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太陽還沒有將天照得完全發亮,街上也沒有多少人。


    沐若仙看著眼前這個枯瘦老鬼,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寒意,就差幾步,自己就可以進到將軍府裏了。


    麵前兩具沒有頭顱的屍體,脖頸處光滑露出森森白骨,熱氣騰騰得還在向外流著血。


    放下手中的俘虜,沐若仙站定身姿,一襲勝雪白衣上早已是灑滿了血漬,這會兒隨著汗水又變得濕潤了起來,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流出的。


    枯瘦老鬼看著麵前雖然淒慘,但依舊十分曼妙的身姿,舔了舔嘴唇,心中已是有了狂熱,緩緩將刀放於身體兩側,朝著沐若仙就走了過去,嘴裏始終帶著陰冷的笑,讓周圍的空氣變得更加刺骨。


    “你再往前一步試試!”沐若仙抬起劍,劍尖微微顫抖,縱使她極力地想保持鎮定,此刻也是疲憊至極,不知道還能揮出幾下。


    “喲,小辣椒,我喜歡!”


    枯瘦老鬼也不敢多耽誤,伸手朝著沐若仙的脖子就抓去,避過寒光冷劍,速度極快。


    沐若仙向後一蹬,堪堪躲過他的枯木般的手掌,腳下一滑就摔倒在了地上,腿上的力氣幾乎已經耗盡,用劍支著地都有些費勁。


    “咳咳咳,沒勁了吧?沒事,一會兒老夫動,你隻管享受即可。”


    枯瘦老鬼再次欺身上前,沐若仙用最後的力氣將劍抵在自己脖子上,劍刃貼著白皙的脖頸,緊緊咬住嘴唇,眼神堅定又絕望,想不到自己會以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性命。


    師弟就在眼前的院子裏,不遠,隻要三五步就行,可是現在麵前卻有一道深淵,怎麽都跨不過去了。


    從安軒在臨煙城找到自己的那一刻,沐若仙心裏就已經打定了主意,待救出父母後,要將自己的身子交給他,無怨無悔。


    什麽狗屁荀合宗,什麽狗屁規矩,一點都不重要,隻要是他就行。


    鸞朝閣,不重要,毀了就毀了,她覺得師弟也不會在乎沒有兒女,隻要互相在一起就行了,哪裏管那麽多世俗之見。


    心中也是幻想過二人翻雲覆雨的畫麵,但是絕對不能是眼前這種肮髒齷齪的下賤東西。


    眼中的淚就要滑落,劍刃也深了幾分,如天鵝般的脖頸上也開始變紅,隻要再一使勁,自己就可以保住這身貞節,隻是不甘,還沒有嚐到這世上最美的滋味。


    枯瘦老鬼看她這樣,身子緩了緩,眼色還是冷了幾分,女人罷了,不能因小失大,大不了將這屍體帶走,依舊伸出利爪衝了過去。


    “鐺!”劍被一聲彈開,但並沒有脫手。


    兩道身影瞬間出現在枯瘦老鬼身前,一人抓住他的利爪,紋絲不動。


    另一人雙手插在袖子裏,像是受不了這寒冷天氣,微微轉頭看向沐若仙,“姑娘,這麽死就不值得了,哎喲……真是好看,我家娘子要是也如此美麗就好了!”


    “聞泉師兄,我記下了,待我見到嫂子,定要給她念叨念叨,你竟然惦記自己侄子的媳婦兒,不要臉!”


    “誒誒,別鬧,我隻是誇她漂亮,可沒說惦記啊,你就當沒聽到,我請你喝酒!”


    “青梅竹?”


    “行!”


    沐若仙此時有些呆愣住了,二人衣著幹淨,但是破爛不堪,都有著不少補丁,對於枯瘦老者一點都不害怕,自然悠然地還要鬥兩句嘴。


    忽地,又有兩個身形落下,都是一襲夜行黑衣打扮,卻沒有遮臉,身上有著猛烈的罡氣,和魯大魔一致。


    “嘿喲,還有高手!”剛才那個叫聞泉的男子笑道。


    那黑衣二人不知是敵是友,隻是在旁邊冷眼看著。


    四人身上的氣勢都不弱,至少比那枯瘦老者要強一些。


    兩個黑衣男子站著看了幾眼,又轉身離開了,聞泉不屑地笑了笑,“嗬嗬,這倆人,還當護衛呢,腿腳這麽慢,要不是我倆先出手,等他們二人來了,我這侄媳婦兒早都涼了!”


    隨即又轉身扶起沐若仙,看她還有些發呆,身體也不聽使喚地輕輕發抖,聞泉溫和地說道:“小丫頭,別怕,我是聞泉叔叔,本來叫聽泉來者,但是師傅不喜歡,那個是觀山叔叔,都是你未來公公的師弟,嘿嘿,有我們在這裏,誰都傷不了你!”


    沐若仙聽罷,忽地身體一軟,就要癱下去,此刻終於是心裏安寧了,最後的恐懼也消散不見,眼淚才徹底釋放了出來,看得聞泉一陣心疼,“哎喲,好了好了,女娃,我這人最怕女人哭,你這一哭讓我師兄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了,等等,我去給你找點好吃的!”


    聞泉轉身就朝開門的早餐攤子跑去,搶了碗粥,又搶了幾個包子,隻說是讓店家去將軍府上要錢,跑回來遞給沐若仙,“侄媳婦兒,快吃吧,晨氣微寒,吃點熱乎的暖暖身子。”


    沐若仙流著淚喝粥吃包子,從來沒覺得早飯這麽好吃過。


    枯瘦老鬼自從手腕被抓後,渾身也是動彈不得,想要掙紮,反而是被觀山掐得更緊,本就醜陋的臉上,顯出大片猙獰,看著都疼,齜牙咧嘴的。


    趁著沐若仙吃飯的功夫,聞泉跑到府裏,叫醒了安軒和李純孝幾人出來。


    安軒見到沐若仙的樣子,心疼得都在滴血,快步上前就將她抱到了懷裏,沐若仙將兩個胳膊支起來,怕撒了粥,掉了包子,嘴裏還在咀嚼著,嘴巴向下一歪就哭了起來,這會兒才是真的女兒態,受了委屈,但是胸前都是暖暖的。


    眼前的一切看了基本就知道是什麽情況。


    李純孝叫他們都到府裏去,安排人將兩具屍體搬走,並囑咐厚待他們的家人,多送些銀兩過去。


    安軒陪著沐若仙,看她喝完粥吃光包子,也不忍心讓她再走,將她抱在胸前就一起進了府裏,雖是飄飄白衣,可此時也是染透了血紅之色,遠遠望去,還以為是娶了新娘。


    抱著沐若仙到她房間,輕輕將她放在床上,也不管那稍微沁潤的血衣會不會汙了床被。


    一聲:“師姐,睡吧。”安軒就準備轉身離開。


    卻見沐若仙一把摟過安軒的脖子,輕輕將她壓在自己的身上,恢複了些血色的朱唇就貼在了他的唇上。


    吻過片刻,沐若仙眼神有些溫蘊,“師弟,就現在,你要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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