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聰明的,會得家族竭盡全力栽培,讓其日後成為優秀的接力人,承擔起家族未來的興衰。


    稍微愚笨些的,家族則會盡力鋪一條最平坦的路。


    哪怕是個傻的,待遇都是最得寵的庶出沒法比的。


    所以絕對不可能外放到連小命都得不到保障的雁州來。


    要知道,雁州城外最大的匪寨寨主程揚,曾是雁山關的一員猛將。


    落草為寇後,最痛恨的就是長安皇城那邊過來的官員。


    據說是因為先皇在位那會兒,皇城裏不少大臣為討好先皇,刻意傳出程揚護得跟眼珠子一樣的妻子,乃天下絕色。


    先皇好色,聽到絕色哪能放過?


    於是就故意將程揚派去了雁山關,然後將人家妻子抓到宮中,強行霸占了。


    事後程揚的妻子不甘受辱,一頭撞死在了宮中。


    程揚得知消息時,正在與胡人交戰,驚聞噩耗,猶如晴天霹靂,險些死在了戰場上。


    那一戰慘烈,大景險勝。


    而他的部下知道先皇所行惡事後,無不義憤填膺,甚至都願意跟隨他殺到皇城,手刃昏君。


    然程揚不願連累部下,在雁山關無恙後,獨自一人前去了皇城,打算刺殺先皇為妻子報仇。


    但期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最終放棄了刺殺先皇,隻遠走雁山關當起了山匪。


    他曾經的那些部下,都紛紛跟隨了過去。


    也是從那年起,隻要是皇城那邊想過來做出成績,日後方便升官的王孫公子,都沒有一個能活著到任的。


    基本都是來一個,他攔截一個。


    然後殺一個!


    後來朝廷沒辦法,隻能丟些寒門子弟過來。


    扯遠了,話說回來。


    猜到又有細作潛入大景地界,嬈娘沒再多言,哪怕不想再跟長安來的人有接觸,但國之安危麵前,她知輕重。


    沈重山當街帶走了不情不願的二狗。


    嬈娘獨自回了百衣巷。


    但才到巷子,就看到不遠處站著兩個麵生,還神色可疑的大漢。


    那兩大漢在巷子裏來來回回踱步,眼睛滴溜溜地四處張望,如做賊踩點一般。


    嬈娘見狀,神色頓時警惕起來。


    她不敢再往前,轉身想退出巷子。


    誰料身後的去路早已被另外兩名大漢堵死,剛一動,四人便立即發現了她,立馬齊齊朝她靠近過來。


    看樣子,就是衝她來的。


    可這些人是怎麽一眼就能認出她來的呢?


    畫像?


    不可能!


    因為她已經看到藏在拐角處那人的衣角了。


    嬈娘掃了兩眼那片衣角,眼底一片冰冷。


    側身後退了兩步,她盯著前後圍堵住她的幾個大漢,袖中十指已經緊成了拳,卻麵不改色道:“我乃雁州城中燕家現今繼夫人之女,你們確定敢動我?”


    在雁州,稍微消息靈通點的,都知道燕家是不好得罪的。


    除非有什麽深仇大恨,否則絕對不會去觸燕家這個黴頭。


    嬈娘想賭一把。


    果然,四名大漢聽到嬈娘的自爆身份後,突然停住了腳步,眸色浮起幾分忌憚。


    但也隻忌憚了片刻,就有人拿出了個麻袋。


    那看著像領頭的人接過麻袋,抖了抖麻袋口,看向嬈娘粗聲粗氣道:“什麽燕家王家,我們不認識,你是要自己進去,還是要我們動手?”


    這是不懼燕家的人嗎?


    嬈娘看著那麻袋,眉死死擰著。


    現在寒風呼嘯,四下無人,又在巷子中,若是呼救,隻怕是還等不到她呼救來人,就會先逼得這些人下狠手了。


    為今之計,隻能盡量保持清醒再見機行事了。


    思及此,嬈娘看向那領頭的,剛想開口說“不必麻煩,我自己跟你們走”,哪知話還沒出口,那大漢已經不耐煩地抬手,沒再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將她套了進去。


    眼前突然陷入一片漆黑,嬈娘渾身僵住,本能地開始掙紮。


    但才掙紮了兩下,頸後突然一疼。


    下一瞬便失去了意識。


    等再醒來,已經躺在一張冷冰冰的木板床上了。


    意識剛回攏,就聽到外麵有人在怒斥:“混賬東西!老子不過才出去幾天你們就敢亂來,老子要是現在就死了,你們還不得上天啊!”


    “爹,一人做事一人當,這票是我接的,阿四他們去綁人也是聽了我的命令,你要打要罰衝我來。”


    “小王八蛋,你還義氣上了,看老子今天打不死你。”


    隨著怒聲落下,緊接著的,是鞭子狠狠打在皮肉上的聲音。


    隱約地,還夾雜著幾道忍疼的悶哼聲。


    聽聲音,像是個少年的。


    揉著還有些疼的脖子,嬈娘坐起身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急忙檢查身上的衣物,發現身上衣物還是完好的,才長長鬆了口氣。


    但還不等她逃跑,她起身時發出的細微的動靜,就已經被外麵的人聽到。


    房門被人從外一腳踹開時,嬈娘的心還是微微沉了沉。


    寒風湧入,她猝然吸了口冷氣,連連咳嗽不止。


    踹門的少年聽到咳嗽聲,直直地朝她看去,可惜還沒看清,就被人從背後一腳踹趴到她麵前。


    “爹,你打都打了,又踹我幹什麽?”


    少年疼得齜牙咧嘴的,趴在地上好半天沒起來,隻一臉怨念地扭頭看向門口的中年男人。


    嬈娘也跟著抬眼望去。


    隻見個披著雪白狐裘的中年男人垂眼,嫌棄的掃了眼地上少年一眼,扯過腰間酒壺灌了一口,才抬步進屋,朝她看來。


    視線對上的瞬間,中年男人原本淡漠無波的瞳孔,驟然微睜。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的瞬間,嬈娘已經先他一步開口喊了一聲:“程揚叔父。”


    程揚直直怔住,眼底竟帶了激動。


    地上的少年看到,也怔了怔。


    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疑惑道:“爹,她喊你叔父哎,你們該不會認識……哎呦!”


    少年話還沒說完,又被一腳踹出了門。


    解決了不省心的兒子,程揚緊繃著臉,眼神複雜的看向嬈娘,許久才道:“若非你這雙眼睛長得實在像你爹,我可能都不敢相信你還活著,小……”


    “程揚叔父。”


    嬈娘突然截斷了他將要叫出口的名字,語氣平靜道:“侄女如今名喚嬈娘,顧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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