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見了趙玉的反應,心中不妙的預感越發強烈,有些狐疑地看了眼趙玉,見他麵色從容,心往下沉了沉,摸不準他到底是故作鎮定還是真的有所倚仗,他不相信趙玉對他的心思絲毫沒有察覺。


    他這個弟弟他了解得很,別看長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芙蓉玉麵,但幹得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黑心事,他太清楚趙玉這人有多可怕,千禧宴那晚的事情,他雖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事後也多少從宣王那裏探出了點口風,再結合宣王一慣的為人,當天晚上的事情也基本上知道了個大概。


    而後來宣王會落得個亂箭射死的下場,也俱是拜自己這個好弟弟所賜,經此一事,他也算見識到趙玉可怕的心計和手段,趙玉絕對是他的勁敵!


    遲則生變!所以即便是抱了拖延時間的隱秘心思,他也不敢再拖下去。


    “隻為一己之私,而罔顧父母倫常,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如何能做我大秦朝的儲君!”成王語氣中盡是激憤。


    齊桓眾人麵麵相覷,實在是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但既然成王敢如此理直氣壯,想必已經有了十拿九穩的把握,這就不得不讓齊桓為趙玉憂心起來。


    “王爺說的極是!六王爺此舉確實不妥!我大秦泱泱大國,不侍父君的名頭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要惹得那些蠻夷恥笑。”布政使司布政使徐威高聲道,他竟連太子都懶得叫,索性稱趙玉為六王爺。他說完之後,便有不少官員跟著附和,一來二去,支持成王的人竟然有三成之多,齊桓冷眼看著,這些人多半便是成王在朝中的黨羽了,隻是不知道餘下的官員中還有多少人是成王黨。


    趙玉站在禦座前,仍是一派鎮定,他這樣倒是讓下麵的成王黨心中直打鼓。


    成王眼皮突突地跳個不停,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的順利,這讓他有些懷疑這是不是趙玉的陰謀,但看趙玉的反應卻又不像,想到自己先前的諸般準備,心中的憂慮稍減,今日若是不能建功,那日後趙玉豈會給他好果子吃,他自認如果今日之事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絕不會心慈手軟,更遑論他趙玉?所以成敗在此一舉了!


    成王看著趙玉,“三弟,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趙玉冷笑:“別說得這麽冠冕堂皇,你打的是什麽主意,大家都很清楚,你又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不說父皇如今正在養病,你所說的那些根本就是憑空捏造,即便是父皇真的如你說得那般,那你為何不早說出來,也好讓百官們看一看我趙玉的真麵目?”


    成王臉色絲毫未變,“不是我不想早點說,而是六弟你手眼通天,將消息瞞得絲毫不漏,若不是我從西郊行宮的一個內侍嘴裏聽說了這件事,我還真不敢相信三弟你會做出這等事!”


    趙玉嗤笑,“噢?聽你這麽一說,我倒想見見這個內侍了,隻是不知這個內侍眼下正在何處?”


    殿下的眾人也是議論紛紛,齊桓朝徐陵遠那裏看了一眼,也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絲擔憂,如果成王真的能找到這個內侍,那趙玉不孝的罪名可就要落實了,那輿論恐怕就要倒向成王這一邊了,趙玉的情況可不妙啊!


    成王的聲音有些低沉,“那個內侍已經被滅了口了。”


    “口說無憑,趙瑜,你莫不是以為僅憑你的幾句話便可以把眾人玩弄於鼓掌之上了?”


    “那內侍雖然被滅了口,但我這裏仍有一人能夠證明,父皇確實已經駕鶴仙逝。把人帶上來!”話音一落,就有一個侍衛領著一個麵有驚容的女官從人群後方走了出來。


    那女官穿著淺絳色大袖圓領上衣,遍刺折枝小葵花,以金線圈之,珠絡縫金帶紅裙,上繡小金花,頭戴烏紗女官帽,帽額綴團珠,容長臉,嘴角下搭著,看起來有些苦命。那女官何曾見過這等場麵,臉嚇得刷白,抖抖索索跟在侍衛的身後,但正是這樣的反應,卻讓齊桓皺起了眉,看這女官的穿著品級,應該便是廣獻帝身邊的貼身宮女,禦前尚儀了。


    那禦前尚儀走到了丹陛前,看了眼大殿上的趙玉,索瑟地低下了頭。


    “錢尚儀,九月初五那日,你可在西郊行宮?”成王盯著趙玉的目光有些挑釁。


    錢尚儀有些驚惶地開口,“下官在的。”她乃是從三品的女官,稱下官倒也沒什麽不妥。


    “那西郊行宮那天發生的事情,你也全都知曉了?”成王追問道。


    錢尚儀目光有些畏懼地看向趙玉,語氣有些遲疑,“是。”


