸子都彎成了月牙:“你是不是在氣相宜都知道的事,我卻沒有告訴你,對不對?”


    “對的吧!”


    燕風霽有些無奈,小心避開她的肚子,穩穩地抱著她。


    他想生氣的,隻是沒舍得。


    嬈娘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卻沒哄他。


    隻在他懷裏側了側身,伸手從枕頭下,將那本他昨晚半夜都還偷偷爬起來看的醫書摸了出來,眯眸笑道:“不告訴你是想讓你自己親自摸到它的存在,而且昨晚你都悄悄給我把過脈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哦。”


    好吧!


    是他得了便宜還賣乖。


    燕風霽嘴角沒壓住,眼底的喜悅驟然全部露了出來。


    天知道昨晚他親手號出喜脈時,內心有多激動。


    雖然以前一直覺得,孩子於他,可有可無。


    但真到了這一天,隻要一想到心愛之人平坦的腹中,正辛苦孕育著他們的孩子,日後孩子會像她,也會像自己,他就控製不住地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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