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桓三人站著沒動,冷眼看著楊乃功身邊的幾個隨從拖了個人上來,待看到楊文易的慘狀後也不免有些吃驚。


    “令公子這是?”齊桓的目光投向楊乃功。


    楊乃功避過齊桓的目光,避重就輕道:“這混小子做錯了事,吃了些教訓。”


    齊桓頷首,原來是苦肉計。


    “周大人怎麽樣了?我想去看看周大人,不知道方不方便?”楊乃功道。


    這個要求合情合理,齊桓三人都沒有什麽理由拒絕。


    周子清見到楊文易時的反應與齊桓三人別無二致。


    “周大人,這混小子我帶來給大人賠罪,大人若是覺得不解氣,這小子任憑你處置,我絕無二話!”楊乃功誠懇道。


    周子清笑道,“侯爺言重了,不過是一些小爭執,沒想到把侯爺都給驚動了。”


    楊乃功麵有慚色,“若不是文易不成器,也不會害得大人傷了腿,這小子現在知道錯了,我讓他給大人賠罪。”


    楊文易背上已經是通紅一片,外麵的綢子外褂已經被抽得碎成了一片片的布條,又被血水沾濕黏在背上,鮮紅猙獰的傷口外翻著,模樣十分淒慘,腿還不斷打著擺子,若不是有兩個隨從架著他,恐怕連站都站不住。


    齊桓看了一眼那個傷口,就知道不是隨隨便便裝出來的,楊乃功這一手可真夠狠的。


    楊文易撐著身子,整張臉已經燒得通紅,意識也已經模糊不清,周子清怎麽可能還讓他給自己賠罪。


    “既然侯爺都已經這麽說了,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三公子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以後誰都不要再提了。”周子清道。


    “周大人果然大義,我楊乃功佩服!日後周大人若是有什麽需要,隻要我楊乃功能做到的,必然不會推辭!”楊乃功感激道。


    接下來,屋子的氣氛就要比先前輕鬆許多,幾個又陪著楊乃功聊了一會兒,相處地十分融洽,而半死不活的楊文易都被大家刻意忽略了。


    送走楊乃功之後,幾人都有些感歎,陳望遠有些嘟囔道:“這個老狐狸!”


    齊桓三人也俱有同感,這楊乃功雖說是來賠禮道歉的,但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有向眾人低頭過,相反,他從一開始就把眾人弄了個措手不及,完全控製住了局麵,使得齊桓等人被他牽著鼻子走。與其說是他來給周子清賠禮道歉,倒不如說是他是憑著自己行動讓周子清不得不接受他的道歉。


    “可真是難纏啊!”周子清感歎。從始至終,除了接受楊乃功的賠禮道歉,他根本就沒有第二條路可走。楊文易都已經被打成這樣,若是不答應倒是顯得他們有些胡攪蠻纏。


    “以後都不能找楊家的麻煩,不然可就要給人家留下話柄了。”徐文淵搖頭。


    和這種老狐狸鬥,自己果然還是嫩了點啊!齊桓暗歎。


    既然周子清沒什麽大礙,齊桓也就回了文淵閣。


    一回到文淵閣,就見到了趙玉,齊桓倒還好,趙玉卻有些不自在,他現在心情十分複雜,齊桓那天的話給他的震撼不小,他還沒有理清楚該要如何麵對這份感情。


    齊桓卻要坦然許多,行完禮之後,便趕緊處理手上的事情,不過是耽擱了一個中午,清江縣的折子便已經有好幾封了。


    第二天上朝時,徐陵遠尋了齊桓說話,昨天楊乃功上門的事情他已經從徐文淵那裏知道了,雖然覺得這麽放過楊文易有些太便宜他了,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用。


    放朝的時候,楊宜勇還特意過來表示歉意,他是楊文易的大伯,發生這種事,他這個大伯也覺得臉麵無光。


    這件事已經有了結果,徐陵遠自然不會再抓著不放,所以和楊宜勇之間聊得還算投機,當然在外人看來是這樣,但是否真的如此,就隻有當事人自己知道了。


    幾天之後,清江縣的災情總算有所緩解,齊桓這些人也總算是能喘了口氣。


    誰知道剛消停沒幾天,朝中又出了大事,廣獻帝鬧著要去西郊行宮避暑,要是在往日,去了也就去了,但如今廣獻帝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萬一要是出點什麽事,朝中又無儲君坐鎮,誰敢讓他去行宮避暑?


    因為這件事,死水一般的朝堂上風波迭起,更多的人則在考慮廣獻帝此舉背後,是不是有更深層次的含義。


    這一決定一直拖到了八月初,朝中的大臣終究還是沒能擰過一意孤行的廣獻帝,任由他去了西郊行宮。


    廣獻帝去了西郊行宮,每日的早朝也改為五日一朝,上朝的地點也相應地改在了西郊行宮。


    .......