    “那你倒說說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竟然使得李福全要封鎖整個西郊行宮。”


    錢尚儀攏在袖中的手緊張地動了動,“那日與往常並無什麽不同,早上李大總管服侍著皇上吃完了藥,皇上的龍體比起前兩日已經康健了許多。煎藥這種事一向都是由李大總管的心腹守著的,從來不假他人之手,我雖然是在皇上跟前伺候的,但比起李大總管卻還是要差上幾分,所以隻能在外間伺候著。聖上喝完藥之後一個時辰,就有輪值的太醫前去請脈,也就是這時,下官在外間聽到裏麵有人傳來驚呼聲,隨後那請脈的太醫也是一臉慘白地從裏麵走了出來,沒過多久,李大總管便讓人封鎖了整個西郊行宮,剩下的事情,下官就不知道了。”說完之後,臉上還有些驚魂甫定。


    這就是成王高明的地方了,他隻讓這個女官說了當日自己見到的,別的一個字也不讓她多說,就連相關的猜測也沒有一句,但越是這樣,才越發顯得這錢尚儀的話真實可靠。


    這錢尚儀看起來什麽都沒說,但恰恰相反,卻把所有的話都給說了,畢竟下麵的文武百官誰都不是傻子,隻要根據這錢尚儀的話很容易就能猜出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麽。


    趙玉眯著眼睛看著錢尚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錢尚儀察覺到趙玉的目光,臉上索瑟的神情更重。


    “趙玉,你還有什麽話說?若不是父皇仙逝,李福全又何必下令封鎖西郊行宮!”成王步步緊逼。


    趙玉站在殿內沒有說話,而整個殿外廣場上安靜得隻能聽到風吹過旗子的聲音,氣氛一觸即發。


    “嗬嗬!”趙玉低低的笑聲響了起來。


    成王錯愕,隨後怒道:“你笑什麽!”趙玉好像沒聽到他的質問,笑得越發張揚肆意。


    成王強忍住怒氣,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趙玉。趙玉笑了一會兒之後,停了下來,看著成王道:“我笑,自然是因為有可笑的事。”說完,頓了頓,又道:“趙瑜,你為了一己之私,竟然敢胡亂編排父皇,左一句仙逝又一句仙逝掛在嘴上,更是不念手足情誼中傷於我!若是父皇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說你不孝!”


    成王皺起眉,聲色俱厲道:“你到底想說什麽?如今鐵證擺在眼前,你還想狡辯不成!”


    趙玉麵帶薄怒,又有些鄙夷地看了眼錢尚儀,“你所說的鐵證,便是她?真是可笑之極!”餘光不經意間撇過殿外,見孫德全低著頭站在簷下,知道事情成了,心中大定,同時暗道總算是成了,也不枉他耐著性子和成王扯皮一場!


    殿外的百官們又是一陣詫異,趙玉的這番反應卻是讓他們摸不著頭腦,如果這錢尚儀僅僅是一個普通宮女的話,那她的話自然沒有什麽可信度,那這錢尚儀偏偏是廣獻帝跟前的貼身女官,那從她口中說出的話,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成王還要開口再說,卻見人群中一陣騷動,他猛地轉過頭去看,就見白石台基禦道上,八人抬的玉輅緩緩往這邊駛來,成王被驚得三魂出竅,能走禦道的除了皇帝再沒有其他人,難道真的是廣獻帝?


    眾人的反應和成王差不了多少,就連齊桓也是一陣錯愕,任誰見到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上的人基本上都是這樣的反應。


    那玉輅緩緩行至殿前,皂色華蓋下坐著一個麵容蒼老的老人,赫然就是廣獻帝!


    齊桓心中一鬆,隻顧留心著趙玉的反應,明知道以趙玉的心計,斷不會讓人算計了去,但卻仍是止不住為他擔憂。


    廣獻帝垂搭著眼皮往上翻了翻,渾濁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成王的臉上,眾人臉上震驚茫然錯愕不一而足的表情明顯取悅了他,他忍不住發出了兩聲意義不明的笑聲,配合著他現在枯槁如老木的麵容,看起來頗為滲人,眾人都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成王此時更是呆若木雞,怔在原地,口不能言。一旁兩個健壯的大太監把廣獻帝從玉輅上扶了下來,而李福全小心地跟在廣獻帝身後。齊桓的眼睛往廣獻帝的腳下看了眼,發現若不是旁邊的大太監扶著,恐怕連路都走不了了,齊桓了然,廣獻帝即便是如今還活著,恐怕也活不過幾日了。


