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生產之日,在溫家二老打著隻有一個大夫為由,強硬地將同日生產的江氏,抬到她的院子來時。


    曲華年就感到了莫名的不安。


    她的伯娘曾經說過,若遇到心亂不安的事,一定要最先小心身邊的人。


    她那時沒有懷疑自己的公婆別有居心。


    但出於謹慎,還是特意叮囑了貼身嬤嬤和丫鬟,讓她們務必要留意著房內外的所有人。


    果然,她的預感是對的。


    因為她事先叮囑過,她的陪嫁嬤嬤們都更加警惕起來,盯得也特別嚴。


    這也讓孩子出生後,被江氏最先買通的產婆沒有得手。


    眼看孩子呱呱墜地,溫家二老催促讓報出去給他們看一眼,屋裏的嬤嬤都以外麵風大為由,怎麽也不肯。


    他們怕錯過那次機會,以後孩子見風長開,會不好再調換,便快速買通了進屋照顧孩子的吳氏。


    也就是婢女周周的母親。


    讓她給兩個孩子喂奶的時候,將兩個孩子調換掉。


    但江氏不知道,早在孩子一出生,產婆就想抱到門口調換的時候,就被曲華年的人拿下了。


    他們在屋裏一番逼問,早就知道了她想調換孩子的事。


    那時溫賡極其袒護江氏,曲華年不知道他有沒有參與,心知就算將事情鬧大,估計也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日後逮到機會,江氏可能也會對自己的女兒不利。


    有溫賡護著,直接殺了江氏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她又買通的吳氏的時候,她假意讓她得逞,之後又讓人悄悄將孩子換了回來。


    從始至終,她們的女兒根本就沒有被調換過。


    溫相宜就是溫相宜,溫紅妝就是溫紅妝。


    得知真相的江氏,望著眉眼的確與她有幾分相似的溫紅妝,臉色難看,踉蹌著不斷後退。


    如果紅妝是她的女兒,那自己這些年來,到底都對她做了什麽啊!


    “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真的是我的女兒?”


    她不相信,更不敢相信。


    “怎麽不可能?江氏,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把名為誅心的刀刃,誰發出來的,如今便該正中誰的心!”


    曲華年冷冷望著她,見她麵上除了難以置信的震驚,還帶有幾分悔恨和懊惱,不由諷刺道:“親手養廢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這種滋味不好受吧?”


    這些年來,江氏但凡有一日心善些,沒有存下故意養廢別人女兒的惡毒心思,那麽她的惡果,也絕計報應不到她自己的親生女兒身上。


    江氏的臉又白了三分。


    腦海裏全是這些年來,她對溫紅妝的各種縱容和捧殺。


    其實小時候的溫紅妝很聰明的,溫相宜要學兩三天的曲子,她一天就學會了。


    是她害怕她的天賦,會超過自己的女兒,所以動不動就打她的頭。


    後來她真就蠢笨如豬了。


    可現在她才知道,溫紅妝琴技的天賦,根本就是遺傳了她的。


    因為當年,她就是有彈曲的天賦,才被人買去當了瘦馬。


    想起這些,江氏渾身都在顫抖。


    因為她還想到,前不久是她故意設計,讓溫紅妝落入人牙子手中,隻為真相揭開那天,讓曲華年痛不欲生。


    可惜天道好輪回,當真相揭開的這一天,她沒想到痛不欲生的會是她自己。


    她毀了她自己的親生女兒。


    江氏崩潰了。


    她雙目赤紅,望著從回府當日,她就發現已是不潔之身的溫紅妝,又痛又悔,拔下發髻上的金簪,惡狠狠地便朝曲華年撲去。


    “曲華年,你敢如此害我,我殺了你!”


    她瘋了一般衝出去,眾人大驚。


    嬈娘和燕風霽正欲出手,溫賡卻先他們一步,衝過去以胳膊擋下了她的攻擊。


    然後迅速奪過金簪,反手給了江氏一巴掌。


    今日被接連打了好幾巴掌的江氏,白嫩的雙頰上,隱隱都已經有了紅血絲。


    溫家二老見狀,急忙跑過來,沒有第一時間關心兒子的傷,反而心疼地望著江氏。


    隨即,兩人與江氏同仇敵愾一般,對著曲華年開口便破口大罵道:


    “你個毒婦,當年你又將孩子調換回去了,你為何不說出來?這些年來,你怎麽能眼睜睜看著她教壞自己的親生女兒?你這樣的毒婦,不配當我溫家的媳婦,賡兒,為父現在命令你,立即去寫休書休了她!”


    溫母跟著幫腔:“賡兒,你父親說得對,這樣的女人咱們不能要,休了她,也好將紅妝她娘扶正。”


    溫賡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父母,何時起變得這般是非不分了?


    “爹,娘,這件事我妻何錯之有?我為何要休她?又有何資格休她?”


    溫賡一連三問,臉色鐵青。


    溫父卻是不管,擺出了親爹的架勢,吹胡子瞪眼道:“怎麽沒有資格,就憑她惡毒地害我孫女被教壞,讓他的女兒得盡我們所有的寵愛,她就罪該萬死,不配當我溫家的媳婦!”


    這話怎麽讓人如此聽不懂呢?


    溫賡震驚到蹙眉:“爹,你這叫什麽話,紅妝明明是江氏有意教壞的,關我妻何事?且相宜不也是你的孫女嗎?”


    “那哪能一樣。”


    “哪裏不一樣?倘若真要論個遠近親疏,相宜才是你們的親孫女!”溫賡也是氣狠了,要不然也不可能說出隱藏多年的秘密。


    然他這話一出,曲華年母女,甚至是嬈娘和燕風霽都有些詫異地望向了他。


    地上的溫紅妝又是一臉不敢置信。


    先是自己的娘害人不成,反害了她,現在她竟都不是她爹的女兒了。


    荒唐,簡直太荒唐了。


    然,更荒唐的還在後麵呢!


    隻見一臉悲憤的江氏聽到這話,突然大叫一聲,大吼道:“溫賡,你言而無信,你發過誓這輩子都不說出來的!”


    溫賡冷著臉,看了看胳膊上被簡單綁了個手絹止血的傷口,神色陰沉道:“溫某是發過誓,此生不將這個秘密說出來,若違背誓言,不得善終!”


    “但溫某發此誓前也說過,若有朝一日,我的妻兒因此事受到傷害,溫某就算不得好死,也會說出來將你們母女二人趕出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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