    進入八月,天氣越發燥熱,王氏卻不得閑,八月十六便是齊展武的婚期,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這五項雖然早已經置辦妥當,但最重要的親迎卻還有諸多講究。尤其是婚期緊鄰著中秋節,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更多了。


    八月十四這日,朝中便放了假,每逢節日皇帝照例是要長春殿設宴招待文武百官,但因為廣獻帝去了西郊行宮,設宴這一項便取消了,但宮中的節日賞賜倒是沒有因此減少。


    齊桓一回到家裏,就被王氏抓了壯丁,等所有禮單上的節禮都送出去後,已經月上中天。


    八月十五這日,齊桓起了個大早,呼吸著晨間清新的空氣,齊桓抬腳便去了前院。


    王氏起得更早,正一臉為難地和管家說著什麽,見到齊桓,好像看到了救星。


    “哎!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要問你。”


    齊桓疑惑地接過王氏手上的單子,看完之後也有些吃驚,除去各色糕點冷食,節令水果便有一車之多,而螃蟹更足足裝了五大筐,還有一些給孩子準備的小玩意,其他零零總總的東西加起來,足足有三車,雖然都不是什麽貴重之物,但明顯是費了心思的,而且這數量也著實太驚人了點。


    看完之後,齊桓心裏隱隱有了預感,“娘,這可是承平王府送來的節禮?”


    “可不是,這麽多節禮,我們怎麽回給人家啊?”王氏有些發愁。她先前準備的已經不少了,但和趙玉這麽大的手筆一比,還是有些不夠看。


    齊桓也有些無語,他也沒想到趙玉會送這麽多東西過來。


    略一思索,便道:“娘,你就按照先前備的再備上一份就是,我再讓安墨去把我房裏那套文房四寶給取來,應該就差不多了。”


    王氏還是有些猶豫,“這樣會不會太少了點?”


    齊桓笑道:“娘,這送禮送的是心意,又不是比的誰送的多誰送的少,你放心。”


    王氏這才接了禮單,吩咐下人準備東西去了。等王氏走遠,齊桓才歎了口氣,被趙玉這一弄,他又有些心亂了。


    中午吃完飯,王氏便早早讓人設了香案,擺上月餅、西瓜、蘋果、紅棗、葡萄、石榴等祭品以祭月神,其中月餅和西瓜是萬萬不能少的,西瓜還要專門讓人切成蓮花狀。


    齊桓見王氏忙得腳不沾地,就接了去掛燈籠的活計。


    在高處掛燈籠,也是中秋的一大特色。中秋這日,將各色燈籠係於竹竿、瓦簷、露台等高處,待晚上月色初現,便將其點燃以助月色,故也稱“豎中秋”。


    等齊桓掛完燈籠,太陽已經下山了。天色也慢慢暗了下來。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齊遠和齊秀兩個孩子就有些坐不住了,王氏無法,隻好拿了兩個“兔兒爺”的泥俑遞給這兩個小的玩,這才讓他們消停下來。


    這種“兔兒爺”泥俑,齊桓前世的時候還真沒在中秋節的時候見過,這應該也是古代中秋節所特有的。


    這種“兔兒爺”,兔首人身,身披甲胄,插護背旗,臉貼金泥,身施彩繪,或坐或立,或搗杵或騎獸,豎著兩隻大耳朵,亦莊亦諧。在中秋夜祭“兔兒爺”有些不夠莊重,但這種泥俑卻頗受孩子們的歡迎。


    齊大柱和王氏臉上的神情有些感傷,“若是你大哥大嫂一家子也在就好了。”王氏有些遺憾。


    齊桓安慰道:“娘,這不是大嫂懷了身孕不方便麽?等明年的中秋節,我們一定一家子一起過。”


    齊展武也道:“是啊!娘!再過不久,你可要抱上孫子了!”


    提到孫子,王氏臉上這才露出笑容,“別光說你大哥,你也要早些努力,讓娘抱上孫子。”


    齊展武臉皮泛紅,“兒子一定努力!”


    齊桓笑著看著一幕,搖了搖頭。


    談笑間,月亮也升了上來。


    眾人焚完香祭完月神之後,這才開宴。宴上多是些新鮮的時令蔬果,說是中秋宴,倒不如說是螃蟹宴。


    八月正是螃蟹肥美的時節,王氏特意選了個頭大的用蒲包蒸了,香氣撲鼻。就連不怎麽喜歡吃螃蟹的兩個小的,也抵不住饞蟲,分食了一隻。


    齊桓喝完桂花酒,吃完螃蟹宴,又賞了會兒月,這才回了房間,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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