    很快,孫德全便使人抬了一個小小的精致的肩輿將廣獻帝扶了上去,隨後那幾個太監抬著肩輿進了殿內,趙玉從禦座下走了下去,扶著廣獻帝坐上了禦座,這才轉過臉看著殿下的文武百官。


    那些個一開始站出來的官員們已經哆哆嗦嗦跪了下來,口中連道知罪。而成王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怎麽會?怎麽會這樣?”神情狀若瘋癲。


    而那個錢尚儀更是已經癱軟在地上,雙目圓睜,驚駭欲絕。


    趙玉隻身立在殿前,黑色的冕服下擺被風吹得揚起,垂落的五彩玉珠從皂色冕冠上垂落,叮叮作響,聲音清脆動聽。


    廣獻帝勉強從喉嚨裏擠出了幾聲模糊不清的“嗬嗬”聲,用手顫顫巍巍地指了指趙玉,又指了指那內使官,那內使官福至心靈,將手上的玉冊和玉璽恭敬地捧過頭頂,趙玉神情平靜的走上前,從他手中接過了象征著整個大秦朝的最高權利的玉璽。整個過程中,他和廣獻帝看都沒看殿外失魂落魄的成王。


    廣獻帝把目光投向成王,眼中盡是憎惡和怨毒。成王被這宛若毒蛇一般的陰毒視線盯得如墜冰窖,腦中隻有一個念頭,父皇一定都知道了!父皇一定都知道了!


    趙玉冷聲道:“把他們都帶下去!把趙瑜關入宗人府!”話音一落,便有幾個侍衛從邊上衝了上來,架了錢尚儀和成王等人往下走。


    正在這時,一個內侍跌跌撞撞從殿後轉了出來,見了孫德全,忙附在其耳邊說了些什麽,孫德全臉色大變,當下也顧不得諸多規矩,衝進了殿中。


    趙玉見孫德全滿臉驚慌之色,不由一怔,隨後臉色也沉了下來,“怎麽回事?”


    孫德全深吸了口氣,“李昇跑了!我們派去盯著他的人一個都沒回來,如今我們已經掌握不到李昇的行蹤了。”


    趙玉蹙著眉,“這隻老狐狸!”


    廣獻帝坐在禦座上,李福全隨侍在一旁,趙玉看了眼李福全,“李總管,既然大典已經結束,你便先帶著父皇回寢宮休息吧!”


    李福全也知道這裏沒他什麽事了,當然不會沒有眼色再留在這裏,當下招呼了那幾個大太監,扶著廣獻帝便要退下,廣獻帝經過趙玉的身邊時,猛地抓住了趙玉衣服的下擺,口中模糊不清地說著什麽,趙玉看著他,神情有些複雜。廣獻帝死死拉住齊桓的衣角,手上青筋浮凸,表情也因為用力而越發猙獰起來。


    趙玉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意,附在廣獻帝耳邊說了什麽,廣獻帝聽完後,眼中迸發出驚人的亮光,隨後鬆開了手。


    李福全這才敢上前扶住廣獻帝,那兩個大太監將廣獻帝扶上肩輿,隨後從大殿的南門轉了出去。


    趙玉走到殿前,看了眼那宣製官,那宣製官打了個激靈,扯著嗓子道:“禮畢!百官退場!”


    眾人這才如夢方醒,按著次序依次退場。齊桓心裏有些隱憂,方才孫德全大變的臉色他看在眼裏,若不是大事,孫德全的臉色絕不會那般難看。


    ......


    馬車上,齊桓閉著眼睛,腦海中回憶著大典上發生的每一件事,從始至終,成王的反應都不似作偽,尤其是廣獻帝出現時,成王呆滯的神情更是說明了這一點,還有那個錢尚儀,也是如此,還有成王與廣獻帝對視時眼中的心虛他也沒有忽略。這說明了什麽?他隱隱間好像猜到了什麽,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一個瘋狂的想法最終浮現在腦海裏,齊桓倒吸了口涼氣,越想下去就越覺得全身發寒,最是無情帝王家,為了那個位置,果然父子、手足之情真的都可以舍棄。


    想到這裏,他又想起了趙玉,他也是這樣的人麽?突然間,齊桓覺得不寒而栗。


    回到府中,王氏見齊桓神色有些沉重,問道:“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齊桓不想讓她擔心,當即強笑道:“沒什麽事,可能是因為今天太累了,所以臉色有些難看。”


    王氏看著齊桓,有些狐疑,“是嗎?那你可要多多注意身體,別太累了。”


    齊桓笑著點了點頭,“娘,你放心吧!我省得!”


