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當年,皇上親下聖旨,攝政王府之禍,罪不及曲爭春一人。


    她原本是可以好好活著的。


    可就因為一個沈家,一個肅寧伯府,讓他們世子費盡心機的籌劃,最後成了一場空。


    所以追根究底,曲大小姐的死,裴暮辭也有份!


    衛二站在邊上憤恨地想著。


    而此時大廳裏,衛祁冷冷盯著地上的人,也沒真打算現在就要了他的命,抬手正想讓人將他拖下去。


    裴暮辭已經踉踉蹌蹌地強撐著爬了起來。


    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跡,眼神如刃,艱難吐字道:“裴家之罪,我自會去查去追究,若罪為實,我絕不會姑息任何一人。但裴家無辜之人,還請世子高抬貴手,放他們一條生路!”


    裴暮辭可太了解衛祁的手段了。


    他若出手,日後肅寧伯府眾人像沈家一樣,在皇城寸步難行都是輕的。


    衛祁怎會不知他口中的無辜者是哪些。


    可裴家,何來的無辜之人?


    “裴暮辭,你可真可憐,至今都還覺得你裴家有無辜之人。”衛祁突然朝他露出了一個憐憫的目光。


    隨即,示意衛二將另一份真相交到他手中。


    這份真相,他查了五年,為此不惜娶了一個厭惡至極的女人為妻,每日都不得不忍住掐斷她脖子的衝動。


    他差點就真的將自己逼瘋了。


    不,他已經瘋了。


    真相的開頭,是元豐二年。


    攝政王曲蘅生有五子一女,長女元豐二年入了宮,被封賢妃。


    五子皆人中龍鳳,文武雙全,曾是那一代長安最為傑出的青年才俊。


    其中,屬次子曲鶴弦最為出色,才貌雙絕,德才兼備,十六歲便高中探花,驚豔一時。


    打馬遊街那日,往他身上丟去的手絹,都能夠鋪滿一條長街。


    讓不少閨中女子都將他牢牢記在了心底。


    曲鶴弦及冠那年,攝政王妃有意聘中書令之女楚知瑤給他為婦,消息傳出,愛慕他已久的楚家小姐自是欣喜不已。


    然曲鶴弦心在仕途,在未作出一番功績之前,未有娶妻的打算。為不耽誤人家姑娘,他婉拒了母親後,自請外放去了蜀州任職。


    楚家小姐知道後,一心想等他。


    但終究是耗不過年歲漸長,在曲鶴弦外放的第二年,他便由中書令做主,嫁給了當時也是青年才俊前途無量的肅寧伯裴榮。


    同年生下裴榮嫡子裴暮文。


    起先,裴榮與楚小姐也算夫妻恩愛,琴瑟和鳴。


    可惜,官場爾虞我詐,明推暗就,中書令因貪汙受賄被言官檢舉,惹得當時還不算昏庸的帝王震怒,被當廷杖殺。


    楚家老小,全部被發配去了蠻荒之地。


    楚知瑤因是外嫁之女,別家之婦,因此僥幸逃過一劫。


    但裴榮卻被嶽丈家的禍事所累,再不得聖上重用,縱使有滿腹經綸才華,也再無施展之處。


    最後頂著世襲的伯位,勉強在翰林院混了個編修史官的位置。


    如此大的落差,讓他對被嶽家連累之事,自也是諸多怨言。


    但他或許是真心愛慕楚知瑤,所以哪怕被連累至此,也沒有想過休妻或和離。


    可與楚知瑤的之間的夫妻情份,多少也受到了影響。


    在她懷上第二個孩子後,裴榮便鮮少再去她的院中,長女裴綰出世後,更是將近兩年多都不曾再與她同床共枕過。


    等到楚知瑤第三次懷孕時,裴府後院,已是庶女一堆。


    也是在同年,外放六年的曲鶴弦終於任滿回了皇城。


    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還帶上了他在蜀州迎娶的妻子,和他們年滿四歲的兒子。


    而他妻子的腹中,甚至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孩子。


    楚知瑤得知這消息的時候,猶如晴天霹靂,因為她終於知道,曲鶴弦當年心在仕途是假,不願娶她才是真。


    她自此恨上了曲鶴弦,連帶著對他的妻兒也恨之入骨。


    但彼時肅寧伯府一日不如一日,漸漸遠離了皇城中心的圈子,反觀攝政王府如日中天,已是她望塵莫及的存在。


    她就算再恨,也隻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裏恨。


    並讓這份恨意,一日多過一日。


    特別是在聽到曲鶴弦夫妻恩愛,寵愛妻女,多年如一日也隻有妻子一個女人時。


    她看著自家已到相看兩厭的丈夫,還有喜歡虐殺動物,甚至小女孩的大兒子,以及小小年紀就想進宮當寵妃的女兒。


    極大對比下,落差感讓她更是恨到發狂。


    於是她整日求神拜佛,祈禱攝政王府一朝敗落,全部都不得好死。


    她求了十幾年,然後突然有一天,她一覺睡醒發現整個皇城都變天了。


    攝政王府真的敗了。


    而她的小兒子從龍有功,被封平陽侯,女兒也不知何時爬上了龍床,一躍成為了皇妃。


    他們裴家的地位,瞬間水漲船高,再次回到了皇城的權力中心。


    這可把楚知瑤高興壞了。


    特別是在得知攝政王府男丁盡數被圍殺,曲鶴弦和他那與他一樣少年多才的兒子,也在其中時,她有種大仇得報之感。


    但她卻沒覺得有多痛快。


    她心中仍舊對當年曲鶴弦不願娶她之事,耿耿於懷,哪怕得知他死了,心中那份執念依舊無法釋懷。


    也是在這時候,抱養在她膝下養大的庶女裴玉看出她不痛快,便出主意,讓曲鶴弦的妻子被發配為軍妓之前,可以將她先送去紅袖樓折磨。


    紅袖樓是長安城最肮髒的青樓。


    是達官顯貴都不會踏足的地方,因為裏麵的姑娘,不僅廉價,有些甚至還有病在身。


    有權有勢的都不會去,去的都是些三教九流之輩。


    甚至乞丐隻要有錢,都可以去一度春宵。


    相信攝政王府曾經高高在上的少夫人一掛牌,哪怕已是半老徐娘,也有的是低賤之人想一親芳澤。


    這遠比讓她發配去那無人認識她們的軍營當軍妓,更能讓她們痛不欲生。


    這惡毒的法子,一下擊中了楚知瑤內心最陰暗的地方,當即就讓長子悄悄偷拿著小兒子的令牌去辦。


    而宮中的裴綰得知後,隻是叮囑母親莫要將人弄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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