    王氏這才放下心,齊大柱背著手道:“好了好了!你這個老婆子還真是囉嗦,兒子已經知道了,你就別再嘮嘮叨叨的了,我聽著都覺得煩,更別說兒子了。”


    王氏眼睛一瞪,“我這麽嘮嘮叨叨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們齊家,你以為我想討人嫌啊?若是別人我才懶得多管一句,也就你還嫌我囉嗦,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


    自從王氏管家之後,性子爽利了不少,說嘴這種事,齊大柱也再難討得便宜,當下也不應戰,背著手搖搖晃晃走了出去。


    王氏看了,一陣氣結。


    “你看你爹這性子,一說不過我就當起了縮頭烏龜,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齊桓笑著寬慰了幾句,王氏便笑著把這件事丟開了。說了一會兒話之後,王氏猛地一拍手,“你看我這記性!都快把正事給忘了!都怪你爹,若不是他非要擰著性子說些不好聽的,我哪會把正事都給忘了!”王氏在齊大柱嫌自己嘮叨這件事上一直頗有怨念。


    齊桓笑著聽著王氏的嘮叨,突然覺得像王氏和齊大柱這樣平凡的相濡以沫的幸福或許才是自己想要的,至於那些虛無的不切實際的幻想,就此拋開,對自己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這樣一想,齊桓頓時覺得豁然開朗,一直以來,壓在心上的巨石也隨之消失不見。


    齊桓搖頭失笑,還真是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王氏問了齊桓幾聲,仍不見他答應,再一看才發現齊桓正發著呆,“老三!我問你話呢!”


    齊桓這才驚醒,“娘,你說什麽?”


    王氏有些嗔怪道:“我問你今日立儲的事,六王爺是不是真的當上太子了?”


    齊桓神情有些嚴肅,“娘,這種事,你在我麵前說說也就罷了,萬萬不能和別人說起,要知道妄議政事,那可是要殺頭的。”


    王氏神情一滯,撫著心口,一臉後怕的神情,齊桓見王氏如此,倒是有些後悔把後果誇大了,“娘,你也別太擔心了,這種事隻要不在外人麵前說起便沒事,隻要不過分,平時說上一兩句也沒什麽。”


    王氏這才放下心,“你怎麽不早說,害得我嚇了一跳,我也就在你麵前才問過這種事,若不是日後當皇上的是六王爺,我才不會問這些事呢!”


    齊桓失笑,自從那次在承平王府養傷之後,王氏便對這個長得好,心地又好(救了齊桓)六王爺讚不絕口,提起趙玉便是一頓狠誇。


    齊桓把今日的立儲大典大略說了一說,聽得王氏一陣咋舌,即便是沒親眼見過那等宏大的場麵,但僅聽齊桓這麽一說,王氏卻好像身臨其境,聽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當聽到廣獻帝出現時,王氏脫口而出:“不是說皇上他已經,已經......”即便是王氏這樣不通時事的,也知道皇帝不是能隨便亂說的。


    “聖上乃是真龍天子,洪福齊天,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不會稱了那些宵小鼠輩的心思。”齊桓神情嚴肅,王氏也在一旁不住地附和,“就是,就是!皇上洪福,齊,齊天。”


    被王氏這一通鬧,齊桓隻好把心思都放回肚子裏,安心地應付著王氏的各種問題,即便是晚上用飯的時候,也沒能逃過,齊桓無法,隻好挑了些各地發生的趣事說了,這才把王氏給應付過去。


    回到房裏之後,齊桓揉了揉眉心,今天發生的事一波接著一波,他還沒能徹底理出個頭緒。


    安墨按著時辰給齊桓奉上了參茶,見齊桓眉心緊鎖的樣子,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齊桓沒有察覺到他的欲言又止,接了茶之後,便不再說話,隻顧埋頭想著事情。


    安墨躊躇著不肯走,小心地幫著齊桓研墨,同時觀察了齊桓的臉色。


    齊桓一抬頭,才發現安墨還沒走手上拿著的墨條已經快要磨禿了,他卻絲毫沒有注意。


    “安墨!”齊桓叫了他一聲。


    安墨這才驚醒,“怎麽了?老爺?有什麽事吩咐小的?”


    齊桓無奈地看了眼安墨,“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怎麽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的?”


    安墨看著齊桓,訥訥地低下了頭。這樣一來,齊桓倒是來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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